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現在,八字還沒有見一撇,自生火銃還只是一張圖紙,這個決心,你讓我如何下?就算有決心,現階段,我又去哪裡求銀子?」最後,尤世威苦著老臉。
尤定宇抓著鬍鬚,說不出話。
尤見田輕嘆。
一分錢難死英雄漢。
再勇武的猛士,也無法從指縫間變出銀子來。
從正堂出來,已經是深夜裡,尤振武回到自己房間,尤侯氏心疼兒子,早早為兒子藏了晚飯,並派了丫鬟去前堂打探消息,等兒子被老爺子放回,她擦了一把淚,急忙令廚房熱了,送到兒子房間來,又不住叮囑,以後千萬不可私自出府,老爺子的脾氣能容忍一次,下一次一定會重罰。
這中間,門帘挑起,腳步聲響,煥然一新、換了一身衣衫的翟去病走了進來。
--翟去病極好乾淨,即便是夜晚,也不妨礙他捯飭自己一番。
翟去病向嬸娘見禮。
尤侯氏喊他坐下一起吃,
翟去病也不客氣,丫鬟端來晚飯,他就狼吞虎咽起來,。
尤振武卻好似有些悶悶不樂,皺著眉頭,有一筷子沒筷子的吃著。
翟去病知道他的心思,悄悄說道:「哥,剛才你為什麼沒有堅持?我看表爺爺明明已經快要被你說服了」
尤振武不回答,只是吃飯。
「哥,自生火銃真那麼厲害嗎?」尤振武再問。
尤振武還是不回答。
「好吧,貴人少語,你這是要做大事,」翟去病嘆口氣,忽然又笑說道:「如果你真造成了自生火銃,募了兵,一定不要忘了我,別的不說,我給你做一個副將還是沒有問題的。」
用完晚飯,尤振武拿著圖紙,又開始琢磨自生火銃,並在紙上寫寫畫畫,回憶顆粒火藥的精密配比。
翟去病則是翻了幾張《練兵實紀》,越看越無聊,不由長長的打個哈欠,站起來伸腰說道:「哥,你看吧,我去睡了。」
「我聽說,榆林軍主力,後天早上從榆林開拔,是吧?」尤振武忽然抬頭問他。
「是。」
「到時,城中老將,爺和三爺,都會參加大校場的出征典禮,是吧?」
翟去病又點頭:「是。」
尤振武沉思了一下,好像是下定了決心,然後說道:「明天,叫上夢祥和長捷,咱四個一起去逛街」
「逛街?」
第一時間,翟去病以為自己聽錯了,然後驚疑的看著尤振武:「哥,你可從來不逛街的,呀,你該不會又是有什麼圖謀吧?」
「能有什麼圖謀?就是隨便逛逛。」尤振武平靜道。
翟去病半信半疑:「好啊,我最喜歡逛街了,不過表哥,我可沒有銀子了,一百兩你全給了周僉書,我兜里的這點散碎,這兩天也全讓你花完了。等到了街上,可不能向我伸手。」
「放心,絕不向你伸手。」尤振武淡淡笑,低頭繼續研究圖紙。
翟去病卻不能信,一邊向外走,一邊再一次的強調:「反正我是一個銅錢也沒有了,你摳也是摳不出來的!」
清晨。
天剛蒙蒙亮,尤振武就早早起床,喊了翟去病,去到後院練武場。
---雖然延續兩百年的將門世家,尤世威更曾為山海關總兵,左都督,正一品,尤定宇太子太師,從一品,但兩兄弟合住的尤府其實卻寒磣的很,前後三進,都是小院子,府中僕人老媽十幾,家丁也只有五十人不到,更都已經跟隨尤見龍出征,整個宅邸冷冷清清,只有後方的大練武場方才顯出了尤家世代將門的氣勢。
兩個老頭,尤世威尤定宇一身勁裝,已經在場邊等候多時了,二叔尤見田也武人裝束,此時正在一角練習騎射,時不時的還會被尤世威呵斥兩聲,認為他練習不專心,有氣無力,尤見田也不在意,你說你的,我練我的,依然按照自己的節奏在進行。
雖然是喜文不喜武,武藝稀鬆,但畢竟是將門出身,尤見田的騎射也還馬馬虎虎,勉強合格。
尤振武還在恢復期,因此,免去了被操練之苦,不過他並沒有閒著,他一個人挺胸抬腿,在校場邊走走停停,向左轉、向右轉、向後轉,左看,右看口中默念口令,將前世里近現代軍隊必練的一些操練之法,在腦海里重新熟悉,並保證能做到位。
一套操練下來,尤振武練的滿頭大汗。
兩個老頭對他的行為有些驚訝,但卻也沒有多問,只當他是活動筋骨呢。
而翟去病卻是倒霉了,尤振武不能上場,兩個老頭就把所有的注意力都集中到了他的身上,先是箭,再是槍,最後是刀,直練的汗流浹背、喘不過氣來方才停止。這其間,翟去病動作稍慢,就會被兩個老頭嚴厲呵斥,甚至是動用鞭子。
「不行了不行了,表爺,我實在是堅持不住了」
一套長槍耍罷,翟去病終於是完成了今日的任務,然後他一屁股坐在沙土裡,說什麼也是不肯起來了。
兩個老頭都罵他不爭氣,為了給孫子輩做榜樣,兩人各持兵器,開始對練,你用槍,我用鐧,叮叮噹噹,鐧來槍往,練的甚是激烈。連尤振武都被吸引。
這中間,兩個老頭還會停下來,向尤振武和翟去病講解其中的動作要點和步騎戰的區別。
「知道了。」
「明白了。」
翟去病連連點頭,但其實未必聽進去了,尤振武雖然沉默,但結合前世里的格鬥器械,卻是收益頗多。
完後,兩個老頭又各耍了一通鐵鞭,那真是虎虎生風,砸石斷鐵啊。
尤振武大聲叫好,心中贊道,廉頗老矣尚能飯啊!兩個老爺子有如此之威,尤家將門之風,果然不是吹的啊。
直到大汗淋淋,兩個老頭方才收了鐵鞭和刀槍,心滿意足的去用早飯。
這一場的晨練也才算是結束。
見操練結束,翟去病一骨碌的就爬了起來,疾步跟上收拾弓箭的二表叔尤見田,又拎箭壺,又幫著拿箭,又是鞠躬,又是討好,臉上還都是諂媚的笑,口中說個不停,像是在拍馬屁,又像是在哀求,只說的尤見田哈哈大笑,但同時卻又不住的搖頭,像是撥浪鼓一般,好像是不答應什麼事。
翟去病不放棄,一直追到他房門口,又跟二表嬸行禮問好,一張嘴跟抹了蜜似的
不久,翟去病得意洋洋、滿臉喜色的回來了,口中學著二表叔的樣子,吟唱了一首打油詩:「大將出征不空還,三桃兩棗一壺干!」
尤振武知道,他又得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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