「江夏老師,到我這裡來,是吃飯的麼?「
尾花夏樹有些好奇地問道,他想到了會和江夏見面,但是沒有預料到會來的這麼快。
那麼這麼推算,江夏來這裡的目的是,刺探軍情?這個詞彙,尾花夏樹還是和中村薊學來的呢。
「不全是,只是想來看看,就走進來了,如果你宣傳發國料理冠軍這個事情的話,應該不至於這麼冷清吧?」
江夏問出了在餐廳外面他就在思考的問題。
「我對我的料理很有自信。」
尾花夏樹一副理所當然地表情,但只維持一會兒,他隨即又哭喪著臉說道:「但是我今天就後悔了,只不過,好像再做宣傳,就已經來不及了。」
呃,看著明顯陷入到後悔之中的尾花夏樹,江夏也不知道該說什麼好了。
上一秒還是鐵骨錚錚王境澤,下一秒就真香警告了,這個人的性格,雖然不怎么正常,但是怪有趣的。
如果不是各為其主的話,江夏覺得,尾花夏樹和他,有很大概率,是會成為極為要好的朋友的。
「那麼,把你店鋪的招牌菜端出來吧,我當你的第一個客人。」
江夏從兜里取出了餐券,自從店鋪那邊有了收入,他現在也是有餐券的人,不用再白嫖了。
感覺出門在外,底氣就足了很多,嗯,至少比面前這個還沒有開張的尾花夏樹要好。
見到江夏掏錢的動作,尾花夏樹整個人都興奮了起來,等了一上午,終於有客人了!
前幾天,他還在薊先生面前打著包票說穩得很,如果第一天就被剃了光頭,那就太難看了。
所以,他幾乎是小跳著走進的廚房,然後過了十多分鐘,立刻就端著料理走了出來。
速度非常快,就好像是擔心江夏會提前溜掉一樣。
不,也許不是好像,江夏估計,尾花夏樹沒準真的就是這個想法。
尾花夏樹端出來的,是一碗飄著松露香味的切塊牛排,旁邊是土豆泥和一小碗奶油蘑菇濃湯以及幾片麵包。
這是發國鄉土派系的家庭簡餐標配,比較適合作為能夠高效推出的午餐或者晚餐簡餐。
尾花夏樹的店,只有他一個員工,其餘的學生大多都不知道遠月還有這麼個老師,所以自然沒人來幫忙。
和江夏的情況區別還是比較大的。
所以,尾花夏樹這一次,倒是並沒有選擇太過於複雜的料理,而是主要推出簡餐。
不過,由於松露的加入,提升了整個料理的檔次,這一點,讓尾花夏樹的料理,顯得並沒有那麼廉價,雖然說不如司瑛士那種幾乎算得上是貴族料理的程度,但也不至於和整個臨山區環境形成太大差異。
總體來說就餐體驗還是不錯的,江夏相信,應該也有客人願意為這種風格買單的,畢竟大城市的人,反而會更加喜歡鄉土氣息。
有一些鄉土料理,同樣可以賣出極為高昂的價格,就比如嚶國的某個莊園,只是一頓野味,很多人花幾百萬嚶鎊也搶不到一個資格。(《百萬富翁的饕餮盛宴》)
江夏簡單的品嘗了一下,不由得在心裡暗暗讚嘆到,尾花夏樹這個人,的確很強,他的料理,壓根就不是中樞料理機構的那種風格。
尾花夏樹的料理,無論是哪一個部分,都做到了利用起食材的每一個細節,把所有能夠突出的特徵,都利用到了最大化。
而且他看似常規的搭配中間,又極其富有創造力。
這是中樞料理機構那種理念下,絕對培養不出來的,所以,中村薊這個人也是蠻矛盾的,一方面,他主張所有學生都製作規範化的料理,但是在進行比試的時候,他派出的選手,又是那種創造力和天賦都非常高的選手。
就比如這個土豆泥,尾花夏樹使用了一種不知道配方的油,讓土豆泥變得更加滑潤的同時,味道也有了更深層次的變化,江夏不是神之舌頭,他也嘗試不出其中的配方,但是就是好吃!
他一個不怎麼習慣這種歐式風格的人,也能毫不猶豫地說,這個土豆泥,是真的好吃!
江夏自從廚藝的境界越來越高以後,這個世界上能夠被他評價為好吃的料理,就變得越來越少的,繪里奈那個小丫頭的料理,他也能挑出不少毛病。
尾花夏樹絕對當得上一個好吃的評價。
所以整體來說,尾花夏樹這個料理的水平要遠遠在十傑之上。
不過,因為是用來批量生產的料理,江夏在尾花夏樹的這份作品上面,並沒有感受到領域的力量,這一點,他那邊的華夏餐廳,同樣如此。
不用領域做到這種地步,如果尾花夏樹開啟領域,自己好像真的不一定能贏啊,感受到了尾花夏樹的恐怖實力,江夏少見的露出了慎重的表情。
萬一幸平創真他們輕鬆地獲得了面對中樞料理機構的勝利,然後自己翻車了,這種事情,好像真的有點丟人。
「你的料理水平,到底達到什麼層次了?」
江夏試探著問道,看對面這個老實的樣子,沒準真會說出來。
江夏感覺,尾花夏樹就好像剛剛來到這個世界一樣,為人十分單純,對待別人沒有任何的心機和防備。
「已經領悟了廚心,但是沒有領悟領域呢。」
果然,尾花夏樹幾乎沒有任何防備,就把自己的家底全部都抖了出來,一點兒也沒有想要掩飾什麼的樣子。
「沒有領悟領域?那你怎麼拿到冠軍的。」
江夏有些震驚,發國的那個大賽,可並沒有限制什麼年齡,其中的參賽選手,應該有不少已經覺醒領域的廚師。
尾花夏樹不帶領域和他們比賽,然後全部戰而勝之,這說出去就讓人有些動容了。
尤其是江夏,他是見識過領域帶來的提升的,只能用恐怖來形容,那個狀態下的對於廚師操作的增幅,都已經超過了人類能夠做到的地步。
不過,江夏隨即又感受了一下尾花夏樹的料理,沒準,還真有可能,因為即便是不開領域,他的料理,也十分出色!每一步,就算是江夏,也不敢說會做得更好。
江夏之前就聽明和婆婆說過,即便是領域,也會因為使用人的不同,和本身的不同,而產生不小的差異。
而且,那個發國料理大賽,應該並沒有那些真正頂尖的廚師,畢竟已經拿過冠軍的,也不會重複參加,大多數即便是有領域,恐怕也是剛覺醒不久,或者類別普通,還不是那麼強大。
除此之外,這只是月饗祭的隨手弄出來的作品,和參賽用的,肯定不在同一級別,尾花夏樹用來參賽的作品,只會比現在的這個,更加美味。
「可是,我真的沒有領域,薊先生也覺得很奇怪呢。」
尾花夏樹對於這一點也很疑惑,最近他聽說了領域的事情,可是好多料理不如自己的,都覺醒了領域,為什麼他就不行呢?
「不過,即便沒有領域,也只要不停地磨練自己的料理就可以了吧,料理永遠不會保持不變的,只要不停的提升,就一定有進步!」
尾花夏樹擺出了一個給自己打氣的動作,不如別人的話,就拼命練習就好了,反正,他一直都是這麼過來的,從很小的時候開始,就是這樣了。
「在製作發國料理以前,我也是研究櫻花國傳統料理的廚師,從還是一個孩童的時候開始,我的父親就給我定下了學習料理的目標和計劃。」
「每天堅持製作一千道料理,學習一百種食譜,品嘗五百種菜品,那時候,我的手幾乎每天都累得抬不起來,很多次想要放棄,就會被我父親一頓好打。」
「不過,時間久了以後,從一開始的難受和抵制,然後逐漸的,我慢慢習慣了這一切,即便在父親去世以後,我依舊如此。」
「畢竟,除了這個,我也沒有別的什麼了。」
「直到有一天,我突然發現,櫻花國的傳統料理,關於它的一切,我已經全部掌握,那時候,我感覺,心裡好像非常空虛,於是覺醒了廚心。」
「從那一天開始,我想要了解更多的料理,順著櫻花國料理,我發現它的起源,一方面可以追溯到華夏,另外一方面則是可以追溯到發國。」
「我首先想的就是華夏,可是,我並沒有找到任何能夠了解華夏料理的途徑,之後,薊先生就找到了我,他說可以幫我搞到發國料理的一切。」
尾花夏樹和江夏說起了他過去的二十多年人生,說起這些事情的時候,他的眼神中並沒有太過激動的神色,仿佛這就是很普普通通的二十多年。
但真的普通嗎?
江夏覺得,實在是太不普通了,他前世也只有在漫畫和小說中,才看到過這麼離譜的人生。
二十年啊,每天都用盡所有的時間在料理上面,除開維持活著的基本必要條件,就是料理!
這下,江夏總算是搞明白了,為什麼尾花夏樹這個沒有領域的人,能夠把料理,磨練到這種程度。
這實在是因為,他的人生,太過於恐怖了!
在無盡的孤獨和空血中,他獨自一人鑽研著料理,他唯一知道的,就是那些食譜,這讓江夏不由得想起了以前看過的一個電影,海上鋼琴師。
如果說,海上鋼琴師,與其陪伴的就是那一架鋼琴,那麼和尾花夏樹為伴的,就是廚房。
在這種漫長時間的積累下,對於尾花夏樹料理的提升,就達到了一個相當誇張的境界!
舉個例子而言,一個失去光明的人,他的聽覺往往十分敏銳,一個失去右手的人,他的左手往往靈活無比。
而尾花夏樹丟掉的,是他的一切和料理無關的生活,所以,他對於料理本身的感知,是任何一個正常人都無法達到的。
所以,他才能夠用短短一年就飛快掌握髮國料理,雖然這其中,有一部分是因為他之前就是製作櫻花國傳統料理廚師的原因,但更多的,還是他對於料理的那種感知。
但很顯然,這種舉動,並不是沒有副作用的。
領域這個東西,需要的是廚師和食客之間的情緒交流,從小隻知道按照食譜來製作料理的尾花夏樹,他的心裡,從來沒有過這種東西。
他唯一溝通的,只是他手中的那盤料理。
所以,即便強大到了這個地步,他也沒有覺醒領域,因為他根本沒有走入食客的世界中,他可以憑藉手上的料理獲得比賽的冠軍,但是他沒法憑藉這個料理,感動食客。
「如果你想覺醒領域,做出超越現狀的料理,就必須要和人交流溝通。」
江夏嚴肅地說道,尾花夏樹父親的行為,以江夏的立場,並不能指責什麼,但江夏不喜歡那種行為。
讓一個孩子從有記憶開始,永遠地和料理呆在一起,尾花夏樹的父親,其實早就已經把尾花夏樹生而為人的這一屬性徹底的剝離。
他對待尾花夏樹的行為,更像是對待一台機器,一台只需要少量休息,就可以按照自己需要運作的機器。
也許他的目的是探索更高層次的櫻花國傳統料理,但是,他為此犧牲的,是一個孩子長達二十多年的人生。
「薊先生也是這麼說的呢,薊先生找到我的時候,對我說,要去擁抱世界,才能做出做好的料理。」
聽到江夏的話,尾花夏樹露出了由衷的開心的表情。
在他找不到人生接下來方向的時候,是薊先生拉了他一把,那個面色冷酷的男人說:「我帶你去學習發國料理。」
如果沒有薊先生,對於尾花夏樹而言,恐怕已經,找不到活下去的目標了吧。
而且,在過去的一年裡,薊先生帶他見識到了一個和他的過去完全不同的世界,他好奇又貪婪地從這個世界吸取養分。
尾花夏樹覺得,大概上天讓他掌握這些料理的技巧,就是為了報答薊先生吧,嗯,這就是他的料理之道。
看上去比江夏年長几歲,心理卻仍是少年的尾花夏樹,想到這裡,露出了一個明媚的笑容,讓江夏都有些看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