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個木碳的盆子分別擺了四角,雖然棚子內的溫度並不是太高,不過比起外面來那自然是暖和多了。
整個村子的人都聚在了棚子內,大家自己各自找地方坐下來,就算是連上屈國為、許笙和齊悅三人,四張桌子也沒有坐滿,整個四家坪村的人口滿打滿算還沒有滿百口人。
桌子上坐人,桌子下面則是狗,各家各戶的狗子現在也聚到了棚子裡,各自守在自家主人的旁邊,等著開席之後撈點兒骨頭肥肉什麼的填飽肚皮。
蒼海一家人坐一桌,桌子上還有許笙、屈國為和齊悅,外加上三叔三嬸一家兩口人,還有王春秀帶著小虎娘倆,整個二十人的大圓桌顯得略微有點兒空。
蒼海這一桌坐的隨意,不過老一輩人那邊就講究了,雖然是村子聚會,不過鄉下有鄉下的規矩,老人們因為誰做上首的位置推了起來,大約三四分鐘,每一桌這才排定了坐席,大家紛紛坐了下來。
孩子們到是眼巴巴的望著桌子上的菜,心急火燎的等著開席,不過孩子們再急大人也不會像有些地方一樣,給夾上兩筷子東西吃,因為村裡的規矩就是如果桌上有長輩,長輩不動筷子,晚輩是不能動的,老一輩人講究的是三歲看老,從小就要有規矩,不會因為他還是個孩子,就可以沒有規矩。
濛濛也心急,抓著筷子眼巴巴的望著胡師傑那一桌,等著胡師傑下令開席。
因為桌上的人不多,鐵頭這傢伙也混了一個席位,不過這貨純粹是湊熱鬧的,今天桌子上可沒它的菜,幾乎都是大魚大肉的,所以這貨來之前已經混了一個肚兒飽過來的,有它就是為了顯得人多一些。
胡師傑瞧人也到齊了,並且大家都坐下來了,於是端著手中的酒杯站了起來。胡師傑一站了起來,整個棚子裡瞬間安靜了下來,每人都望向了胡師傑,大家等著胡師傑說話,小孩則是等著胡師傑宣布開吃。
目光巡視了一下四周,胡師傑衝著大傢伙說道:「各位鄉親們,馬上就要過年了,咱們四家坪村少有的能聚起來這麼多,明年對於咱們四家坪村來說是個特殊的一年,是個新的開始,等著西瓜下了市,咱們四家坪村人就可以理直氣壯的說,咱們四家坪不再是別人嘴裡的窮村子了,不光不窮,一到兩年內咱們四家坪要成為整縣裡,市里,甚至整個省里最富的村子之一!」
嘩!
也不知道誰帶了頭,大家立刻鼓起了掌來。
胡師傑顯然對於大家這麼熱烈的反應很滿意,聽了幾秒鐘之後,這才放下了酒杯抬起了雙手,掌心衝下壓了壓。
等著掌聲平靜了下來後,繼續張口說道:「大家都知道咱們成了集體所有制的公司,我在這裡提醒一下,集體所有制,不是人人都有份,更不是干多了干少了一個樣,每家每戶按著人頭都是基本的工作量,超過了工作量的部分村里和大家分成,沒有達到工作量的,那自然是要扣錢的,沒有規矩不能成方圓,都是有手有腳的人,也不可能因為自己懶,別人就要用勞動補嘗你,在四家坪沒這個話!……」。
胡師傑說的東西都是和蒼海一幫人商量好的,大家集體種植那就得調動起積極性來,要不然搞的跟以前的公社似的那就沒有意思了,不能養懶漢,本著多勞多得的原則,並且還要拉大差距,這才能把鄉親們的積極性給充分調動起來。
許笙聽了,衝著蒼海身邊歪了一下腦袋,小聲的說道:「你們這個方法好,名為集體實則是包幹到戶,有統有籌,只是這監督怎麼來?」
蒼海小聲回道:「監督幹什麼要我們來,日本人過來收瓜的時候他們自然的會幫咱們幹這事的」。
許笙聽了略思考了一下便點了點頭。
許笙這邊剛點頭,那邊胡師傑的動員講話便完了,只見老頭端起了桌上的酒杯,衝著大夥轉了一圈:「現在大家把手中的酒杯端起來,不喝酒的人喝飲料,孩子們也來,大家干一杯,為了明年大家的日子越過越紅火!」
「對,明年的日子大家越過越紅火」
「再辛苦還能辛苦的過工地上幹活,夏天頂著烈日,冬天吹著寒風,胡大爺您就放心吧,咱們都是吃過苦的人,為了自家的收入一定賣死了力氣幹活!」
「好,李三這小子說的對!」
眾人紛紛嚷嚷著端起手中的酒杯站了起來,把酒杯舉了起來,然後一飲而盡。
蒼海自然也跟著大家站了起來了,喝了一杯酒。
酒很烈,六十度的酒一下了肚,沿著喉嚨到了胃裡瞬間暖了起來,哈出了一口氣,蒼海坐了下來,然後衝著身邊的師薇說道:「少喝點酒,暖暖身子」。
師薇搖了一下頭:「不想喝,這酒太烈了」。
鄉下的高梁酒的確不合師薇的口味,就算是蒼海平常也不喝這麼烈的酒,不過今天情況特殊,總不能大傢伙都喝高梁酒,蒼海抱著一瓶茅台吧,就算是有錢,蒼海也不能說把今天大家桌上的酒都換成茅台,雖然說蒼海換的起,不過村里請客,蒼海跟著瞎哄,那就稍微顯得有點顯擺了,指不定有些人心裡覺得蒼海有錢了就不講規矩了。
一杯酒喝完,大家紛紛抄起了筷子夾菜吃。
蒼海先給濛濛夾了一塊魚,自己則是夾了一筷子干切的瘦豬肉片,在盤子旁邊的蘸料里蘸了一下放到了嘴裡。
鄉下的黑土豬肉,只放了一點鹽煮,配上青紅椒碎、醬油、醋和香油什麼的炒制出來的蘸料,那味道真是美極了,入口的時候先是辣椒的辛辣,然後就是舌尖上傳來的麻辣,緊接著是微酸帶著胡椒的香味,最後才是香香的精瘦豬肉味,混在一起微涼但是香味層次分明,就算是這天氣也讓人覺得口舌生津。
許笙第一筷子也跟著蒼海一起夾了豬肉片,吃到了嘴裡一邊嚼一邊不住的點頭,把筷子指向了那盤子干切肉:「大家嘗嘗這個,看起來是涼菜,但是吃到了肚裡一點不顯涼,味道真的太香了」。
說著許笙見大家都吃上了,於是伸手轉動了回桌的轉盤。
三叔蒼世遠夾了一筷子放到了嘴裡,嚼了幾下說道:「這豬肉的味道正,等著明年咱們家裡也養它三四頭的,這豬肉的味道才是咱們小時個吃的那個味,現在街上賣的豬肉十有八九都是洋豬,個頭大味道不對,嚼起來沒有這種香味」。
「海娃子,等著開春你們家的豬產崽了,給我們幾頭」三嬸說道。
蒼海點了點頭:「只要產崽您過來抱就行了」。
無論是豬牛雞鵝,全村公認的蒼海家養的最好吃,別人家養出來的東西總覺得比蒼海家裡差了一些,雖然說蒼海家怎麼養,別家也怎麼養,不過愣是就在品質上差了蒼海家一籌,這讓很多老輩人鬱悶不已,自己在鄉下大半輩子了比不過一個毛頭小伙。
心下雖然有些不服,不過私下裡卻是學的越來越仔細了,鄉親們就是這樣,誰家種地打的糧食多,大家就跟著學,不會因為學小輩就自持身份,因為他們都知道,自己沒事幹和錢過不去幹什麼。
「要豬的不少吧?」屈國為手上抓著一根鴨翅啃著問道。
「也沒有多少,大家家裡都有豬,母豬各家也最少有一頭,哪裡用的著去我家抱小豬」蒼海說道。
其實蒼海心裡明白,鄉親們不是不想要,而是不好意思要,因為都知道蒼海家明年這東西要擴大,就算是下了崽也不準備賣。
豬崽可不是雞蛋,一天一個的,豬一年才能產幾窩啊,要了的話讓蒼海是收錢好還是不收錢好,收錢的話蒼海過意不去,不收錢的話要的人也不好意思啊,所以乾脆大家都不要了,也就是三叔三嬸家沒多大這顧慮。其它的連蒼海的堂伯蒼世貴都不好意思開這個口。
正說著豬的事情呢,那邊胡師傑又端著酒杯站了起來了,大家自然的紛紛跟著站了起來。
「第二杯!」
胡師傑也不多話,直接一句第二杯後一仰頭把酒杯中的酒一干而盡。
四家坪這邊喝酒,開席酒那都是成雙的,沒有單杯之說,都是兩杯四杯最多六杯,一般來說都是四杯居多,喝完這四杯之後,才是各人活動時間,找這個喝找那個喝一直到散場。
今天村里聚餐開席酒也是四杯,四杯喝完了之後,整個棚子裡立刻熱鬧了起來,開始找人喝酒。
蒼海這邊先跟著最近的許笙喝了兩杯,然後是屈國為,接下來是三叔三嬸,王春秀。自己這桌剛喝完,那邊就有過來敬酒的了。
李雙第一個跑了過來,一過來便伸手攬住了蒼海的胳膊,帶著一點兒醉意的說道:「小海,沒有想到你現在這麼出息了啊,整個村子靠你帶著致富了」。
蒼海聽李雙這麼一說,不由的愣了一下,不過很快恢復了過來,笑著端著手中的酒杯和李雙輕輕的碰了一下:「雙二哥,您這話說的,大家心往一快去才能致富,四分五裂的哪裡能成的了事」。
李雙聽了怔了一下:「說的好,說的好!」
然後一仰頭把手中的酒幹了,衝著蒼海歪倒了杯口示意了一下,然後便扭頭轉身而去。
屈國為有點好奇,張口小聲問道:「你和這個李雙不對付?」
蒼海笑道:「談不上!」
三嬸魏琴這邊撇了一下嘴小聲說道:「李雙這娃子混的好,以前回來的時候覺得不含糊,現在被咱們海娃子搶了風頭,心裡有些不舒服罷了,別理他!」
李雙可以說是村里除了蒼海之外混的最好的,當然了要是擱以前的話他比蒼海混的還好,一個月在南方兩萬多的工資,加上做業務的人又能說會道的,一回村大包小包的跟長輩們說話聲調都高些,一直以村里出息第一人自居,現在蒼海這一回來搞了那麼大的動作,心裡自然略有些不爽。
不過也僅有點不爽罷了,如果不是借著酒勁兒,他也不會說這話。李雙也知道蒼海在魔都買了大房子,開著奔馳車,就他那兩萬塊一月,擱在魔都不知多少年不吃不喝才能買的起蒼海家裡現在的那套房。
蒼世達這時接口說道:「這小子是有點兒不著調,不過人本性不壞,張揚了一些罷了,誰還沒有年青過」。
「我聽他娘張曉蓮說李雙明年不準備跟大家種西瓜,還準備去南邊干他的工作去」魏琴夾了一筷子筍子邊吃邊說道。
蒼世遠瞪了魏琴一眼:「人家的事情你這麼關心做什麼?」
「我就隨口一說嘛」魏琴回了一句。
蒼海才不關心李雙做什麼呢,願意回來做就做,不樂意回來就不回來唄,人各有志嘛。
「二哥!」
這時魏長生端著酒杯走了過來:「我敬二哥一杯酒,謝您,以後讓咱們再也不用受工頭的氣了,還抽我們的人頭,一人一天抽二十塊呢」。
蒼海聽了笑著端起了酒杯:「好好干,明年爭取賺他個二三十萬!」
「好嘞,借二哥的吉言!」魏長生笑著喝光了杯中酒。
「長生,什麼時候相親?」魏琴見魏長生直接拉了長凳坐了下來,便張口問道。
魏長生不好意思的說道:「過兩天,逢集的時候,媒人讓我們哥倆去見幾個姑娘」。
鄉下相親,過年這幾天就是好日子,因為男孩女孩很多長年都在外面打工,一年還頭也見不到幾次人,只有在這個時候才有時間見上一面,所以這過年啊也就成了鄉下的相親季。
「要好好挑挑,以前咱們是沒條件挑,現在咱們村子眼瞅著日子好了,也有資格挑了。我跟你說別光挑模樣好的,娶媳婦這事可馬虎不得,娶個好婆娘才能家和,家和才能萬事興,婆娘的性子比模樣重要……」魏琴說道。
魏長生老實的聽了:「嗯,我知道了,姑!」
姑姑教侄子那是理所當然的,更別說魏長生哥倆母親不在,小時候一直受姑姑照料多,說是半個娘也不為過。
酒席是熱鬧,大家敞開喝,這酒一直從七點多鐘直喝到了九點多,是凡是村裡的男人都喝的有點高了,包括蒼海,散場的時候不是被人扶著就是走出s路線來,總之今天的聚餐大家都盡了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