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不是楚國夫人第一次跟他寫信要東西。
要物資,要兵器已經好幾次了,他能給就給了。
然後她得寸進尺開始要兵馬。
要兵馬就要了不止兩次。
上一次就在前不久,要五萬兵馬說去支援麟州,理由是為了給振武軍脫罪,簡直不可理喻。
支援麟州有劍南道,他怎麼會將功勞拱手送他人?
但這一次,她說要去打京城。
京城!韓旭覺得胸口火熱,這當然不是因為楚國夫人的信在心口貼放。
她的丈夫現在跟史朝對戰,安康上也被吸引調兵馬親自前圍剿。
安慶忠帶著兵馬在麟州。
此時打京城很冒險,但也是最難得的機會。
這個女人雖然貪財好色,但是在守城對戰上很厲害,淮南道就是她一手打下的,還勇猛的馳援過沂州。
別人說這話,韓旭可以不當回事,她說,韓旭就忍不住心動。
她全力以赴攻打京城,需要兵馬在後做防護。
「此一戰乃千秋大功業,韓郎君,你可願意與我攜手共謀?」
收復京城,大夏的千秋功業也就能重新扶回來了,他韓旭此生還有何求?
為了此事別說把劍南道的兵馬送給楚國夫人,天下衛道的兵馬都送過去又有什麼錯?
只不過此戰機密,機會就是出其不意攻其不備,他不能跟這些官員們解釋。
「你們不要說了。」韓旭大手一揮推開這些官員,肅容道,「此事我自有主張,我會跟李都督溝通的。」
一個官員道:「大人還是先跟李三老爺溝通一下吧。」
「李家的老太太哭天搶地給李三老爺送消息了。」另一個官員補充,有些幸災樂禍,「李三老爺已經來山南道的路上了,還帶了兵馬。」
跟李明玉溝通還好,跟李三老爺打交道,韓旭也有些頭疼,講不清道理
那就不講道理了。
「他帶兵馬來做什麼?探望母親可以,如果做其他的事,衛道兵馬豈可私用?」韓旭冷冷,一甩袖子,「來了就給我拿下!」
官員們對視一眼,好吧,不管李明玉是不是立了功,現在離開劍南道了,韓旭就是要霸占劍南道了,這亂世文臣也是胃口越來越大尤其是還有個胃口更大的情人。
這個情人跟其他的女人可不一樣,其他女人要衣服要珠花,她可是要錢要兵要馬,一要還是一座城池的數量。
沒有兩個衛道,養不起啊。
官員們不管了,天下已經大亂,衛道紛亂也無所謂了,管不過來也管不了。
劍南道的兵馬離開山南道的時候,安慶忠的兵馬剛跟麟州的劍南道兵馬大戰一場。
安慶忠讓安德忠派來的兵馬駐守恐嚇麟州,自己帶兵離開,但沒走多遠就遇到劍南道兵馬的攔截。
「奸詐的劍南道。」一個副將狠狠的吐了口血水,「竟然在我們後方設了埋伏。」
埋伏的劍南道兵馬大約有一萬多,不至於嚇退以及堵住他們的去路,但衝過去耗費了兩天的時間,損失了一些兵馬,真是讓人惱恨。
另一個副將回頭看了眼,忍不住感嘆:「劍南道的兵馬真是厲害,這幾年無聲無息的,一出手,威名不減當年。」
還以為李奉安死了,劍南道兵馬就垮了。
旁邊有將官不愛聽,冷笑道:「怎麼?劍南道厲害?咱們就不厲害了?」
先前的將官脾氣也不好,喊道:「你厲害,現在掉頭去把劍南道的兵馬殺光啊。」
其他的將官高興的看熱鬧。
安慶忠被擁簇著走過來,問他們在說什麼。
「他們在說劍南道的兵馬厲害。」看熱鬧的一個將官先答道,帶著幾分故意。
死一個將官,其他將官麾下的兵馬就能多一些。
這種世道,沒有人嫌棄兵馬多。
爭吵的兩個將官面色漲紅神情有些畏懼,安康山是個很小心眼的人,最恨別人說自己壞話。
誇別人厲害就是說自己的壞話。
安慶忠年輕的胖臉露出笑:「厲害好啊,厲害魯賊才會把他們留在身邊,麻煩也就是我們在麟州這裡麻煩一些,離開了麟州,他們就麻煩不到我們了。」
副將們明白了,哈哈狂笑起來:「沒錯,猛虎被拴起來看家護院就不是猛獸,是家犬。」
家犬對他們就算不上威脅啦。
安慶忠笑咪咪道:「不用為這件事糟心,這都在預料中,劍南道要是沒有設伏,本王還不敢往前走呢,他們厲害,我們不也過來了?所以還是我們厲害。」
將官們紛紛舉起手中的刀槍揮舞高呼:「王爺威武!」
安慶忠道:「我們接下來會更威武,讓我們暢通無阻所向披靡劈山斬海直回京城!」
離開了麟州,接下來他們會穿過河東河南直達京城,所經過的這片河東之地,叛軍占不住衛軍也奪不回,乾脆成了無人管的亂地,土匪橫行馬賊為王。
土匪馬賊的驕橫從來不針對叛軍,見到他們只會遠遠的躲開,甚至還主動為他們開路。
至於河南道這塊地方,雖然被忠武軍把持,但也不用擔心。
河南道的位置比較幸運,中原腹地,西邊的叛軍忙著打麟州,北邊的叛軍擁有了京城暫無暇南下,浙西的安德忠與之隔了三個衛道,所以一直以來除了境內三三兩兩州府的衛軍反叛為亂,並沒有遭受過大規模的襲擊。
河南道觀察使也沒能掌控整個道府,河南道內衛軍四散林立各擁城池不聽調派,所以河南道從不參與征戰。
如果有叛軍經過他們就緊閉城門,你若不打我我就當做沒看到你,衛軍經過的話好吃好喝好相待,但要兵要馬要協助半點不給。
對於安慶忠的兵馬來說,只要把大旗一揮動,經過這裡也是如同無人之境。
伴著大旗揮動,安慶忠的大軍嚴整軍勢,如潮水滾滾。
二月初,河南道西北黃縣外的一座山頭,嶙峋山石後潛伏的兵馬們警惕的看著山腳下,山腳下有兩隊兵馬疾馳而過。
「這就是安慶忠的先鋒。」為首的將官站起來,道,「他們果然來了。」
其他的兵士議論紛紛「竟然這麼快從麟州就回來了?」「聽說不是還在打嗎?怎麼跑回來這麼多人?」「是贏了是輸了?」。
但輸贏都跟他們無關,一個兵士站起來道:「我們速去報告,讓這邊的城池緊閉,兵馬躲退。」
這也是他們一貫的做法,但這一次為首的將官卻將嘴裡的枯草吐出來,眼神閃閃犀利,伸手做個下斬的動作。
「不。」他道,「放烽火信號,幹掉這隊先鋒。」
兵士們神情驚懼,什麼?真的假的?為什麼?
廝殺聲從前方遠遠的傳來,地面的震動恍若有千軍萬馬,但實際上前方只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山谷。
身旁有將旗和鄭王大旗的前鋒將官神情驚愕,看著節節敗退的前鋒營,看對戰的慘烈和死傷的慘重,他還以為是麟州的劍南道兵馬伏擊到這裡了呢。
但山谷里奔出來兵馬的旗幟千真萬確是河南道衛軍忠武軍旗幟。
「殺!」
撞擊在一起的兵士們揮動著大刀長槍,穿透對方,或者被對方砍成兩半,鮮血四濺,血肉橫飛,慘叫聲哭喊聲震天。
衝出來的衛兵沒有一個退後,腳下踩著同袍們的屍首隻向前沖,不管不顧兇猛的像下山餓虎。
「大人,大人,我們頂不住了!」一個副將滾跑過來喊道。
不用他說,前鋒將官也看出來了,他帶了三百兵馬來,現在已經有二百多的傷亡,整個先鋒營算是被打殘了
而對方還不知道藏著多少兵馬。
上次他們從這裡經過的時候可沒有見到兵馬。
河南道的兵馬竟然在這裡布防了,目標很明顯是他們!
河南道的兵馬竟然敢伏擊他們!
「退兵。」前鋒將官道,眼神閃過一絲震驚,「速去報鄭王,河南道的兵馬,瘋了。」
「中都尉!你瘋了嗎?為什麼打叛軍!」
山谷後一座城池內,一個將官看著門外邁進來的年輕人大喊。
「我可沒聽到觀察使大人有這個吩咐!」
中齊咿了聲,英俊的臉上酒窩閃閃:「當然是為了給觀察使大人立功啊,這個還用什麼吩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