馬六兒見柳翠紅避重就輕,將為了省錢將虎骨換成髭狗骨頭的事兒,硬生生說到給李家傳宗接代這等大事上來,將自己說給她的那番猥-褻話,完完全全給利用起來,一句也沒浪費。筆硯閣 biyange.com 更多好看小說
有了這套說詞,馬六兒和柳翠紅不僅無過,反而有「功」了。
馬六兒的腦子不慢,立馬順杆子往上爬,似搖尾乞憐的哈巴狗,跪爬到李文生面前,舉起手掌,起誓發冤道:「李大爺,文武娘子說的對,這髭狗渾身都是寶,怕功效不好誤了文武兄弟的大事兒,小的親自試用過了,前些日子的不舉,已經大好了,賽過小老虎,文武兄弟吃了大半月了,定能一舉得男.....」
李文生鼻子裡輕哼了一聲,對於柳翠紅的話,他是打死也不信的,唯一能確信的,這柳翠紅與馬六兒只是買賣骨頭的關係,倒真是不可能有奸-情。
這種信任,不是對柳翠紅品性的認可,而是馬六兒這個人,實在不受看,更是個全村都嫌惡的角色,在村中不僅遊手好閒、偷雞摸狗、言語齷齪,長得身子又是細長細長的,佝僂著腰,眼睛滴溜溜亂轉,活脫脫是一條站立行走的髭狗。
郎中說的好,以形補形,這馬六兒,髭狗身上的物件沒少吃,結果將自己補成髭狗了。
李文生伸手,一把抓住馬六兒的後脖領子,似拎小雞似的拎了起來,直接扯回了李家,柳翠紅內心忐忑的墜在後面,心如擂鼓,不知道自己一番話,說服了李文生幾分,只盼著李文武還像過去一樣護著自己,顧念夫妻情份。
回到李家,將馬六兒和柳翠紅推到了李文武面前,將剛剛發生的事情以及柳翠紅的說辭轉述了一遍,讓李文武做主來處置二人。
柳翠紅眼色登時就紅了,渾身抖如篩糖,豆大的淚珠蓄在眼眶裡,泫然欲滴,如被遺棄的小貓兒,楚楚可憐的望著李文武,似受了莫大的委屈一般。
李文武模糊的笑了笑,手裡拿起一根髭狗的骨頭,上面粘了一層的髒土,腐爛的肉靡貼在上面,說不出的噁心。
男子眼睛裡的失望,似燒盡的死灰,每個頭髮絲里都透著憂傷,抬起眼瞼看著柳翠紅,又似透過柳翠紅看向遠處,聲音疲憊道:「傳宗接代?你難道不是為了省銀子?!柳翠紅,我是裝傻不是真傻,到這個時候,你何苦哄騙於我?!」
若是柳翠紅直接認了錯,李文武的氣忿也許會少些,偏偏柳翠紅口燦蓮花,編什麼給李文武滋補壯陽的瞎話來,需不需滋補,李文武這個當事人難道還不知道?
李文武徹底的寒了心了。
他知道柳翠紅一向不喜歡與他親近,他找藉口說,因為是他強迫柳翠紅嫁進李家,只要他對她好,總有一天她會看到他的好;
他知道柳翠紅沒有照顧好他的腿傷,甚至嫌他腌臢,他找藉口說,因為柳翠紅初為人婦,不善照顧人,總有一天會長大的;
可是現在,為了省錢,柳翠紅將虎骨頭換成了髭狗骨頭,又害得香草小產、四弟背井離鄉,他再想給柳翠紅找藉口,卻發現這些藉口連他自己也說服不了。
聽著男人失望而冰冷的聲音,柳翠紅心裡一慌,眼淚登時絕堤似的流了出來,跪在了地上,抱住了李文生的大腿,哀嚎道:「文武,好相公,我真是為了給你生兒子,小名兒我都想好了,就叫、就叫雙全,你叫文武,與兒子正好湊齊『文武雙全』,咱倆以後好好過日子,我再也不好吃懶做,再也不對你吆三喝四,你莫再說這些戳心窩子的話......」
李文武直直的看著柳翠紅,在自己面前哭得梨花帶雨,不能自抑。
柳翠紅上次這樣絕望的哭,還是第一次被李文武強迫之後,心裡雖不情願,卻還是主動而笨拙,李文武知道,她是為了活命;
第二次,是李文生險些掐死她那次,目的是為了活命;
第三次,就是眼前這次,目的都仍是為了活命。
李文武將柳翠紅的手指頭一根一根的掰松,推將開來,對李文生道:「大哥,柳翠紅是咱們強迫嫁進來的,雖然犯了錯,她無情,我不能無義,將她休出李家,給她一條活路,算是我最後一次為她求情。」
李文生聳了聳肩算是答應了。
李文印則撇撇嘴道:「二哥,你這樣遣她回家,就是讓她生不如死。」
柳翠紅眼色晦暗下來,心知肚明李文印說的是實話。
現在的柳家和過去的柳家不同,三房被逐,大房、二房和四房已經分了家,哪個嫂子會接納一個被休棄在家的小姑子?就連她娘親周氏也不能一手遮天了。
況且,柳翠紅自從嫁進了李家,就以李家為倚仗,不僅得罪遍了全村人,更是將家中幾個哥哥嫂嫂得罪個徹底,就連香草,也是被李家強行擄走的,柳家人對柳翠紅的怨恨,一點兒也不比對李家人的恨意少。
一旦沒有了李家做倚仗,柳翠紅可以篤定,自己會被柳家驅逐出門,即使勉強留下了,過的日子也會連香草都不如,甚至再被柳樹賣一次。
己不是黃花大閨女的她,被賣的地方自然不會好到哪裡去。
柳翠紅不再哀求李文武,反而跪爬到李文生面前,破釜沉舟道:「大哥,我現在還不能走,我前幾日和文武同房了,若是懷上了李家的娃,反而被休棄了,我鐵定會揣著它改嫁的,到時候它姓趙、姓王、姓孫、姓張都有可能,你們就不怕對不起李家的列祖列宗?!」
李文生氣得「啪」的甩了柳翠紅一巴掌,臉上登時起了五道凜子,條條見紫,嘴角也滲出了血絲來。
這一巴掌,反而將柳翠紅打得膽氣壯了,眼睛倔強的盯著李文生,如英勇好鬥的大公雞,篤定了李文生不能拿她怎麼樣。
李文生再次舉起手掌,卻遲遲沒有落下來,半天才如嗜血的猛獸似的盯著柳翠紅,陰惻惻道:「你最好現在就開始祈禱肚子裡真有了李家的孩子,若是沒有,我保證你的下場會很慘,難以想像的慘,你再想求李家休你回柳家都不再可能。」
李文生走到馬六兒身前,一道刀光閃過,左手的兩根手指飛起,濺起了一道血線,迸濺到了柳翠紅的袖口上。
馬六兒和柳翠紅二人俱都噤若寒蟬,尤其是馬六兒,又被剁下了兩根手指頭,連痛都不敢呼。
李文印對馬六兒豎了豎大指道:「不錯不錯,每隻手都丟了兩根手指,剛好對稱,免得走路偏墜。」
馬六兒見李氏兄弟不再理會自己,屁滾尿流的跑了。
柳翠紅勉強站了起來,沒有說話,跌跌撞撞的出了李家,只盼著,上天眷顧,自己的肚子裡,當真要生下一個李家娃兒來,最好是一舉得男,自己就會母憑子貴,再次過回那種在柳家、在柳河村呼風喚雨的日子。
......
囚衣做完了,柳絮手裡又剩下了二十多兩銀子,加上先前當玉佩、做抱枕剩下的,總共竟然三十多兩銀子了。
兩天後就是過年,要提前將各家的節禮送了,送衣送帽不如送自己的心意,柳絮準備的東西都是自己做的,送給趙家的,是牛軋糖和貞節裳。
衣裳是給趙氏穿的,牛軌糖準備了兩包,一包給趙氏,另一包是讓趙家轉給趙紅的。
之所以轉交,是因為柳絮與趙紅二人雖然已經放下了芥蒂,但畢竟事情起因是因為秋山這個男人,柳絮自不能明晃晃的上門去拜見,再說,柳絮對秋山之人實在不敢恭維,只繞過趙紅向自己求親一事,就讓她像活吞了蒼蠅般的難受。
對於柳絮如此大肚的原諒趙紅, 趙氏很是意外,也很高興,拉著柳絮的手噓長問暖,親切的勁頭兒,就像是許久未見的姑侄倆,打斷了骨頭連著筋般。
出了趙家,趙二剛一路送到院門口,從柴禾剁後面拿出一個包袱來,硬生生塞到了柳絮手裡,臉色一紅,未待柳絮問是什麼東西,已經轉回身跑回屋中去了。
柳絮一頭霧水的打開包袱,一件雪白的狐狸皮氅露了出來。
狐狸皮氅是富貴人家最常見的褙子款式,若是穿在身子,定會將柳絮半個身子都蓋住,圓潤的像冬天雪地里堆的雪人。
樣式雖然一般,但皮毛很是不錯,摸著絲滑柔潤,讓人說不出的舒服。
白狐狸皮有些眼熟,柳絮不用想也知道,這定是當初她撿了叢南扔出車廂的那隻狐狸皮,當時灑了不少葷油,洗不徹底,又洗去了亮光。
手裡的皮氅褙子很是雪白,腋下有接縫兒,定是將原來鋪車的狐狸皮給重新剪裁了,取完好的部分拼做了這件褙子,原來狐狸皮上污的、不光澤的地方全都捨去了,看起來很是富貴逼人。
在古代,衣物屬於私秘物件,偷偷送個帕子,做雙鞋子都會引發有損名聲的事件來,趙二剛給柳絮的這件禮物,太過貴重,也太過曖昧,柳絮自是不敢收。
想直接退回去,看趙氏剛剛與自己閒聊的樣子,顯然是不知道這件皮氅的存在的,自己冒冒失失的捅出來,豈不相當於揭發趙二剛,撂了趙二剛的臉?
第一百零四章 傳宗接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