黑色的樹林。
陰暗而深邃。
一張殺人的蛛網憑空出現。
馬隊疾馳而過,毫無防備,領頭人的馬直接就被蛛網截斷,人仰馬翻。
「有埋伏!」
領頭人一聲大喊,佩刀出鞘,馬群嘶鳴。
「人,可以走,東西,留下來。」
樹林中傳來一句沙啞的警告聲,同時,一道極細的蛛絲悄無聲息,借著這夜色細雨直刺馬隊最後一名斗笠蓑衣的咽喉。
那人被襲擊後,剛想開口叫,為時已晚。在整個馬隊的身後,八隻丈余長的褐色節肢,乾淨利落的一把洞穿了他的胸口,用力一甩如草人一般拋飛出去。
馬隊瞬間騷亂起來。
「野火燒不盡,春風吹又生!」
一聲低吟,隨後馬隊中間一人,手中飛出三道火焰符咒,一道照亮了馬隊,一道升入空中,一道射向隊尾。
借著火焰流光,眾人終於看清擋路的是何物,一隻巨大的人頭蜘蛛。
再抬頭望向官道的上空,密密麻麻全都是一條條的蛛絲蠶線,似乎這馬隊就是那過路的飛蛾,掉進了早就編織好的陷阱之中。
人頭蜘蛛長著一副女子的臉,披頭散髮,膚色褐紅,不似常人。一把拍飛火焰符咒,然後仿佛毒蠍一般扭動了一下身子,伸出舌頭舔了舔前肢上的鮮血。
「此路不通,留下你們身上的東西。」還是那副沙啞到滲人的聲音,人頭蜘蛛的話還沒說完,馬隊頭頂上的蛛網就開始爬滿巴掌大的毒物,想都不用想,肯定是這廝召喚來的。
「妖孽!」
「想要我們身上的東西,就看你有沒有本事了!」
「殺!」
都不要指揮調動,對於這等妖物,話不多說,拼死一戰便是。經過這一個月的醞釀,妖族入侵人間已經不算是什麼秘密了,甚至很多人都已經或多或少跟妖交過了手。
勝負且不論。
肯定是不會點到為止,但凡是遇到了妖,那結局只有一個,不是妖死就是人亡!再無其他可能!千萬年的積怨,人跟妖,生來註定便是殊途。
「咔咔。」
一陣瘋狂的扭動,人頭蜘蛛並沒有正面跟人交手,真實實力來說,她是後天之境不假,可馬隊中先天境有五人。雖說她應該更強一些,但殊死一搏,勝負難料。
整整三十個呼吸,人頭蜘蛛只守不攻,身周卻是刀光連閃,真元翻飛。
「受死吧,妖孽!」馬隊領頭人怒吼一聲,真元灌注進佩刀,一陣疾風驟雨便沖向了人頭蜘蛛。
「受死?可笑!」人頭蜘蛛嘴角詭異的翹起,竟是躲都沒躲這次的進攻。
忽然!
空中,一聲異響,似乎是蚊蟲煽動了一下翅膀。
馬上就要斬到人頭蜘蛛的馬隊領頭人,整個人還在半空中就猛然間燃燒起來,眨眨眼就成了一團深綠色的螢火,屍骨無存。
幾乎就是同一時間,剛剛還占盡上風的人群,接連就被燒成了綠色的螢火,三個玄鐵製成的方盒應聲掉落在地上。
場面詭異到駭人!
「不知死活!飛蛾掉進了蛛網,哪裡還會有生還的希望。」人頭蜘蛛沙啞的說了一句,然後低頭看了看樹叢中。
低矮的灌木叢中,一陣輕微的鬆動,然後咻的一下鑽出來一個三尺高的綠色蚊蠅獸,在這頭蚊蠅的身上,肉眼可見的依附著數不清的小綠點,不斷的閃著熒光。
如果所料不錯,剛才的慘案估計就是它的所為。
恐怕那領頭人,千算萬算,都沒有算到,自己會栽在一隻蚊蠅獸的手中。
人頭蜘蛛伸出前肢輕輕一扒,地上的三個玄鐵方盒便被打開,三道淡淡的青色柔光出現在視野中。
「靈石!」
「整整三盒靈石!」
「這些人可真夠闊綽的!」
人頭蜘蛛在方盒打開的時候,眼珠就瞪大了,發出一陣刺耳的怪叫就沖了出去。截殺路過的商隊,竟然能得到靈石,確實是意料之外的事情。
當他的前肢抓住方盒的一瞬間,方盒下邊的泥土忽然輕微的動了動。當方盒被拿起來時,借著方盒的掩護,還有人頭蜘蛛過於興奮對周圍放鬆了警惕。
一把墨黑色的匕首越過前肢,直接刺進了人頭蜘蛛的頭顱內。
匕首充盈著極度壓縮的真元,猶如一顆狂暴的炸彈。
一擊致命!
而這把匕首的主人也終於顯現了全貌,黑衣黑袍,蒙頭遮面。
這人葉缺見過。
一路尾隨,終於圖窮匕見。
不出手則以,出手必中。
「呲!」
磨牙般的刺耳怪叫從灌木叢中發出,就在人頭蜘蛛遭受攻擊的下一秒,那頭蚊蠅妖獸就憤怒的發動了進攻,一秒鐘的時間,無數頭小綠蠅便向黑衣人包圍過去。
沾必燃!
燃必死!
「螢火蚊獸!」
黑衣人小小的吃驚了一下,但似乎並不是多驚慌,黑袍一攏,匕首直接插到腰間,然後右手猛地舉過頭頂,嘴中念念有詞。
一道灰色的長劍自黑衣人背後沖天而起,灰色長劍劍身裹挾著一團灰色的火焰,長劍化為猛獸直接覆蓋了那無數頭小綠蠅。
這裡進行著生死一搏的戰鬥,而在二百米之外的官道上,卻是另外一番景象。
葉缺站在錢書笑兄妹的身旁,負手而立,「看這黑衣人的劍訣功法還有隱匿手段,應該是青丘的五行遁甲宗,後天的修為境界。」
「上午教你的箭訣,正好現在可以使用。五行遁甲宗的弟子,身法是不錯,可這防禦的手段卻實在是稀鬆平常。」葉缺輕聲指導。
「那我呢?」錢書畫低聲問道。
「一會兒跟著我。」葉缺隨口道,「記住槍決的要素,出手果斷,一往無前!」
話音剛落,就見一道赤色極光,破空而去,只留下錢書笑手中的鸞巢,弓弦微顫。
二百米之外的黑衣人,原本已經是勝券在握,暴露身形的蚊蠅獸,只要有所準備,以他的修為是不太可能被螢火或者小蠅獸近身燃燒掉真元的。地上這三盒靈石,在他看來,已經是手中之物,「螳螂捕蟬,黃雀在後,果然還是有道理的。」
然而,當他的本命劍馬上就要消滅光那些綠色蠅獸時,眼角一跳就看到官道的盡頭,黑暗中,一道赤色極光,破空而來。
「誰?」
「卑鄙!」
嘴中咒罵,手下卻沒停,一陣劍訣翻飛,那原本攻擊蠅獸的灰色長劍直接就調轉軌跡,險之又險的斬向赤色極光。
「噗!」
想像中真元碰撞的轟鳴聲並沒有響起,黑衣人一臉詫異的低下頭,只見自己的心頭插著一根真元組成的光箭,箭頭沒入體內,能夠清晰的感受到,那箭頭還在急速的旋轉。
「這箭!」
「怎麼會自己變化方向?」
「莫非?莫非是那?」
黑衣人抬起頭,只見黑暗中的官道,走來三人。
「我是五行遁甲宗的黃漢,我師傅是五行遁甲宗的第三長老。」這叫做黃漢的黑衣人額頭見汗,心力交瘁的說道,他已經能夠感受到體內真元的急速流逝了,留給他的時間已經不多,只期盼宗門的名頭能唬住來人。
「如果殺了我,一定會遭受我宗瘋狂的報復,你們最好想清楚了,後果很嚴重!」黃漢極力的讓自己鎮定,對面的三個人越來越近。
「這裡是三盒靈石,只要放我走,都是你們的。」黃漢用眼神示意了一下自己的腳下。
「我的身上還有一件淬元血匕,是一階上品的法寶,也可以給你們。」黃漢繼續加碼,然而,依然沒有任何回應。
「我……」
「呲!」
話音剛起,一柄長槍就直接刺穿了黃漢的胸口。
「廢話真多!」錢書畫一甩長槍,黃漢的身子應聲倒地。
「人之將死其言也善,總要允許別人掙扎一下的。」
觀看了一整場好戲的葉缺,面露微笑,負手走到黃漢的屍體旁,先是抬手幫黃漢把眼睛閉上,然後心滿意足的撿起他腳下的玄鐵方盒,顛了顛重量,將方盒抬起一角看了看,滿意的點了點頭。
「靈石?」錢書笑看著葉缺的表情問道。
「這麼多人爭搶,還能有什麼?」葉缺說完就把三個方盒全部扔給了錢書笑,「拿好了。」
小心翼翼的接過方盒,錢書笑踢了踢地上的黃漢,「這人說自己是什麼五行遁甲宗的黃漢,師傅是第三長老,不會有事吧?」
「五行遁甲宗?」葉缺滿臉的鄙視,「偷雞摸狗之輩,有什麼好擔心的。」
「再說,誰會知道是我們幹的?」葉缺指了指不遠處的蚊蠅獸,「你還真信抬頭三尺有神明嗎?」
看了看蚊蠅獸,還有旁邊屍骨無存的馬隊,錢書笑不忍的道,「堂堂名門正宗的親傳弟子,會不會太慘了一點。」
「等你什麼時候落到名門正宗手裡,再想想這句話吧。」葉缺有些唏噓的繼續道,「誰能活到最後,誰的實力最強,誰就是名門正宗。」
望了望遠處滿眼仇恨,遲遲不願離去的蚊蠅獸,葉缺沉聲道,「你們以為這妖族願意在那蠻荒之地生活嗎?但凡有機會,他們什麼時候不是想方設法的入侵人間,這難道還說明不了問題嗎!」
「走了。」
三個人悄然消失在夜色中。
背後的官道上,那頭蚊蠅獸見葉缺等人已經離去,直接沖天而起撲向了倒在地上的黃漢,綠色的螢火在官道上一閃而沒。
「葉哥,這靈石來的也太簡單了吧。」
「完全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功夫啊。」
「運氣不會每次都這麼好的,咱們在這洛陽城也要掌握些自己的力量了,現在是兩眼一抹黑,效率太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