最終,史渙和李通還是選擇了在城外進行埋伏。
城內雖然可能有比較好的條件,但是也意味著要有更高的風險,不管是進攻的風險還是逃脫的風險都是很高。比如如果要攔路,搞一輛受驚的馬車或許是個不錯的選擇,但是先不談買賣馬車的事情,萬一馬車沖得太快或是沖得太慢,抑或是乾脆一頭衝進了巷子裡?
再加上街道之中人流很多,分散行動的話,漢代可是沒有對講機,前後時間差怎麼調整,既要剛剛好出現,又不能蹲著等被路人發現,這兩個本身就是一個巨大的矛盾,所以史渙和李通在商討之後,還是乾脆就將刺殺的埋伏點放在了城外。
放在了由長安往龍首塬的路上
長安城外,雖然遭受了一次次的戰火和人禍的摧殘,但是還是留有一些野生的樹林和灌木,在沒有人類侵占的土地上享受著最後興奮且慵懶的時光。隨著人類活動的範圍擴大,再加上氣候的改變,這些林地和灌木,尤其是那些比較巨大的蕨類,將會消失得無影無蹤,連成為化石、煤炭、石油得機會都沒有。
就像是李通其實內心當中也覺得自己並沒有什麼機會真能完成刺殺
嘴上光偉正,行動上矮小矬的人,向來不分古今中外,什麼時候都有,一些人掩飾得好,一些人暴露出來了而已。
就像是後世網絡之中的鍵盤俠,做噴子自然可以站在高點,實際生活之中往往身處低谷一樣,李通雖然嘴上豪邁得仿佛隨時都可以為曹公去死,但是實際上只是說說而已,真要死還不一定捨得。
現在埋伏的地點呢,雖然也算是居高臨下,有著不錯的射界,但是問題是距離有些遠,導致了不可控的因素就多了許多,隨隨便便突然的一陣風,都有可能導致箭矢偏移。再加上驃騎將軍前來,必然也會帶許多的護衛,那些重裝甲冑的護衛,簡直就是刺殺者的噩夢。
所以,李通和史渙在最後一次商議的時候,李通表示,刺殺斐潛他依舊很有信心,只不過在沒有完全確定斐潛要舉兵攻打曹公之前,不適宜決死一擊,當然,如果今天有機會,自然是最好,如果沒有什麼機會,也不要勉強,留待下次再行動。
史渙這人,雖然對於曹操比較忠誠,但是腦筋麼,不能說是笨,但也不能說很聰明,大體上屬於一般人的情況,因此在聽了李通的說辭之後,也覺得有些道理。
驃騎將軍在槐里的軍演,縱然很有可能是針對著冀州豫州,但是如果不是呢?曹老闆也是明確交待了,是要等驃騎出兵之後再行攪亂雍州之策,行刺驃騎只不過是最直接也是最有效的目標罷了,若是不成,退而求其次,也不是完全不可以接受。
正常情況下,沒人會嫌棄自己命長。
那麼,現在,等待罷,看看老天爺的屁股,究竟是放在那一邊
(?_?)(?0?)
斐潛站在替身之前,皺了皺眉頭,說道:「腰挺直了!」
或許是當小賊的時間太長了一些,替身就算是站著,也是彎著腰駝著背低著頭,然後用眼角瞄左邊一下,然後又瞄右邊一下
雖然說斐潛明白替身不是自己,但是看到一個模仿自己的傢伙如此的猥瑣,心中多少還是有些膈應。「再挺直一些!」
替身連忙儘可能的站直了。
「嗯!就這樣,站直了!眼珠子別亂動!」斐潛指了指替身,「子初你盯著,要是腰再塌下來就抽他!」反正這一次替身肯定沒有辦法騎馬,只能是坐車,所以縱然抽幾鞭子也沒有什麼妨礙行動。關鍵是成人要改掉原有的習慣並不容易,有時候就是需要一些比較強硬暴力的手段,才會比較有效果。實在不行就讓替身在身後背個架子?
斐潛往內堂走了兩步,忽然停了下來,然後又走了回來,站在替身面前問道:「可曾娶妻?家中還有何人?」
替身露出了些悽苦的神色,回答道:「小的,小的不曾娶妻家中,家中也就剩小的一個了」
「嗯」斐潛點了點頭,伸手拍了拍替身的肩膀,「好好做!趴下去的,都是牲畜,只有站直了,才是一個人,也才能挑起家來」
替身楞了一下,旋即將腰再挺直了一些,「唯!」
斐潛點了點頭,回到內堂。
龐統正在桌案之前看著地圖,見到了斐潛回來之後,便一邊指著地圖,一邊說道:「若是不出所料,這些賊子定然是埋伏於此!此處地勢略高,臨近道路,又有林木遮蔽,若是某來選,也定然是選擇這裡!」
「嗯」斐潛點點頭,心中多少有些混亂且複雜的情感翻動著。再怎樣豁達的人,眼見著自己一次又一次的成為刺殺者的目標,這心情怎麼也談不上能好到那裡去。
龐統看著斐潛,他原本的建議是既然已經知道了對方的落腳點,就乾脆摸上去堵門就是了,不管什麼阿貓阿狗,捕殺了事。
不過斐潛卻說,如果這個落腳點若只是一個幌子,還有另外一波後面的人呢?
龐統頓時啞然,也不由得佩服斐潛思維慎密。其實也怪不得龐統,畢竟龐統沒有像是斐潛一樣,在後世看過不少的悲喜劇。
瞪著眼珠子說AWM是98K的,轟天大爆炸房子都塌了但是下水道井口連個刮花都沒有的,更不用說手撕扯鬼子,然後金剛狼附體刺中心臟死都死不了的
後世編劇什麼腦洞沒有?像是前面放一個幌子,以此來偵測並且防範對方的方式,簡直就是基礎當中的基礎手法。
所以最終還是引蛇出洞比較合適一些。
「出發罷」斐潛看著即將帶隊出去的龐統,忽然又說道,「等等,這個地方叫什麼?」
「叫什麼?」龐統有些不明白斐潛的意思,但還是回答道,「這一片都叫龍首塬」
斐潛點了點頭,行吧,反正不叫什麼落鳳坡落雞台落鳥山就行,然後再交待一下:「記得要穿盔甲!還有,要減肥啊!要不然連遮都遮不住」這倒不是純粹挖苦,而是真的替龐統著想。
龐統也是清楚,所以尷尬的笑了兩聲,然後領著黃旭和替身,便出發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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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了!」
「都藏好!」
史渙和李通有些緊張的看著遠處逐漸臨近的驃騎將軍一行。
雖然說今天的驃騎將軍一改之前的騎馬出行,而是乘坐著華蓋車,但是在史渙和李通眼中,也沒有看出什麼不對勁。畢竟這個年代,華蓋車也是朝廷重員的標準裝備,同時,華蓋車還更有利於刺殺,畢竟騎馬的時候人的身軀也是跟著馬匹有些動作的,而華蓋車大體上身體平穩,不會有太大的晃動變化。
史渙和李通對視了一眼,似乎這樣一來,成功的可能性更高了一些。
那麼,幹麼?
李通將手指頭放到了口中,沾了一些唾沫,然後伸到空中,手指頭上傳來一點點的涼意,但是並不強烈,說明現在只有微風,可以說是極其適合弓箭狙殺的天氣。
「幹了!」
李通咬牙說道。
雖然說李通心中並不是說那麼想成為刺殺的壯士,又或是烈士,但是一方面是真的感覺到了機會似乎就在面前,另外一個方面是史渙也在盯著呢,若是這樣的局面下還說什麼託詞,恐怕是立刻就會引起史渙的懷疑來
搏一搏,單車變摩托,呃,是黃土變黃金!
有這樣的機會,錯過去,確實是連李通都看不起自己!
於是乎兩個人發出了信號,讓手下的人員準備動手
官道沿著龍首塬的下方,繞著緩坡向上,直至龍首塬的平台頂部,而史渙和李通,便是在這個緩坡側邊上。
漸漸的,眼見著三色旗之下,驃騎一行漸漸的到了緩坡之前,史渙和李通的呼吸都不禁有些急促緊張了起來。
但是,讓史渙和李通沒有想到的是,驃騎一行竟然在緩坡之前停了下來。
史渙和李通不由得對視一眼,心中頓時浮現出了一些不怎麼妙的感覺。
「怎麼辦?」李通低聲問道。
「」史渙不甘心,沉默了片刻說道,「再等等」
可是繼續的等待,並沒有等來驃騎一行的繼續往前,而是等來了龍首塬上另外一邊的驃騎人馬!
龐統晃晃悠悠的從華蓋車一旁出來,指了指史渙和李通藏身的地方,朗聲說道:「兀那賊子!還不速速束手就擒!」
說實在的,斐潛手下的那些精銳斥候才可以說是現在這個階段在野外偽裝的首席代表,而像是史渙和李通這種半路出家的傢伙,自以為藏得都挺好,但是實際上在斐潛之下那些善於偽裝的斥候眼裡,其實就跟看著一隻鴕鳥將自己腦袋埋在沙里差不多。
「壞了!」
「被發現了!」
史渙和李通幾乎同時站了起來,然後對視了一眼,又是幾乎同時下達了指令
史渙揮刀大喝:「殺過去!」
李通也是揮刀大喝,喊得也大體上相同,就是差了一個字:「殺出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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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在龐統對著史渙李通收網的時候,在長安城中,蔡琰也正在準備前往青龍寺。雖然說前兩天略有些小小的不愉快,但是蔡琰最終還是答應了斐潛,去做一次句讀之論。
蔡琰望著銅鏡之中的自己,在換上了黑紅色為主的博士官袍之後,看起來便少了幾分的柔弱,多出了幾分的莊重。
「走罷」
長安街道之中,不少士族子弟因為接連幾天的青龍寺大論,而相互研討,辯論,不僅是在酒樓茶肆裡面,甚至走在路上,因為相互之間談到了什麼,便不由得爭論了起來,而這樣得爭論往往又會引起更多的人圍觀
就像是這樣——
(槑槑槑呆三呆槑槑槑)
圍觀的人麼,不見得全數都是聽得懂爭辯的,但是並不妨礙一些吃瓜的群眾,保不准還有些純粹起鬨的,尤其是那些不事生產的二流子浪蕩兒,更是唯恐天下不亂,見到熱鬧了定然是要湊一下,就算是聽不懂,就聽個響,放懷一樂也是好的。
蔡府之前,不知道什麼時候,就似乎匯集了這樣的一群人,在中央的兩三個人相互噴著,旁邊圍了一群,還時不時的發出各類感嘆和附和的聲音。
「讓開!」在前方開道的護衛大喝道,但是似乎因為人群之中原本就噪雜吵鬧,並沒有多少人讓開道路。
畢竟蔡琰只是一個博士,並不是什麼重要的官秩,所以儀仗也不多,護衛也不外四伍個人而已,自然不能和其他的什麼兩千石高官鳴鑼開道相比
「算了,」蔡琰原本就性情淡雅,見正門的道路被堵了,也沒什麼生氣,「我們不走這條了,換後門出去就是」
「這遵命」雖然說護衛覺得自己沒有完成開道的任務多少有些不爽,但是既然蔡琰都這麼吩咐了,也就聽命,便不再向前推搡排開人群,準備退回來掉頭走另外的道路。
可就在這個時候,忽然有人瞪著眼珠子朝著正準備往回走的護衛裂出牙來:「方才你推了我?」
「嗯?」護衛一愣,「當街聚」
反應慢的護衛還在準備解釋,但是另外一名護衛已經發現有些不對,一伸手就去摸腰間的環首刀,卻摸到了不是刀柄,而是不知道什麼時候從另外一側伸出來的一隻手背上!
「不」
護衛企圖示警,但是連話都沒有來得及說出來,就被人群之中不知道什麼時候捅來的短刃從他的肋間甲衣之下的縫隙當中直刺而中!
「速退!」
站在蔡琰身側的護衛見狀不妙,立刻拔出刀來上前護住蔡琰,往蔡府而退。
人群之中暗藏著的賊人紛紛暴起,抽出藏著的短刃,在人群當中也不管誰是誰,見人就砍,一股股的鮮血噴涌而出,將街道之中,店鋪門面一切都染的一片殷紅!
慘叫之聲此起彼伏,人群轟然四下亂逃,一雙雙腳四下亂踏,不少人甚至被撞倒在地,起初還企圖在地上亂爬出去,但是哪裡能行得通?在紛亂的人流之中,連續被踩踏了幾腳之後,胸膛都被踩踏得陷了下去,格拉喀拉聲中,嘔出一口血來,漸漸的也就沒有了氣息。
轉眼之間,方才還熱鬧無比的街道之中,頓時變成了一片混亂的修羅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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