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和平因為女兒病的事情,這陣子壓力很大,又要部隊裡幫著募捐錢款,整個人在部隊裡也覺得沒有面子,如今難得回到家裡來,聽到母親又鬧騰了,只覺得更煩。
他強壓下心底的不快,把公文包放在鞋架上,一邊摘帽子掛到牆上,邊進了屋,「媽今天到的?怎麼生了一天的氣?你也知道部隊裡一天儘是事,你怎麼不幫著勸勸,我一天不回來媽就餓一天不成?」
白雪見丈夫牽怒到自己身上,強壓下委屈,笑著認錯,「是我沒想到,該讓人給你送個信過去,你先過去勸勸吧,是因為不讓鈴子上學的事。」
為了小女兒的利益,白雪覺得受點委屈,被丈夫牽怒也能忍下去。
葉和平緊皺著眉,淡淡的恩了一聲進了東屋。
原本說不讓大女兒念書的事情,葉和平是不同意的,再困難也不能不讓孩子念書,不念書也更沒有出路,葉和平可是一直記著母親說過的話,再說家裡再缺錢,大女兒不念書那點錢也是杯水車薪,跟本不頂什麼用。
偏妻子覺得家裡現在這樣,都要讓別人捐錢給小女兒治病,還要讓大女兒念書,外人定會指指點點的,想到也確實有這種可能,葉和平這才應下,當時也是閒妻子整日裡嘮叨這個事情覺得煩,才一時應急的應下,也是跟本沒有放在心上,哪想到妻子就這麼直接說了,讓母親知道了自然不會高興。
現在弄成這樣的局面,結果又推到自己的身上,葉和平只能硬著頭皮進了屋,看到背對著身子躺在床上的母親,輕輕的喚了一聲,「媽,有啥事先吃完飯再說吧。」
結果床上躺著的葉老太太跟本就沒有動。
葉和平一時之間面子過不去,抬眼看到坐在床邊上看書的大女兒,「鈴子,你進客廳里吃飯去。」
「爸,我吃過了。」葉鈴抬起頭
說完,低下頭繼續看書。
葉和平見女兒對自己也淡淡的,心裡亦不好受,委身坐在床邊,重重的嘆了口氣,「媽,我從不就沒有父親,是你自己一手把我拉扯到,我知道你生我的氣,你罵我打我都行,別和自己過不去,身子要緊,先吃飯吧。」
「葉茜這個病,就是個富貴病,得養著,咱們家這個條件,平日裡就得緊緊,才能治得起她這個病,眼下隊上籌了款,咱們家鈴子要是還上學,人家總會說咱們不知道感恩,用人家的錢供養自己的孩子上學。」
「你給我住口。」葉和平不用再多說,葉老太太已經氣的坐了起來,不顧當著孫女的面,就指著兒子罵了起來,「看看你說的話,按你的意思,這別的捐了錢,咱就不能念書是不?那好,我問你,鈴子不能念書,那葉茜呢?葉茜有病不能受累,是不是第一個不能念書?既然讓她在家裡好好養著,那她也別去念什麼書,更別學什麼舞蹈。你看看你說的話。葉和平,我告訴你,你也不小了,說什麼做什麼自己心裡得有數,你讓鈴子不念書,讓葉茜念書跳舞,結果鈴子不念書還是因為葉茜,你卻讓葉茜又念又跳,你這是當父母的嗎?你這心都長偏到哪去了?」
當著女兒的面,就能說出這樣的話來,怎麼會有這樣的父母?
葉老太太再想到這樣的父親還是自己的兒子,就越發的心病,「我就生你這麼一個,從小到大咱們家裡窮的只有一把米,我都留著給你,寧願自己挖點野菜多喝水,也不願去和別人要和別人借,這是因為啥?因為人活著得活出口氣來。現在條件比你小時候好多了吧?可是聽聽你說的話?你這沒志氣的東西,這些年白活了,你學的東西都吃到狗肚子裡去了?」
葉和平坐在床上默不作聲,原本混沌的腦子被母親一罵,就像那混沌的天地,突然間被一斧頭劈開,眼前瞬間清明起來。
是啊,大女兒念書就要被人指點,小女兒念書又跳舞就不算什麼,葉和平愣愣的不作聲,任由著母親罵著,心裡一直反覆的問自己,他怎麼就沒有想到這些?怎麼就能說出那些糊塗的話,甚至做這種糊塗的決定。
客廳里,白雪的臉乍青乍白,她就不明白葉茜病了,婆婆怎麼就偏心的一直盯著小孫女,難不成不知道現在家裡誰重要嗎?
葉茜坐在母親的對面,臉色也不好看,更是一臉的擔心,「媽,你過去看看吧。」
被奶奶這樣罵著,萬一爸爸牽怒到她們身上怎麼辦?
「再等等。」那可是自己的兒子,白雪就不相信老太太真捨得罵下去。
結果不等白雪進去,東屋裡葉老太太罵過之後,又下了狠話,可算是一錘敲到了眾人的心上,「你不是不讓鈴子念書嗎?那好,就都別念了,葉茜也下來,舞蹈也別跳了,就好好在家裡養著,你媳婦正好也不用為了照顧葉茜,連家都顧不上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