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啟奏陛下,皇后娘娘來了。『頂『點『小『說,」
皇帝不是那麼好當的,哪怕因著處置秀女鬧內禁之事煩了心,可弘晴卻依舊不曾荒廢了政務,午前是安排了十幾場的外地官員述職接見,午間隨意地用了些溫火膳,連休息都顧不上,便又一頭扎進了公文堆中,忙忙乎乎了一整天,直到天色漸暗了,這才算是結束了一天的操勞,剛想著下令傳膳,就見李德全匆匆從殿外行了進來,疾步搶到了文案前,一躬身,緊趕著出言稟報了一句道。
「哦?那就請好了。」
一聽是海蘭珠來了,弘晴的眉頭不由地便是微微一皺,沒旁的,海蘭珠一般情況下,是不會來養心殿覲見的,既然是來了,那一準便意味著內禁里有了麻煩,在弘晴看來,十有是與今兒個一早的選秀之事有關。
「喳!」
這一見弘晴聲色里似乎有著不悅之狀,李德全哪敢怠慢了去,趕忙恭謹地應了一聲,急匆匆地便退出了大殿,不多會便見一身整齊朝服的海蘭珠在數名宮女太監的簇擁下,款款從外頭行了進來。
「臣妾叩見陛下。」
一見到高坐在上首的弘晴,海蘭珠立馬加快了腳步,行到了文案前,很是恭謹地福了一福。
「愛卿不必多禮,且坐下敘話好了,來人,看座。」
弘晴與海蘭珠之間其實真談不上甚愛情不愛情的,當然了,也談不上有甚反感與厭惡,畢竟如此多年的夫妻下來,相處得倒也算是和睦,尤其是這些年來,弘晴始終忙於各自謀算與政務,家中大小事情還真就是靠著海蘭珠在打理著,從這個意義上來說,海蘭珠也能稱得上是個賢內助,弘晴對其還是頗為敬重的。
「謝陛下隆恩。」
海蘭珠先是恭謹地謝了一聲,而後方才朝著跟進了大殿的眾宮女太監們一揮手,聲線柔和地下令道:「爾等全都退下。」
「喳!」
海蘭珠此令一下,坤寧宮的諸般人等自不敢有甚異議,齊齊躬身退出了大殿,一見及此,李德全的視線立馬便望向了弘晴,待得見弘晴頷首示意了一下之後,李德全也不敢再在大殿裡呆著了,同樣領著一眾隨侍的宮女太監們退了出去,偌大的大殿中,就只剩下弘晴與海蘭珠單獨奏對。
「陛下,臣妾奉您的旨意,已將各宮所選之秀女名錄整理了出來,請皇上過目。」
隨侍人等盡皆退出之後,海蘭珠並未落座,而是緩步走到了弘晴的身旁,抖手間從寬大的衣袖裡取出了份摺子,恭謹地遞到了弘晴的面前。
「嗯,此事皇后處置了去便好,朕就不過問了。」
弘晴接過了海蘭珠遞交過來的摺子,信手翻了翻,便即擱在了文案上,隨口便回了一句道。
「謝陛下信重,臣妾自不敢有負陛下聖恩,只是……」
海蘭珠先是恭謹地謝了恩,而後卻是作出了派欲言又止之狀。
「皇后有什麼事,且就直接說好了,朕聽著呢。」
一見海蘭珠這般模樣,弘晴的眉頭當即便是一皺,不過麼,倒是沒甚冷言冷語,僅僅只是略帶一絲不悅地發了話。
「好叫皇上得知,臣妾今早處置選秀一事時,聽到了個傳言,說是那幾名鬧事的秀女背後似乎有阿哥的影子在,臣妾雖不知真假,可念及此事干係重大,自不敢隱瞞不報,還請陛下明鑑則個。」
眼瞅著弘晴已是微有不耐之色,海蘭珠自不敢再多遷延,趕忙將所得之消息報了出來。
「嗡……」
海蘭珠倒是說得輕聲細語,可聽在弘晴的耳中,卻不啻於炸雷一般,頭腦猛地便是一陣轟鳴,面色瞬間便已是難看到了極點。
「陛下息怒,陛下息怒啊,臣妾,臣妾……」
一看到弘晴面色鐵青無比,海蘭珠當即便不免有些慌了神。
「朕沒事,此事不得私相亂傳,有敢違抗者,殺無赦,好了,皇后且自先回罷,朕就不留你用膳了。」
儘管海蘭珠說得含含糊糊,可弘晴這等自幼便在陰謀堆里打滾的人物又怎可能會不清楚此事十有便是真的,心中自不免又氣又怒,但並未就此亂了分寸,也不等海蘭珠再多言,便已是一擺手,斬釘截鐵地下了禁口之令。
「是,臣妾告退。」
海蘭珠之所以挑出此事,本意自然是想著為其子永隆鋪平進身之道路,可這一見弘晴如此作態,她也自不敢再多囉唣,也就只能是委委屈屈地應了一聲,就此退了出去。
弘晴多精明的個人,只略一想,便已明了了背後攪事者的真實用意之所在,無非是算定了弘晴想要藉故發作四爺的心思,也明白以弘晴之能,必可無驚無險地將此番事情處置了去,這是在投弘晴之所好來著,當然了,也有可能那背後之主謀者有著完美處置此事的手段,只是還來不及施展,就被弘晴的突然到來打斷了去,細細尋思之下,似乎永豐與永明這兩個一先一後站出來逼迫四爺的小子嫌疑最大!
「媽的,一幫不省心的狼崽子!」
搞清楚了今兒個所發生的那一幕怪事的來歷之後,弘晴不單沒松上口氣,反倒是更煩了幾分,瞧瞧,他自己才剛登基了,一眾兒子們已在準備著奪嫡的把戲了,此番事情不過才是個開始而已,接下來只怕更離奇的事兒還會陸續上演,事到如今,弘晴這才算是真正體悟到了當初老爺子與誠德帝的無奈心情,忍不住便低聲咒罵了一嗓子,可又能如何呢,這本就是天家政治的真面目,既已身在其中,也就只能是無奈地接受罷了……
「啟奏陛下,曹統領來了。」
天將午,好容易方才將最後一名前來覲見的大臣打發了開去,弘晴剛端起已有些發涼的參茶,還沒喝上幾口,就見李德全匆匆從大殿外行了進來,小意地湊到了文案前,低聲地稟報了一句道。
「嗯,宣。」
曹統領指的便是曹燕山,弘晴卜一登基,便給了曹燕山一個善撲營統領的委任,但並未讓其坐班,只是給其一個可以隨時進宮面聖的通行證罷了。
「喳!」
弘晴金口既開,李德全自是不敢稍有遷延,趕忙恭謹地應了一聲,急匆匆地便退出了大殿,不多會,便已是陪著一身侍衛統領服飾的曹燕山又從外頭轉了回來。
「末將叩見陛下!」
曹燕山雖是江湖出身,可跟隨弘晴多年,對官場上的禮數自是早就熟稔得很,壓根兒就無須李德全提點,他已是疾步搶到了文案前,緊趕著便是一個大禮參拜不迭。
「爾等全都退下。」
弘晴並未急著叫起,而是先朝著李德全等隨侍人等一揮手,不容分說地便下了令。
「喳!」
聽得弘晴這般下令,李德全等人自不敢有甚異議,趕忙齊齊應了諾,魚貫著便全都退出了大殿。
「老曹不必拘禮了,且自平身罷。」
待得眾隨侍人等盡皆退下之後,弘晴這才朝著曹燕山虛虛一抬手,很是和煦地叫了起。
「謝陛下隆恩,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
弘晴既是叫了起,謝恩乃是題中應有之義,卻也無甚可多言處。
「老曹既是來見朕,想必昨兒個的事應是有了結果了罷?」
弘晴心中有所牽掛,也自不願浪費口舌去說甚寒暄之言,直截了當地便奔了主題。
「陛下聖明,確是已有所得,末將處有摺子一份,還請陛下過目。」
身為情報部門的負責人,曹燕山看似粗獷,實則心細如髮,哪怕此際大殿裡只有君臣二人在,他也很謹慎地不多言談,而是取出了份摺子,恭謹地抵到了文案上。
「嗯……,此事朕知道了,回頭將線索都抹平了去好了。」
弘晴拿起了摺子,細細地過了一番,末了,發出了一聲悶哼,面色陰冷地下了道死命令。
「是,末將遵命!」
儘管弘晴沒明說如何抹去線索,可曹燕山卻是一聽便懂了,也不多問,僅僅只是恭謹地應了諾。
「此事不足為外人道哉,老曹該知道如何做的,朕就不多囉唣了,且自去安排罷。」
縱使曹燕山已是應了諾,可弘晴顯然還是有些不放心,這便又細細地叮嚀了一句道。
「陛下聖明,末將告退。」
曹燕山是個很知分寸之人,不該問的事兒,他絕對不會去問,恭謹地應了一聲之後,便即就此退出了養心殿,自行迴轉小串子胡同去安排相關事宜不提。
「嗯……」
曹燕山去後,弘晴並未傳喚李德全等人入內,而是眉頭微皺地靠坐在龍床上,默默地沉思了良久之後,這才發出了一聲悠長的嘆息,拿起那份摺子,又細細地看了一遍,而後方才拿起文案一角擱置著的火柴盒,從內里取出了一根火柴,擦亮了火,將那份摺子點上,直到火燒到了手邊,方才將殘頁往地上丟了去,默默地目視著殘頁燃盡,眼神里明顯有著股陰冷的煞氣在流轉個不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