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嚇了一跳,立即上去看是怎麼回事情,才衝到胖子身邊,就被胖子踹了一腳。我一個趔趄翻倒在地,與此同時,另一顆子彈幾乎貼著我的後背射了過來,打在另一邊的燭台上。
燭台被打得火星四濺,翻倒在地上,我以為會立即燒起來,結果火油一下就滅了。看來這兒的地板經過了那麼多年,包漿厚得真是安全。
我身上粘到了幾點火星,我一邊拍,胖子就在一邊罵我:「這麼大年紀了還不機靈,這種時候你還跑什麼,應該直接趴下。」
「你怎麼樣?我以為你已經被爆頭了。」我看他的臉上全是血,「老子這不是擔心你嘛。」
「你擔心個屁,我死了也不用你埋啊。老子多得是相好兒給我送終。」胖子說道,一手捂著太陽穴。我心說應該不是頭被豁開了,否則話不能說得那麼順暢。
「胖爺我是什麼出身,想狙擊我沒那麼容易,要不是這兒太他媽冷了,胖爺我絕不至於閃不過去。」胖子道,「想當年上學的時候,胖爺我可是有名的『打不中的大肉包』。」
我看著他的太陽穴,真的只是擦傷而已,心說對方手藝也真差,胖子腦袋那麼大都打不中。
胖子接著道:「我們這種混江湖的,在容易被狙擊的地方,都會不停地讓頭做螺旋運動,這叫做未雨綢繆。」
胖子平時說話確實都是搖頭晃腦的,我想了想,覺得他肯定在胡說八道,這肯定是他二溜子的習慣。
剛想反駁他,忽然,又是一槍打了進來,也不知道打在什麼地方,木屑四濺。我和胖子都縮了一下脖子。
「我操,這個狙擊手是不是瞎子啊,我們趴著他都開槍,他不怕暴露自己的位置嗎?」
「不是,你看,蠟燭被打滅了,這裡的窗戶紙太厚了,他只能根據窗戶上的影子打,我們趴下了,他就弄不清楚我們在什麼地方,看到有東西動,可不就得開槍。」
「那現在豈不是安全了。」
「但我們也不能一直趴著啊,聽剛才的槍響,狙擊手離我們非常遠,這裡太冷了,手指僵硬他才會打偏的。但是,能離我們這麼遠進行射擊的人,必然不是菜鳥,我們不能隨便冒險。先趴著讓他再凍一會兒。」
「狗日的是誰啊?」我道,「那群德國人不是放我們走了嗎?難道放我們走是為了有兩個移動靶?」
「那群德國人要弄死我們太容易了,不會是他們幹的。如果是張家人,他們家的人個個身手了得,不會使用狙擊這種手段。狙擊手的作用一般是以少勝多,我們這裡是兩個人,狙擊手那邊如果有五個人以上,就不用狙擊我們了,直接進來打就是了,反正我們也不是對手。」胖子用衣服捂住被子彈擦過的地方,四處去看,顯然想找瓦解這種局面的對策,「所以狙擊我們的人,恐怕人數很少,甚至可能只有一個人,看我們落單,想弄死我們。」
「不是我們知道的任何一方?」我驚訝道,心說這廟裡到底聚集了多少勢力?剛說完,又是兩聲連續的槍響。子彈穿窗而人,打向的竟然是我所在的方位,只是高度不對,從我頭頂上飛了過去。
「是,還有一方的人。」胖子道,「我其實還有一些事情沒和你說,但是現在沒時間了,晚點再討論這些。你看,他已經能判斷我們在什麼位置了。」
「為什麼?」
「經驗,他事先肯定勘察過這間屋子。」胖子四處看了看,「這屋子裡能躲的也就這麼幾個地方,他一定事先勘察了屋子,把所有我們能躲的地方全部標了出來,由此選擇了射擊這個屋子時,死角最少的地方埋伏。他現在是在賭你躲在那兒,用子彈試你。」
剛說完,又是一顆子彈向我打來。這一次角度很刁,竟然是從窗戶那裡,以一個向下的斜線射人,打在我身後的地板上。地板震得我全身都麻了,我趕緊朝邊上爬去。
胖子也露出了奇怪的表情:「不過,賭得也未免太准了。」
「也許他剛才看到我撲向你了。」我道,「所以覺得我應該在這一帶。」
「不可能,這兒爬來爬去很方便的,誰都會選擇一個最隱蔽的地方躲藏。」胖子露出了若有所思的表情,「但是如果,他能看到我們,我們早被打中了,所以他還是在猜。」
我房間的另一邊,有由木棍搭的架子,那是我在房間裡晾乾衣服用的,畢竟在這裡待了很多天了,我的內褲都是直接在水盆里洗了就掛在暖和的房間裡,等幾個小時就幹了。
胖子轉頭,小心翼翼地抽了一根下來,對我道:「先不管了,我們先把他的子彈騙光,然後在他換子彈的間隙,我們就從後窗出去,到了山里就好辦了。」
說著,胖子把自己的衣服脫了下來,那是一件藏袍,用杆子挑了起來。
剛露出窗沿就是三顆子彈,藏袍立即被打落了下來。
我看向胖子,胖子嘖了一聲,說道:「這是什麼狙擊槍啊,射速這麼高。」
就在一瞬間,我聽到了一些奇怪的聲音,於是立即對胖子做了閉嘴的手勢。
胖子知道我露出這種表情,肯定是有意義的,便沒再說話。我順著剛才的感覺去聽,忽然就聽到外面的院子裡,有一種很輕微的「簌簌」聲。
我對著胖子指了指耳朵,又指了指外面。胖子眼珠轉了轉,也去聽,聽了一會兒,胖子忽然露出一股憤怒的表情。
他用唇語給我作指示,讓我貼到門邊上,用手指做了一個「1、2、3」,然後起腳,意思是讓我看到他數「1、2、3」之後,把門踹開。
我和胖子多年的友誼形成的默契在這裡發揮得淋漓盡致,我毫不懷疑和猶豫,立即爬到門邊,轉身用腳壓住了門口。胖子在一邊撿起被打翻在地的燈台,掂量了一下,忽然半蹲著身子,對我做了一個「1」,我點頭,深吸一口氣,接著他做了「2」的動作,在「3」的手勢剛出來的瞬間,他忽然站了起來。
就在此時,我用力一腳踹開了木頭門,同時胖子刷地蹲了下來。
瞬間,兩發子彈就貼著胖子的頭髮射了進來,胖子就勢一滾,手裡的燈台已經甩了出去,他也跟著沖了出去。我聽到那邊連續幾聲很悶的槍響,竟然就是在院子裡。
翻身起來,胖子已經和一個人扭打在一起,那人的槍已經被胖子直接用嘴咬得鬆了手。我趕緊上去,撿起地上的燈台加入了戰團,一隻手卡住那人的脖子,另一隻手握著燈台猛敲那個人的頭。
那人相當強壯,但是我和胖子的這種打法,誰也吃不消。我對著他的腦袋連敲了好幾下,那人就沒動靜了,我和胖子翻身起來,發現竟然是一個喇嘛。胖子撿起邊上被打落的槍,那是一把手槍,帶著消音器。
「媽的,這王八蛋竟然在院子裡用手槍模仿狙擊槍。」胖子擺弄了一下槍,插入自己後腰沒收了。
我道:「你怎麼這麼莽撞,就這麼衝出去了,你又不是小哥,這燈台要是砸不中你就掛了。」
「聽動靜就猜到是用手槍,聲音這麼輕,肯定是有消聲器。而且剛才幾個射擊角度是斜的,如果是在院子裡,肯定離門很近,所以就賭了一把。果然,這傢伙就在我們門外幾米遠的地方,天氣那麼冷,用手槍射擊,打得中才怪。」
我剛才沒有看到,就問:「為什麼會這麼近?」
「他在聽我們說話,判斷我們在什麼位置。」胖子道,「我說怎麼就知道你在哪個方向呢,他就在外面聽著,差點就給他偷雞了。」
我蹲下身子,去看此人的面孔,發現是廟裡的喇嘛,我見過兩面,都是在食堂。不過似乎是我剛才下手太重,他鼻子裡都流血了。
「天真,多日不見,你現在手黑得有你胖爺的風範了。」胖子一邊揶揄我,一邊看了看四周,確定無人繼續暗算,就道,「先拖到房間裡去,這人的身份看來有些特殊,不知道為什麼要暗算我們。這廟裡的所有人似乎都有問題,我們要加倍小心了。」
我想了想,就對他道:「如果是這樣,我的房間肯定不能待了,你跟我來,我帶你去更安全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