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這種好心情很快就灰飛煙滅了。
岑念念看著書桌前手執毛筆一臉認真的男人慾哭無淚:「你就是秋姐說的老師?」
「恩。」褚昌柏淡淡地回答,看了眼站在原地不知所措的岑念念,眉頭微皺,有些不滿地開口:「還不過來?」
岑念念一點一點挪著身體到了褚昌柏身邊,褚昌柏將她環在臂彎里,將毛筆塞在她手裡,右手握住她的手沾墨運筆,行雲流水之間,「褚昌柏」三個大字躍然紙上。
岑念念詫異地看向身後的男人:「不從基本的筆畫和簡單字開始嗎?」
「你又不是三歲孩子,不需要。」褚昌柏理所當然地說著:「先從我的名字開始,每天五十遍,寫不好就重寫,一直練到我滿意為止。」
強權重壓之下,岑念念只能無奈地按著他寫好的字練習,好在她還是有點基礎的,雖然沒能掌握這個身體原主人的能力,不過她以前是學過幾年的,那時候雖是斷斷續續的學著,可基礎還是比較紮實的。
所以岑念念上手也快,這幅身體原主人也好幾年不寫字,她的表現也不會讓人多疑。
「真是太狠啊,」這個褚字筆畫多,昌上下結構不好掌握,柏左右結構她控制不好,三個字都是問題,岑念念寫起來特別費力。
每天一百五十個大字還必須認真一筆一划寫,那起碼要三個小時。
岑念念在心裡罵自己多事,沒事幹就好好地坐吃等死就好了,幹嘛非要一時興起做什麼名媛淑女。
哀怨歸哀怨,她可不敢偷懶,每天認真練習。
畢竟每次褚昌柏盯梢時,都會有一種高中上課時,被班主任盯梢的毛骨悚然感,而且褚昌柏那可是更可怕一百倍。
自作孽不可活啊……果然老話說得對。
從此,岑念念戰戰兢兢過上了上學生涯。
整整一個月,寫「褚昌柏」這三個字寫了一千多遍,岑念念感覺現在一閉眼滿腦子都是這幾個字,還有褚昌柏那張有些陰鬱危險的臉。
這幾個字,從認識到不認識再到好像還認識……簡直是一場噩夢!還是相當漫長的那種!
然而岑念念悲憤地發現,在這種非人的折磨下,她居然還胖了三斤!胖了!三斤!
事實是,岑念念每天練幾個小時的字,秋敏看得心疼,就吩咐軒然居小廚房裡每日都給她燉著各種各樣的補湯。
不過岑念念本身偏瘦,而且又在長個子的時候,所以一個月下來,也看不出太大變化。
可進步還是要有的,起碼岑念念的字已經勉強能入褚昌柏的眼了。
岑念念還記得第一次寫完拿給褚昌柏看的時候,她還是挺有信心的,畢竟以前的底子不能是擺設不是?
可偏偏,褚昌柏這貨居然還是個毒舌的主,他捏著那張飽含岑念念心血與希望的紙,只淡淡說了句:「都說字如其人。岑念念,你這字若是人的話,那是比起嫫母還不如。」
語氣中的嘲諷之意濃烈,岑念念這個自認為已經進化到「忍者神龜」的小可愛都不能再忍了。
岑念念不滿地頂嘴:「嫫母可是歷史上有名的女子,以品德賢淑、性情溫柔聞名。《淮南子·修物訓》裡還拿大美女西施與嫫母比較過:『不待脂粉芳澤而性可悅者,西施;雖粉白黛黑弗能為美者,嫫母。』你瞧,西施是自然貌美,可嫫母也不差啊,人家是心靈美,而且可是黃帝都娶了的女子。」
「所以我說你還不如她。」褚昌柏輕描淡寫地反擊。
岑念念惱怒極了,扭頭重寫,不再理會身後的男人。
岑念念看不到褚昌柏在她身後笑得開心,逗弄這隻小奶貓還真是讓人身心愉悅。
在褚家已經四個月了,時間過得極快,岑念念在這裡的生活還不錯,自從那次之後,褚昌柏也外沒有碰過她,這讓岑念念的心徹底安定下來。
可是古人說過——「禍患常積於忽微,智勇多困於所溺」,安逸滋生遲鈍,也讓她快要忘記了褚昌柏的本性。
已經進入八月,天氣還是很熱,岑念念白天不出門,就常常在傍晚時分差人搬了躺椅放在軒然居前面的小花園裡。
最近岑念念喜歡上了等待夜幕到來的過程,從黃昏時分漫天的雲霞等到夜幕降臨後漫天的星星。
躺椅很大,岑念念將整個身體窩在裡面,椅子雖是藤編的,但有細心的下人給上面鋪了一層絲綢狀的料子,不知加了什麼進去,炎炎夏日用著涼快又舒服,也不會將躺椅的藤紋印在身上。
岑念念搖著躺椅,盯著太陽看著它慢慢落下,等著它的餘輝慢慢散盡,看到月牙兒慢慢清晰,漫天的星星一顆一顆地蹦了出來,一閃一閃,隨著夜色加深,很快就連成一片,成了一片浩瀚的星海,神秘而又令人嚮往。
岑念念無聊時會自己數星星玩,簡單幼稚的遊戲卻讓她樂此不疲,她從來數不完,因為總會又有一顆星星偷偷跑出來,俏皮地眨著眼,打亂她數過的星辰,不過她也從不為此感到不耐煩過。
生命本就是意外的,人從出生到死亡,這其中的過程里蘊含著許多意外,比如人與人的交集總是意外的,比如她和秋敏、她和褚昌柏……
人生總是因為它的不可測而令人神往,就連她意外的重生了這一次,也是不可測的。
岑念念突然記起曾經在電影裡看過的一句話:「人生就是這樣,無論是好是壞,它都是你的。」
總之岑念念沒有什麼不甘心,能重活一次她很慶幸,一開始她就決意心甘情願地接受這一切,或好或壞,也要依照自己的心意過完這一生。
褚昌柏一走近軒然居,就看到躺在躺椅上的小丫頭,他知道她也許是太過無聊了,褚昌柏也知道不該把她關在這裡,才十七八的年紀,正是愛玩的時候。
可他的性格不允許任何男人覬覦他的女人,就連多看一眼都是不可忍受的。男人的占有欲,在他這裡不只隱含於內心,更是明明白白地讓她也讓所有人都看到。
「如果沒有自由,那就多給她些疼惜吧。」褚昌柏在心裡這樣想著,也並不覺得有什麼不妥。
他發現躺椅里已經許久沒有動靜了,走過去一看。岑念念已經睡著了,小小的女孩靜靜窩在躺椅里,安靜乖巧。
褚昌柏看到岑念念的小臉不是那種病態的白,這些日子用心養著,她的臉色也紅潤了許多。
一個嬌嬌軟軟的小丫頭,很多時候心中很不滿他,卻又不得不乖乖聽他話,她也不再像最初一樣防著他,會講起她從前的許多事,神色開心滿足卻又無比天真,她的種種讓人心軟得一塌糊塗。
褚昌柏抱起熟睡中的岑念念,小貓一樣溫順的女孩就那麼安靜窩在他懷裡,淺淺地呼吸著。
將岑念念的外套脫掉,把她輕放在床上,給她蓋上被子,接著褚昌柏也脫了衣服上床,覆身過去將她整個人環在懷裡,下巴抵在她的額上,心滿意足地閉上眼。
岑念念醒來時,屋子裡很暗,厚重的窗簾攔住了大部分的光,此時外面的天還沒有完全亮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