橋口先生年輕時候那會,還不是掌管著一家書店的老闆。
他只是東京市區某個公司裡面打工的社畜。
因為工作的需求,他每天都要很晚才能回家。
那時候,他也不是孤單一人,而是有一個非常溫柔的妻子。
由於橋口先生回家的時間總是很晚,他的妻子會一直等在家裡,等他到了再把剩下的飯菜重新加熱。
然而那個時候,就和大多數的社畜一樣,年輕的橋口先生並沒有覺得這是多好的事情。
「飯菜再加熱就不好吃了,所以說,你不要等我,我自己在外面吃就好了。」
橋口先生不止一次的向他的妻子這樣抱怨。
在他的感受里,這樣自己和妻子,都會擁有更加簡單而高效的生活。
這樣才能更好地適應這個城市快節奏的生活方式。
不過,妻子並沒有聽從他的建議,依舊重複著過去加熱剩飯剩菜的動作。
為了不讓自己的妻子等到太晚,無奈的橋口只能不管加班到多晚,都一定要趕回家。
橋口先生對妻子的行為並不很理解,但也沒有再說什麼,畢竟,在這個諾大的城市,兩個人相互依靠,才能堅持著走下去。
直到那一天。
這個世界總是沒有長久的相處,有的分別總是來得格外的快。
在這個忙碌的城市裡面,疾病是帶走人們生命的最大殺手,橋口先生的妻子也一樣。
先天性的遺傳免疫缺陷,在她三十多歲的時候突然爆發,原本和常人無異的妻子,就這麼在橋口先生面前倒了下去。
先是住院,然後是隔離治療,最後,終於到了簽字確認的環節。
妻子走了以後,橋口先生忽然驚覺,從住院開始的這段時間,自己好像很久沒有吃過妻子給自己準備的晚餐。
從這一瞬間開始,他突然無比懷念起這些重新被加熱的飯菜的味道,可惜,他再也嘗不到了。
三十歲的橋口先生,忽然覺得有一種莫名其妙的孤獨感,他辭去了社畜的工作,用存下來的錢,回到商店街,盤下了這家書店。
於是橋口先生就變成了現在的書店老闆。
他的地中海,則是繁華的城市裡面,留下來的唯一記憶了。
「在江夏老闆這裡吃飯,用這些剩下的東西做出的料理,只是我一個毫無意義的懷念儀式罷了。」
說完了自己的經歷,橋口先生嘆了口氣說道。
他也不是什么小孩子,當然知道失去的東西就無法挽回,但生活中,卻還是有些舉動和習慣會不由自主地改變。
這是時間留下的痕跡。
「她的目的明明這麼明顯,她只是希望你不論什麼時候,都有一個回家的理由,哼,這都看不出來。」
聽完了橋口先生的話,繪里奈顯得有些生氣,語氣里有一絲對橋口先生責怪。
從女方的角度出發,自然很快就想通了橋口先生妻子如此行事的理由,只不過,當時的橋口先生並沒有看出來。
這讓繪里奈有些生氣,她還想要說些什麼,不過被江夏給拉住了。
後者用眼神示意她不要再繼續說下去了。
「當然,這一點我早就想通了,只不過,遺憾已經成了遺憾,也沒有辦法再挽回了。」
橋口先生有些自嘲地開口說道,年輕時候不懂家的含義,可是老了以後,卻連家也沒有了。
人就是這麼麻煩的生物。
往往總會忽視那些能夠輕易得到的美好。
【叮,觸發廚心任務,橋口先生記憶中的味道。】
【任務目標:嘗試復現橋口先生妻子帶給他的味道,任務完成,宿主將會解鎖廚心。】
讓江夏有些驚訝的是,那個又潛水了不知道多久的系統,在橋口先生講完自己的經歷以後,居然詐屍了。
「我怎麼感覺,你根本不是幫我解鎖廚心,而是知道參與這個事情對我領悟廚心的幫助很大?」
江夏在心裡吐槽道,之前自己有幾次已經在領悟廚心的邊緣,可是這個系統都沒有提示,怎麼這次就突然提示了,這明顯不合理。
顯然,系統的這個所謂的任務,只是順水推車吧!
來顯示已經幾乎掛機的它還稍微有一點作用。
果然是個屑系統,毫無節操可言。
不過,也算是多虧系統的提示,不然,江夏還真不一定會去幫橋口先生的忙。
他也不知道自己能不能夠做出橋口先生記憶裡面的那種味道,如果直接開口,最後又不能達成,反而會讓橋口先生更加失望。
人對於本來就會失去的東西,其實並不會有太多遺憾。
最大的遺憾是,給了希望以後,又重新回歸失望,那時候,往往大多數人就因為難以承受那種突然的情緒變化而崩潰。
「橋口先生,如果我能夠做出你記憶中的那種味道,你是否還想嘗試一次呢?」
江夏突然開口說道,打破了料理店裡面沉默的氛圍。
「誒?」
對於江夏的話,橋口先生露出了驚訝的表情說道:「這個並沒有那麼簡單的,在東京的時候,我去過很多吃飯的地方,把那些料理買回來,自己重新加熱,可是,和我妻子的味道完全不同。」
橋口先生解釋起來。
有些菜品和他妻子做的一模一樣,但是味道上,就是很不一樣,妻子做的未必比那些料理店的要好吃。
但是,橋口先生想要的,從來都不是好吃而已。
「這個你也能做到?這個可不是你那次復原食譜一樣簡單的事情!」
繪里奈插嘴說道。
她以為江夏是想起了那次復刻食譜,所以好心地解釋起來:「其實對於專業的料理人,他們做料理時候都有一定的邏輯,每一步要怎麼處理,都是有跡可循的,所以,後來者就有了能夠根據這些料理邏輯去復原食譜的可能性。」
「但是對於非專業的料理人而言,卻完全不是那麼回事,因為她們料理的時候,並沒有太多的邏輯,每一步,都是依照自己以往的經驗,和隨心所欲的想法。想要復原這一類人的料理,難度要比復原古法菜譜,還要更加困難。」
江夏聞言點了點頭,繪里奈的解釋可以說是非常通俗易懂了,不過,他還是出聲說道:「我覺得有機會的,相信我。」
「你這個人,算了,隨便你了。」
見江夏堅持的樣子,好像真的有幾分把握,於是繪里奈也沒有繼續反對。
「江夏老闆,你是認真的?」
橋口先生帶著有些不確定的聲音問道,不過,他的心裡也隱約有了一點期待,如果是真的的話,至少自己,還能再一次,嘗到記憶中的那個味道,或許,就沒有那麼遺憾了吧。
「的確可以,不過,可能要等待幾天。」江夏回答道。
「等幾天而已,江夏老闆,我相信你。」
關於模仿一個人的味道,江夏剛剛,突然想起了一個人,所以他才發現,這件事情,真有可能能夠做成功。
美作昴,天賦是複製別的廚師味道和手法的高一新生。
按照他的說法,只要能夠讓他觀察到人的生活行為,就能夠做出一模一樣的料理。
既然活人可以,那麼,已經去世的人,應該多少也能看出一點東西。
等到橋口先生離開,江夏直接走到了華夏料理點後面的那個空巷子裡面,對著一處電線杆說道:「出來吧,有事要找你們幫忙。」
話音剛落,電線杆後就轉出兩個人影,全都是黑衣墨鏡裝扮,看起來,就像是電視劇裡面的那種黑暗組織。
然而其實,他們只是——這次實地研修的評判員。
「江夏老師為什麼會知道我們躲在這裡。」
其中一個高個子有些疑惑地問道,他覺得自己躲避得挺不錯的,不應該被發現才對。
「太簡單了,作為評判員,一定會要找一個能夠看到店子裡面全景的位置,那就只有後面的這扇窗戶,而且,下午的時候,我注意到窗戶方向有光傳來,應該是你們用來記錄學生表現的某些設備吧。」
江夏回答道,他還有一點原因沒有說,他現在,對於周圍環境的變化也比較敏銳,直覺告訴他,後面巷子應該有活人。
但是那是一個已經廢棄很久的空巷子,結合最近的事情,不難猜測活人應該就是實地研修的評判員。
「江夏老師果然厲害。」
兩個墨鏡男稱讚道,隨即又有些不好意思地開口說道:「還希望江夏老師不要把我們的存在告訴學生,我們也是為了獲得最真實的學生表現來評分。」
「當然,所以我才沒有帶那個小丫頭一起出來。」
江夏擺擺手,總帥就喜歡玩這一套,追求考核的真實性,這樣那些學生們在毫不知情的情況下的表現,就會是他們最真實的反饋。
「對了,江夏老師叫我們出來,是有什麼事情需要我們幫忙嗎?」
見江夏這麼好說話,兩人也是同時鬆了一口氣,如果被學生發現了他們,那就不止是扣工資那麼簡單了。
「你們應該相互都有聯繫方式的吧,幫我看看美作昴在哪裡,通知他到我這裡來,他的考核成績,按照在我這裡的表現來評估。」
江夏說出了自己的目的,美作昴也是高一新生,自然也要參加實地研修,不諮詢一下內部人員,他還真找不到那小子。
就算是繪里奈,也不清楚,因為人員的安排,只有遠月的總帥才知道,這也是繞開十傑的少有的事情。
在總帥眼中,實地研修是個非常重要的事情,而且,他也能夠針對每個學生給出最好的研修地點。
就比如把創真塞給四宮小次郎,明顯是有備而來。
「可是,這個有些超過了我們的權限啊。」
兩個墨鏡男顯得有些為難,他們只是一個觀察者,只負責記錄學生的表現,讓他們更改另外一個學生的行程安排,他們沒有這個能力,遠月的老師也沒有。
「沒關係,如果總帥問起,你就說是我要求的,那個老頭子不會怪你們的,畢竟,我和那個老頭子什麼關係,你們應該清楚吧?」
江夏忽悠道,他和總帥其實半毛錢關係都沒有,充其量,就是一個黑心老闆和苦逼員工的關係。
不過,這並不妨礙他用總帥的名頭辦事,反正在外人眼中,江夏和總帥似乎很是親密的樣子。
至於事後老頭會不會生氣,江夏表示並不關心,那老頭只要還想要壓榨和剝削自己的勞動力,就不可能做出什麼實質性的懲罰。
「既然江夏老師這麼說的話,我們馬上去辦。」
果然,兩個墨鏡男權衡了一下,似乎覺得江夏說得很有道理,於是點頭答應了下來。
然後,就立刻離開了後巷,看樣子,是去聯繫他們的其餘同行了。
看到這裡,江夏忽然想到,如果按照一個學生兩個負責監督的人選的話,學校,似乎需要好幾百個這樣的人吧。
要知道,這些人,都經歷過專門的訓練,不然,也不可能躲避得很好,能夠在學生毫不知情的情況查看他們的實地研修過程。
原著中,直到結束的時候,很多的學生都沒有察覺到這一點,真實地表現出了自己的全部。
然後,慘遭淘汰。
這些人員的聘請費用,絕對不低,這樣看來,遠月是真的挺有錢的。
三天之後,江夏的華夏料理餐廳,一個高大的男生面容帶著狠厲,推開了餐廳的大門。
「美作昴同學,如果你的表情能夠維持好一點,會讓我非常開心的。」
聽到聲音,美作昴用手用力的擠壓嘴角,擺出了一個微笑的表情。
「江夏老師,說的是這種嗎?」
好傢夥,這個笑起來,都有幾分拍恐怖片的感覺了。
看著刻意擺出笑容的美作昴,江夏打了個冷顫,果然,不得不說,原作中的設定,某種意義上,在這個世界反應得還是非常明顯的。
「話說,美作昴同學,應該已經知道來這裡是做什麼了吧?」
美作昴點點頭,但隨即,又露出了一個陰冷的笑容:「但我感覺,江夏老師,你好像並不是很喜歡我,我又為什麼要幫忙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