紀雲宸當晚就潛回鄧州,但沒入城,叫人帶話給姜晚檸,他在王家屯落腳。
第二天下午,姜晚檸讓鄭關給他帶去一張紙條。
明晚,丑時,城北驛道七里舖埋伏,若丑正不見人來,即刻撤離鄧州,在去燕州路上等我。
紀雲宸看完紙條上的內容,擰眉:「她已經摸清七大家什麼時候行動?」
鄭關道:「姜娘子今兒個得到消息,七大家陸陸續續從各個莊子裡抽調人手回去,估摸著他們明晚開始行動。」
「那為何不是今晚?」
「姜娘子說,因為今天忌出行。」
紀雲宸:呃
這是什麼奇怪的理由?
「姜娘子打聽到,周家家主做事喜歡挑吉日,而明天是個好日子。」
「她就那麼確定他們會走城北七里舖的驛道?」
「殿下,不管糧食是要先運到鎮北軍營還是直接運往大淵,七里舖都是必經之路。」
紀雲宸對姜晚檸的推斷持懷疑態度,但眼下只能聽姜晚檸的。
姜娘子,希望你是對的。
「你知道她還做了哪些安排?」
「小的不知具體安排,但她跟陳宋嘀咕了好久,後來陳宋就走了,哦,對了,姜娘子還說,希望事後,郡王殿下能安排陳宋他們進北大營。」
紀雲宸擺擺手:「這都是小事兒。」
如果陳宋真能在這件事上立功的話。
翌日晚上,更鼓敲了三響,不久後,周家大宅的西角門打開,一輛輛裝滿糧食的馬車魚貫而出。
長長的車隊,無一人說話,都裹緊了衣裳,縮著脖子默默前行。
冷月淒清,寂靜的街道上,只有馬蹄輕踏和車輪滾動的聲音。
突然寒冷刺骨的夜風中傳來一股淡淡的香。
眾人不免深吸了幾口,疑惑,哪來的芳香?這時節只有梅花盛開,但這香聞起來不像梅花的香。
而此時,馬兒也停了下來,低頭在路面上嗅來嗅去。
「走啊,怎麼不走了?」
趕車的僕役拽著韁繩,小聲呵斥。
但馬兒根本就不聽話,還在那嗅來嗅去。
烏漆嘛黑的,隊伍里也沒點火把,大家都不知道出了什麼事。
然後撲通有人倒下了。
撲通,撲通一個個接著倒下。
這這是怎麼了?
發現情況不對的人都沒來得及叫喊兩聲,自己也倒了。
過了約莫半盞茶功夫,黑暗中跑出來一蒙著面巾的人,上前查看,確定人都迷暈了,回頭吹了聲口哨。
黑暗中湧出大批人來,大家用刀子劃開裝糧食的袋子,把糧食都扒拉進自己帶來的布袋,裝滿就走。
一批人接著一批人。
大家默契的悶頭薅糧。
不到一炷香時間,二十幾車糧食被薅一空,只剩下滿地殘破的布袋,和散落的米糧。
同時間,城中有七個地點上演著同樣的一幕。
埋伏在七里舖的紀雲宸等人,望著鄧州城的方向,眼睛都快盯出血了。
「九黎,什麼時辰了。」
「已到丑時,殿下,是咱們來早了。」
紀雲宸翻了個白眼,心裡惴惴不安,就怕姜晚檸的計劃出了紕漏。
九黎突然把耳朵貼在地上,聽了一會兒,道:「殿下,有人來了。」
紀雲宸示意大家埋伏好。
不一會兒,只見從鎮北軍營方向來了一隊人馬。
隊伍到了七里舖就停下了。
借著月光,影影綽綽地,紀雲宸估算了下,大約有三百餘人。
好傢夥,姜晚檸果然厲害,交接時辰地點都對了。
「殿下,咱們只有五十人。」九黎提醒道。
敵我力量懸殊,今晚確定要行動嗎?
火油他們倒是帶了不少,燒毀糧食應該沒問題,但全身而退,難。
紀雲宸目光冷冷:「見機行事。」
時間一分一秒的過去,鄧州城方向還是沒有動靜。
負責此次押運糧食的統領神色嚴峻,心道:怎麼還不來?
說好醜時二刻交接。
因為此事乃是機密,他只跟自己最信任的手下說了此事,其他人一概不知。
只能耐著性子繼續等,說不定是天黑行路艱難,耽擱了。
若非前幾日段統領出了事兒,人沒了,否則這樣的機密任務輪不到他,他必須辦好這件差事,從此以後,他就是陸將軍的心腹。
又過了一刻鐘,統領忍不住問身邊的人:「什麼時辰了?」
「姚統領,丑時三刻了。」
姚統領面色黑沉,約定的時間已經過了。七大家怎麼辦事的?如此拖延。
姚統領決定再等一刻鐘,若還不見人來,就說明出事兒了。
紀雲宸倒是安定,鎮北軍的人在此,他只需盯著鎮北軍就行。
也不知他們約定的時間是幾時,小半個時辰都過去了。
又等了一刻鐘,已經到姜晚檸說的撤退的時辰。
「殿下,該撤了。」
紀雲宸不甘心,還沒見到糧車。
「殿下,該撤了,糧車到這會兒不出現,想必是姜娘子那邊得手了。」九黎提醒道。
紀雲宸咬咬牙:「撤!」
他實在是想不出姜晚檸用了什麼辦法阻止此事。
姚統領這邊等不下去了,招手跟心腹耳語了幾句,心腹帶著十幾個人往鄧州城方向去。
等他們來到城門下,叫開了城門,一詢問,城門落鎖後,根本無人出過城。
他們又直奔七大家的周家,走到半路,卻發現路上停著一車隊,二十幾輛馬車上的糧食全沒了,只剩破口袋,而運糧的人整整齊齊躺在街邊。
糟了,糧食被洗劫了。
七大家的家主們睡夢中被叫醒,聽說糧食被人搶走了,驚的睡意全消,趕忙起身。
來到事發地點,看到空空如也的糧車,周家家主幾乎要暈過去。
「查,給我查,挖地三尺也要搶糧的人找出來。」周家家主嘶吼道。
周家的護院,家丁挨家挨戶的敲門,問遍了附近的居民,無人聽到夜裡有動靜。
而那些昏過去的僕役被冷水潑醒後,一臉茫然。
只說聞到了一股香,然後什麼都不知道了。
很快各家都得到了糧車被洗劫的消息,全都慌了神。
這一晚註定很多人不得安眠。
只是有些人是因為憤怒,恐慌,有些人則是因為自家的米缸滿了,興奮又有些忐忑。
但那個人說了,只要大家咬定糧食是自己買的,就不會有事。因為他們沒留下任何證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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