劉封挨了劉備一巴掌,悻悻退下,不敢再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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劉備和諸葛軍師坐堂,處理荊州事務。
堂下主簿,將荊州的府庫錢糧,人口數量,兵馬分布等文件,抱了一大摞,呈在劉備的面前。
「這些錢糧,還足夠支撐半年有餘,沒想到蔡瑁張允,竟然就此捨棄而去,絲毫不心疼!」
劉備看罷,慨然嘆息說道。
「此數不實,荊州的錢糧,足夠支持一年有餘!」
諸葛明並不看那些卷宗,而是把目光轉向了那個負責府庫錢糧的主簿。
「大人……」
「所有數據,可以查證,並無出入呀!下官怎敢欺瞞大人……」
主簿噗通一下,雙膝跪倒,伏地說道。
「蔡瑁張允,生性最是貪心。若無半年的餘糧,不敢據守。也正因為他們貪心,這半年的錢糧,必定要如老鼠存糧,封存起來不用,而從氏族百姓身上,再次搜刮一份,用來支應當下的支出。」
「但據我的兵馬匯報,蔡瑁逃離之時,倉惶無極,根本不可能運糧而出,且城中並無大火,這錢糧難道不翼而飛了不成?」
諸葛明目光如炬,盯著主簿。
「你夥同荊州氏族,欺瞞我主公,盜取府庫錢糧,該當何罪!」
趙雲在側,看到諸葛軍師如此篤定,忽然高聲斷喝一聲。
「呲啦!」
隨著一聲雷鳴斷喝,那主簿被嚇得褲襠一濕,癱軟在地。
「我招,我全招……求大人饒命。」
關羽張飛在側,莫不震驚!
軍師真乃神人啊,這如許多的卷宗,他看也不看。
卻對襄陽城內的一應事物,如數家珍,瞭然於胸!
章凌郡。
蒯良眉頭緊皺,坐在桌前,不住的一杯一杯喝著濃茶,卻始終掩蓋不了那顆浮躁的心。
蒯越手裡拿著羽扇,輕輕的在中堂度著步子,唉聲嘆氣。
他曾聽說,諸葛孔明手裡捏著把羽扇,淡定自若,因此也想出了這個辦法,希望藉助於羽扇的神力,來安撫那顆躁動的心。
自從蔡瑁在襄陽開了最後一次會,從三大氏族手裡,徵集了一倍的糧草之後。作為荊州幕僚的蒯氏兄弟,就再也沒有去襄陽,而是選擇了退居章凌郡,固守城池。
如今,果然只剩下他這章凌郡和南郡,沒有陷於劉備和江東之手。
「大哥,你說劉備攻下了襄陽,下一步會怎麼做,會不會攻打咱們章凌?」
蒯越忽然停下了腳步,走到蒯良面前,驚慌的問道。
蒯良搖了搖頭,毫無風度的又將一杯濃茶灌入嗓子眼。
「蔡瑁五萬精銳,都抵擋不了劉備,何況咱們這裡,兵馬不過一萬……」
「縱然是糧草山積,又有何用呢……」
蒯越懊惱的使勁將羽扇扔在地上,又上前惡狠狠的踩了幾腳。。
看來諸葛之謀,不在羽扇,我搖了半天,絲毫沒有安靜下心來,反而越發的浮躁。
「派去南郡的人,回來了嗎?」蒯良忽然抬頭問道。
蒯越搖了搖頭:「還沒有,沒那麼快,如今到處兵荒馬亂,盜匪橫行的。咱們的人,也只好走小路,選擇最安全穩妥的辦法。」
「哼!」
蒯良一陣冷笑,將手裡的水杯,重重的頓在桌上,濺起一片水花。
「我看他們是有意迴避咱們,唯恐遭受牽累吧!」
四大氏族,若論罪行滔天,首先便是蔡瑁和蔡夫人為首的蔡家。
僅次於蔡氏的,便是他們蒯氏家族!
只因蒯氏,非但財帛巨厚,而且身為荊州的幕僚,很多時候都是與蔡瑁狼狽為奸,互相成就。
也正因如此,蒯氏才從以前的寂寂無名的小族,在二十年間一躍而成為荊州的明文門望族!
「大哥……你的意思是說,南郡的龐德公和黃承彥,壓根就不想再跟我們來往了?」
蒯越瞪大了眼睛,吃驚的問道。
「窮居鬧市無人問,富居深山有遠親!」
「咱們現在,就是老鼠過街,人人喊打。」
「荊州之人,恨咱們恨得要死,恐怕早就把咱們蒯家,跟蔡瑁張允一視同仁了!」
蒯良自詡聰明,沒想到機關算盡,沒有等來曹操來,他們獻荊州得高官,卻反而被劉備一鼓作氣,拿下了荊襄九郡裡面的三分之一。
「咱們是上了蔡瑁的當了,早知如此,當初便不該隨他們造反,殺了劉表……」
蒯越想起在襄陽的作為,後悔不迭。
「現在說這些,有什麼用!」
「送往襄陽和長沙的禮物,可都收下了?什麼反應?」
蒯良極為煩躁的問道。
這個時候,他五臟紛亂,六神無主,早已經不是昔日那個智商冠絕荊州的蒯良了。
「襄陽和長沙的禮物,兩家都收下了,對於咱們的使者,也都十分的客氣。」
蒯越嘆了口氣:「希望他們兩家,能夠給咱們一線喘息的機會……哎,夾縫裡求生存,真是不易……」
蒯良點了點頭:「雖然如此,也不能輕信。兵不厭詐,誰知道哪天他們兩家,誰的刀就會架到了咱們兩家的脖子上?」
「總之若是荊州來攻,咱們就獻城給江東,投順長沙。若是長沙來攻,咱們就獻城給劉備,投順襄陽!」
蒯良一陣冷笑:「若是兩家都貪慕那點禮物,不來攻我們,那我們就依然按照原來的計劃,等待曹丞相的大軍!」
蒯越一拍巴掌,連聲叫好:「大哥料事周全!我也覺得,只有投靠曹丞相,咱們才能利益最大化!曹丞相早晚還是要離開荊州,若咱們投順,必能成為荊州的骨幹,咱們在荊州的勢力,絲毫不會被削弱!」
蒯良擺了擺手,眉頭緊皺。
「也不能如此說了!如今的劉備,簡直已經超脫了我的認知!」
「半月之前,我做夢都想不到,就他那點兵馬,就敢打江夏,就敢打襄陽!還一日下了十七座城池!」
蒯良的臉色蒼白,眼角的肌肉因極度的惶恐而不斷的抽搐。
「那個替劉備謀算的背後之人,到底是何方神聖?」
「此人絕不是孔明,以我看來,此人的智謀,絕對要在孔明之上!!」
「如今的劉備,已經不能以兵力多少論強弱了……」
蒯良忽然站了起來:「再派人,往襄陽,一定探查出來,這背後的高人,到底是誰!」
……
南郡。
龐德公的家業,幾乎全部在江夏和襄陽,如今基本淪陷殆盡。
只有和黃承彥合作的一些生意,勉強在南郡運作著。
雖然這些買賣,也足夠他一世享受榮華富貴,但一向追求奢華的他,絕不會甘於淪落。
「蒯良來信,想請咱們去章凌議事,被我一直拖到現在,也未答覆他!」
黃承彥眯縫著眼睛,悠閒的躺在長椅上,望著窗外屋檐上的積雪慢慢融化,滴滴答答的落在地上。
他之所以如此悠閒,得益於他有個聰明的女婿!
孔明早就料定蔡瑁守不住襄陽,因此私下裡勸說黃承彥行金金蟬脫殼之計,將襄陽和江夏的所有重大產業都轉移到了南郡。
雖然十七城和荊襄三郡的淪陷給他造成了損失,但比起其他三個氏族,還是要好的多去了!
另外!
就在前幾日。
黃承彥依照孔明的計謀,私下與掌管襄陽錢糧的主簿搭上了關係,意圖將才征斂上去的半數糧餉,據為己有!
這部分糧餉,乃是蔡瑁從氏族兜里和百姓的嘴裡硬摳出來的,卻沒來得及消費便被攻克。
這筆賬,既沒有登記在冊,也沒有入庫出庫的記錄!
「只要這筆糧餉到了我的手裡,足以彌補我其他地方所有的損失了!」
想到這裡,黃承彥更加得意了。
「他們?蒯氏搭不上蔡瑁這條線了,無非想拉我們跟他一起當個同命鴛鴦而已!你老奸巨猾,自然不會上當的了!」
龐德公冷哼了一聲。這個時候他的家產大減,他已經不怎麼關心到底誰打的過誰,誰爭得過誰了!
反正不管是江東打過來,還是劉備打過來,他該丟的早就丟了!
「龐公,何必如此消沉呢?」
黃承彥斜眼看著龐德公,見他一副生無可戀的模樣,輕輕笑著說道。
「你是站著說話不腰疼,若你是我,你死的心都有了!」
龐德公感覺這老傢伙是站著說話不腰疼,在說風涼話,因此怒視著黃承彥說道。
「老夥計,不管襄陽還是江夏,似乎目前都未採取任何限制的行動。你的產業,該運轉的還是運轉,該賺錢的還是賺錢!」
「只要劉備不查你,不跟你算老賬,那賺多少錢,不早晚還是歸你?何必嘛!」
黃承彥斂去了笑容,正色說道。
「報!」
「報老爺,襄陽有消息了,急報!」
府里的管家,大踏步的走了進來,看到龐德公在場,略微一頓,繼續說道。
「何事?但說無妨,龐公也不是外人。」
黃承彥悠閒的說道,他料定必然是那管糧的主簿已經辦妥了諸事,來跟他請功受賞了。
「老爺……」
「襄陽的計謀,被劉備的軍師給看破了!」
「顆粒未出,反而那主簿被劉備緝拿查辦,打入了囚牢……」
管家苦著臉說道。
「哈哈!」
龐德公猛然明白了不少,忽然站了起來,哈哈大笑!
「老小子,原來你扮演黑吃黑,難怪伱如此愜意呢!」
黃承彥手裡的煙壺,噹啷一聲掉在了地上,整個人似乎都瞬間凍住了!
這個劉備身後的高人,到底是誰?
我女婿謀劃已久的計謀,在他面前猶如老叟戲嬰兒,幼稚加可笑。
竟然分毫瞞不過他!
「岳父大人,發生了何事?」
諸葛亮同黃月英夫唱婦隨,相依而出,看到黃承彥一臉驚惶的神情,開口問道。
荊州頻生變故,劉備江東皆興兵蠶食。
諸葛亮端坐黃府,運籌帷幄,調度有方,將黃家的產業,最大程度的保留了下來。
當日襄陽城,蔡瑁逼迫荊襄的氏族出錢出糧,助他守城。黃承彥身先士卒,比誰折騰的都歡,所出的糧米也多。
他這樣做,無非就是拔高標準,讓其他的氏族,也儘量多的出血。
因為私下裡,孔明早已算定了,蔡瑁肯定守不住襄陽,襄陽不出十日,必定淪陷!
只要蔡瑁逃離襄陽,自己就可以通過和府內主簿的勾結,將那些自己吐出來的,和其他氏族吐出來的糧餉,全部據為己有!
可沒想到,偷雞不成蝕把米,孔明的計謀,完全失去了效用!
「爹爹,到底發生了什麼事?您臉色好難看呀!」
黃月英看到黃承彥一句話也不說,但整個臉已經變的蠟黃,無半點血色。
「孔明!」
「你的謀略被看破了!」
黃承彥憋了良久,終於上來了這口氣,怒聲喝道!
「發生什麼事了?」
黃月英機智,不在問父親,轉向身邊戰戰兢兢的管家,低聲問道。
「少姑爺的計謀被劉備軍師看破,所有的糧餉顆粒歸倉,都被劉備的府庫沒收了……」
管家抹了一把額角的汗珠,顫聲說道。
「哦……」
黃月英輕輕驚呼了一聲,明顯感覺到握在手裡的孔明手臂,輕輕的震顫了一下。
而孔明另一隻手裡的羽扇,此時也掉落在了地上。
「劉備竟先我一步,收了荊州錢糧!」
「哈哈,告辭告辭!若我侄子在,定能計成。」
「今日心情舒暢,出去串門去嘍!」
幸災樂禍的龐德公,看到黃承彥盛怒難控的模樣,心情頓時好了不少,站起來大踏步出門而去。
「這個老東西,就受不了別人比他強!」
黃承彥看著龐德公的背影,恨恨的說道。
……
零陵。
蔡瑁全身披掛,腰懸寶劍,又恢復了往日的神氣。
雖然他在襄陽折了三萬兵馬,但一到桂陽,立刻又得到了三萬兵馬的補充!
而且他所掌握的三個郡,號稱糧米之鄉,糧餉應有盡有,絕不會吃不上飯餓肚子。
「此去南郡,多少距離?」
蔡瑁騎馬而行,轉頭問身邊的張允。
「不過三百里,你想幹什麼?」
張允看著蔡瑁那虎啦吧唧的樣子,就有點頭疼。
「我想去找黃家,親自手刃了諸葛亮!」
蔡瑁怒氣貫胸,抽出腰刀,將身邊的一棵碗口粗細的大樹截為兩段。。
「哎,孔明雖然可恨,咱們卻不能興師往南郡去尋他!」
張允無可奈何的搖了搖頭:「南郡地近襄陽,說不定黃承彥這個老傢伙,早就已經私通了劉備,鋪下羅網等咱們去鑽呢!」
「咱們決不能上當,中了他們的圈套。」
一朝被蛇咬,張允此時每邁一步,都是戰戰兢兢,疑神疑鬼。
「我就搞不明白了!明明咱們在黃承彥的府上,已經見過諸葛亮了。他是怎麼能遙控劉備各路兵馬,還如此的井井有條,絲毫不亂的?」
蔡瑁氣恨恨的說道。
他雖然虎,但並不缺心眼。
如今坐擁三郡,而且是荊州最肥的三個郡。他自然不會輕易涉險,為了一時之怒而不管不顧。
「咱們此時,只能安心防守,以待天時!絕不可興兵外出,防止被人滅了老底子……」
經過了襄陽之戰,張允再也沒有那份憑藉手裡的兵力,打遍荊州無對手的勇氣了。
「至於諸葛孔明嘛!我想他早已謀劃定了,這才急急慌慌的趕到黃家,又刻意的出現在咱們的面前,目的不過就是給自己洗脫嫌疑而已!」
除了諸葛孔明,天下還有誰叫諸葛先生?
如今傳揚四海,劉備得諸葛先生,平吞荊襄,劍指天下!
除了諸葛孔明,又有哪個諸葛先生,有如此的神通,且如此明白我荊襄的所有細節和人性?
只有那個頂著隱居臥龍崗的名頭,卻整天神不知鬼不覺,隱蔽不出的諸葛亮了!
「諸葛孔明!我必殺你!」
蔡瑁咬牙切齒的說道,又揮舞軍刀,連續砍翻了幾棵大樹,來宣洩自己心中的鬱悶之情。
……
「水鏡先生,荊州之事,你想必是盡知的了!」
水鏡山莊上。
龐德公和水鏡先生司馬徽,端坐在一處涼亭之上,桌上的茶杯里,新添的茶水冒著一抹抹白煙。
雖說是涼亭,不過是司馬徽待客之地,卻並非只是為了乘涼而已。
在假山竹林和後院天然湖的包圍之下,這個涼亭冬暖夏涼,最是適合待客,飲品茶飲酒。
「劉備兵出新野,平吞襄陽郡和江夏郡的方略,我已經研習過很多次了!」
司馬徽放下手裡的兵法,皺著眉頭帶著幾分煩惱的說道。
「這一場布局,拆分看來,每一步都平淡無奇,甚至看起來似乎純粹的靠運氣。向十七城池,必然不戰而降;江夏的蔡熏,必然沒有準備,奔襲江夏必能成功;再比如江東必攻長沙,長沙一滅,襄陽必會不保……」
「這一場戰,處處是軍馬,卻又處處有方略凌駕於軍馬之上,行駛著不戰而下,不戰而勝,不戰而屈人之兵的至高兵法!」
水鏡先生顫抖著手將剛剛拿起的荊州方略竹簡放在桌上,不住的搖頭嘆息。
「我本來以為,天下之能,莫有出於臥龍鳳雛者。可如今看來,卻似乎並非如此啊……」
龐德公在水鏡先生司馬徽面前,畢恭畢敬,從來不會嬉笑怒罵,更不會跟在黃承彥面前那樣倨傲無禮。
「我也確信,諸葛亮並未入主新野,更沒有為劉備出謀劃策。」
司馬徽說話之間,目光又看向龐德公。
「我侄子龐統,聽說隱居在江東,多年沒有音訊,荊州之事,與他絕無關係!」
龐德公擲地有聲的決然說道。
司馬徽站在竹亭之上,瞭望著霧蒙蒙的遠方。
天下。
除了臥龍鳳雛,還有誰?
能為劉備做出如此至高至簡,卻又縝密無雙的計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