靜依等人到了將軍府門口,急急地進了府,直奔後院!
顧文現在已經被抬到了劉氏的院子中照顧。進了屋子,劉氏正坐在床邊抹著淚,而顧氏則站在她一旁,正輕輕地勸著。
顧言、顧忠和顧全都在旁邊站著。顧全的眼裡還噙著淚。
靜依見眾人如此,不由得大叫了一聲:「表哥!我們找到血蓮了。」
眾人一驚,全都看向了靜依。
顧言反應最快,「真的?快去找賀神醫,快去!」說完,推了顧忠一把。
顧忠回過神來,邊笑邊往外跑。
晴天此時也進來了,拿過靜依手中的血蓮道:「這種事情還用得找那老頭兒?我來就成。」說完,便從桌上取過一個茶杯,就要下手將血蓮弄碎。
顧言上前一把攔住了他,「晴天兄弟,我知道你是賀神醫的弟子,只是,事關家父的性命,還請晴天兄弟稍待片刻。」
晴天一揚眉,將那血蓮又放回匣中,嘀咕道:「稍待就稍待。」
不一會兒賀道子就被顧忠強拉了進來。賀道子本就在將軍府中的庫房裡翻找著看有沒有其它的東西可以將毒性暫緩。卻不想那顧忠一進庫房,二話不說就將他強拉了進來。此時那賀道子已是累的氣喘吁吁了。
「師父,我們找到血蓮了。您快點給舅舅解毒吧。」靜依急道。
賀道子看了看那血蓮,轉頭對晴天道:「小子,快撕下兩片花瓣,然後沖入白水。」
晴天看了那顧言一眼,上前將血蓮的花瓣撕了兩瓣下來,然後放入乾淨的茶杯中沖入白水。片刻後,那杯中的水漸漸變成了血紅色。
晴天道:「老頭子,好了。」
說完,將茶杯遞給了賀道子。
賀道子看了杯中水的顏色,從袖中拿出一個小瓶,倒出了一粒櫻桃般大小的黑色藥丸,然後放入顧文口中。晴天趕忙上前用手捏住了顧文的下頷,使其嘴巴張開,賀道子馬上用勺子餵入一口血蓮水,然後晴天鬆開手,卻是將手放置在顧文的下巴處稍稍一抬。
只聽『咕嚕』一聲,那藥丸吞咽的聲音傳來,賀道子才放了心,又上前和晴天一起重複著剛才餵血蓮水的舉動,如此這般,一直將整杯水餵完。
劉氏和顧氏等人在旁看著起初有些不明,後來漸漸明白過來了。因為顧文的骨骼漸漸僵硬,又昏迷了幾日,已經是不能自行吞咽了。所以晴天才會有此舉動。二人看在眼裡,心中卻是感慨萬分!小小年紀便如此細心周到,不愧是賀道子的徒弟!
賀道子將整杯水給顧文餵下去後,已是滿頭大汗了。他將空碗遞給了晴天,對劉氏道:「解藥已經服下了。要過半個時辰才會發揮藥效。老夫先開個方子,你們下去抓藥熬好,待顧將軍醒來後,先服下一劑,以後每日一劑,連服三天,顧將軍體內的毒性才可去除乾淨。大約要過七八天,顧將軍才會完全恢復如初。」
劉氏忙對著賀道子福了福身,「多謝賀神醫,請受小婦人一拜。」
說完,顧言兄弟三人也都齊齊地對著賀道子深鞠一躬。
賀道子忙扶起了顧言,又道:「幾位公子快快起來。老夫可受不起這一拜!老夫是大夫,救死扶傷本就是老夫的職責!何必言謝!」
顧言拱手道:「賀神醫救了我父親一命!我顧言在此拜謝了。以後賀神醫若是有什麼需求只管說話。我兄弟三人絕無二話!」
賀道子笑著點了點頭,道:「好好好!」
半個時辰後,顧文悠悠轉醒。看到屋中圍了一圈人,試著抬手便是無果,便弱聲問道:「怎麼了?我怎麼身體這麼僵硬?」
劉氏笑著流著淚道:「老爺你可是醒了。你可是把妾身嚇死了。」說著,又嚶嚶的哭了起來。
顧氏又安慰了一番,便與靜依和賀道子、晴天一起回了候府。
幾日後,顧文身體痊癒,一場本來不算小的風波就這樣過去了,就像是沒有發生過一樣。
這日一早,蘇家一家便都齊齊地聚在了前廳,全都是一身的素妝。明日是蘇偉生母的忌日,蘇偉的生母姓王,出身於書香世家,可惜到了她那一脈時,只得她一女,那王氏家族便也就衰敗了。
今日,一家人全都要到隆昌寺為蘇王氏祈福,從明日開始再連做三天的法事。
一行人都收拾妥當,便上了馬車,向城外的隆昌寺行去。
到了半晌,終於抵達了隆昌寺。
蘇偉等人被安排在東面的一處兩進的小院兒,而顧氏等人則是住進了後堂的一處偏院中。老夫人和靜微住在一處,顧氏和靜依住在一處。幾個下人們分別住進了偏房。
晚間,靜依一個人在後堂散步,海棠遠遠地跟在後面。靜依到了一處涼亭,背對著海棠坐了下來。靜依看著前面不遠處盛開的菊花,想起幾日前宮中的賞菊宴,不由得一聲輕嘆。
這時,一道聲音傳來,「小姐。」
靜依一驚,「司畫?你在哪兒?」
「小姐別亂動,屬下就在您的頭頂,您就這樣坐著就行了。」司畫的聲音再次傳來。
靜依微點了頭,靜坐不動,道:「你有事情要說?」
安靜了片刻後,司畫的聲音再度傳來:「小姐,屬下前幾日救顧小姐時,遇到了一個人。當時屬下並不認識此人,這幾日一直都是司琴在暗中保護小姐,屬下今日才回來。」
靜依一挑眉,「你去調查此人了?」
「是,屬下只知道此人是友非敵,但仍不確定此人的心意究竟如何,屬下怕小姐知道了勞神,所以便自作主張前去調查,今日,終於有了結果。」
司畫的音落,半晌沒有聽到靜依的回音,不免有些心焦,急道:「小姐可是責怪屬下擅離職守了?請小姐恕罪,屬下以後定當事事請教小姐。」
靜依仍是未說話,反而起身,走到了亭檐了,伸手在一朵怒放的菊花上輕輕撫過。
司畫見靜依如此,也不敢再出聲了。
良久,司畫的聲音又起:「小姐,屬下知錯了。還請小姐責罰,屬下定當改過。」
靜依往回站了站,輕道:「你可知道你錯在何處?」
「屬下不該擅作主張,擅離職守。」
靜依又道:「此其一,你可知其二?」
半晌,司畫道:「屬下不知,還請小姐明未。」
靜依輕嘆了一聲:「你是元熙派來保護我的。此次你私自去調查那人,若是那人的武藝在你之上,又非善類,你如何應對?你才十二歲,若是你出了事,我如何向元熙交待?我又當如何自處?」
涼亭內,再次寂靜一片。
一陣風吹過,將亭外的菊花也吹得有些輕晃,靜依的裙衫也被吹的略有些搖曳。司畫聲音中似是有夾雜著一絲激動,「小姐,屬下這次真的知錯了,再不敢犯,還請小姐責罰。」
靜依笑著搖了搖頭道:「罷了。你先說說你查的如何了?」
「屬下查到,那人是英國公世子楊海朋!」
「哦?」靜依有些意外,當日她也看到了那抹身影,只是看不清楚相貌,而身形也是陌生的很,想不到竟是他!「他當日可是蒙了面?」
「回小姐,那人進去救顧小姐時,是蒙了面的。出來後,便摘下了面巾,騎馬一直遠遠地跟在我們馬車後面。當時有幾人追趕過來時,出手相幫的,便是他。」
靜依璨然一笑,在柔美的月光下,如同盛開的落日蓮一般好看。那發自內心的笑容,使她整個人都看起來輕鬆了不少。
「我一直在好奇究竟是什麼人在暗中幫了我們,想不到,竟是他!看來,他還真的是表姐的良配呢。」靜依笑著說完,在廊沿處坐下,這個楊海朋為了怕表姐看到他難堪羞愧,竟是掩了面,可見此人心思之細膩。還有,他出現在那裡,就說明他也是得知了舅舅的事,怕表姐有事,所以才在暗中跟著她,想不到竟是意外地被司畫碰上了。
「你是如何查到他的?」靜依問道。
「回稟小姐,屬下那日看到他揭下面巾的樣子,看他衣著華貴,顯然非尋常百姓人家,所以便將京城的一些豪門世家一一掠過,後來在英國公府的外院看見他,並且聽下人們喚他世子爺,才知道是他。」
靜依點了點頭,又搖了搖頭道:「你還是太過大膽了。你可知道京城的豪門府邸中,極大部分都配有暗衛!若是被暗衛察覺,你如何還能平安回來?這次的事情便罷了,若是再有下次,你就直接回到元熙那裡去就是了。」
「是。屬下定然是不敢再犯。」司畫認了錯。靜依又在涼廳待了片刻,起身回房了。
接下來的幾天,為了給蘇王氏做法事,靜依等人一直都是陪著顧氏在佛堂念經求佛。三日過後,靜依已是累得快要站不起來了。
所幸,蘇偉只請了五天的假,而法事做完,眾人又在隆昌寺歇了一晚,次日上午又和隆昌寺的大師們談論了一番佛經,直至用罷午膳,才下山回府。
回府途中經過別莊,靜依說想要在別莊待上幾天,顧氏便陪著她一起留下了。靜微和老夫人則是跟老太爺他們一起回府了。
到了別莊,靜依拉著顧氏的手在院子中小跑著:「母親快點!母親,咱們又來這兒了!我想吃大嬸做的烤雞!」
顧氏看靜依笑的如此歡快,笑道:「好好好,母親這就吩咐人給你做!」說完,向身邊的劉嬤嬤使了個眼色,劉嬤嬤便往廚房的方向去了。
「母親,我要跟母親一起住!」靜依拉著顧氏的手撒著嬌。
顧氏右手食指彎曲在她的小鼻子上輕颳了一下道:「依依都多大了,還要跟母親一起睡?羞也不羞?」
靜依笑道:「不羞不羞。依依是母親的女兒,跟母親睡在一起才對。」說完,再度搖著顧氏的胳膊。
顧氏拗不過她,只好輕道:「好吧,不過,只有今晚,過了今晚,你便要自己睡了。」
靜依連忙點了點頭,笑道:「母親說話要算數!不許抵賴!」說完,便衝著柳杏一招手,「走,柳杏,陪我去摘野花,插到花瓶里,送給母親。」
柳杏忙跟著去了。何嬤嬤忙接過海棠手中的東西,「你快去跟著,仔細別摔了小姐。」
顧氏笑道:「你呀,就是太操心了。她都那麼大了,不過是在自己家的莊子上采些花,有什麼要緊?」說完,便往屋裡走去。
何嬤嬤忙上前打了帘子,笑道:「夫人說的是,奴婢呀,就是操心的命。」
顧氏沖她一笑,「好了,你們也都累了幾日了,先下去休息吧。到了用晚膳時,再來伺候。」
眾人依言退下,顧氏到裡屋更了衣,到榻上躺了,不一會兒,便睡著了。
再說靜依和柳杏早已跑到了外面的莊稼地里,四處跑著、鬧著。海棠到時,二人早已玩得開心不已,任海棠怎麼叫,也不肯回來。
玩兒了一會兒,許是累了。靜依和柳杏、海棠幾人,便到不遠處的小樹林歇息。靜依記得晴天在哪裡搭了一個簡易的小棚子。
三人到了那兒,席地而坐,又說了些話,靜依許是累了,靠在海棠的肩膀上睡著了。
也不知睡了多久,再睜開眼的時候,日頭已是西斜了不少。
靜依一扭頭,看海棠和柳杏兒都躺在地上,似是睡著了。而她自己揉了揉眼,看向抱著自己的人輕道:「元熙?你還真是無孔不入。就連做夢都有你。」
說完,便聽得一陣低笑聲傳來,靜依一下子清醒了不少,忙坐直了身子,四下一看,原來自己竟然是躺在了元熙的懷裡睡著了。心下一驚,趕忙跳了起來。
靜依的臉『唰』就紅了。雖然她才七歲,可是元熙已經十三了,在這個時代,是已經可以有通房的年齡了。自己被他抱著睡著了,多丟臉呀!
靜依看了一眼躺在地上的二人,問道:「你又點了她們的睡穴?」
元熙搖搖頭,「不是我,是司畫。」
靜依白了他一眼,「還不都一樣?你怎麼會在這裡?」
元熙站起身在周圍走了走,盤腿坐了那麼久,已經有些麻了。他轉頭看向身後的靜依,「陪我走走吧。」
靜依一歪頭,她們在白天見面的時候好像很少呢,大概只有兩次吧。一直都是晚上見面,別說一起走走了,元熙是連屋子都不敢出呢。
靜依點了點頭,元熙輕拉了她的小手一起漫步在這小樹林裡。
「元熙,你不會無緣無故出現在這裡的。是不是有什麼急事找我?」
靜依說完,猛地收住步子,抬頭問道:「可是江蘇那邊有消息了?」
元熙點點頭,向海棠她們的方向看了一眼,示意靜依邊走邊說。
「元熙,快說說,查到什麼了?」靜依有些興奮道。
元熙搖了搖頭,「可能讓你失望了。江蘇那邊只查到他是當地富紳的獨子。而這司懷安自小便聰明伶俐,一直很會做生意,十三歲時,就開始接手家裡的生意了。現在整個司家的生意都是他在打理。只不過此人極少露面,很多人也只是只聽過他的大名,卻未見他的真人。」
靜依面色有些失望,「只查到了這些嗎?」
元熙點點頭,「各種調查結果都表明他的確是那富紳的親生兒子。」
靜依輕嘆了一口氣,「看來,這條線索是要斷了。」
元熙看她有些失望,又笑道:「此路不通,但是還有別的路通呀。」
靜依有些納悶兒:「什麼意思?」
元熙笑道:「怎麼?你忘了那余氏了?」
靜依恍然大悟,「你知道她是如何與那司少安聯絡了?」
元熙點點頭,「余氏雖是終日足不出戶,整日裡就是在佛堂內念經。可是咱們一直都忽略了,她要念經文,就必然要燃香的。」
說到這裡,元熙止了步,看向靜依。
靜依深吸一口氣道:「不錯!余氏用的一直都是同一家的香燭。」
說完,一臉驚奇地看向元熙。元熙笑著點點頭,眼中滿是對靜依的讚賞,不過是輕輕一點,這丫頭便可聯想到此,當真是聰明!
「是哪一家的?」
「我派人查了,是城東的一家叫安氏香燭店的。更為離奇的是,余氏自進了蘇家後,一直有念經的習慣,而她用的也一直是安氏香燭店的。已經是三十年了。」
靜依一愣,三十年了!這就說明余氏與那人暗中聯繫從三十年前就開始了,可是那司懷安不過才十七!如何說的通?
「你可查過那司懷安的父親、族人?」
「查過了,他們整個司家,只有司懷安來過京城,而且還是在不久前,那是他第一次進京城。」
靜依搖了搖頭,百思不得其解。顯然,這個司懷安,只是一個幌子,余氏真正的幕後的主子,根本就不是那個什麼司懷安。難道是余氏有所察覺,所以故布疑陣?
「如此說來,那個司懷安是沒有什麼可疑之處了?」靜依問道。
元熙一抿唇,看向遠處,片刻後才道:「你有沒有想過,那余氏為何要潛入蘇家?」
「當然是為了那個什麼鐲子了,你不是已經知道了?」
元熙搖搖頭,再看向靜依。
靜依明眸一轉,頓悟道:「你是說,她是如何得知這個鐲子在蘇府的?」
元熙滿臉讚賞的點了點頭。
靜依一下子有些腦子不夠用了。她往前緩走了幾步,然後又猛地頓住身形,轉身看向元熙,一臉的不可思議!
「你派人暗查了我祖母家?」
元熙點點頭道:「嗯。今天收到了消息,所以特地來告訴你。本來你們還在隆昌寺時,我就到了那兒,可惜一直沒有機會單獨見你,所以才一路跟了過來。」
靜依一臉肅穆地問道:「查的如何了?」
元熙看了她一眼,將懷中的一封密信,交給了她。
靜依接過信封,取出後,打開看來。片刻,靜依便有些呆若木雞了!
這太離奇了!原來,靜依的親祖母王氏,乃是山東人氏,祖上曾是前朝的豪門世家,據傳,曾經是產業遍布前朝,富可敵國。後來,前朝皇帝昏庸無能,以李氏家族為首,起義反抗。最終將前朝最後一個皇帝斬殺於宮門處,而王家歷經這次朝代更替,當時的王氏一族的族長,看破了這些世俗之爭。最終決定慢慢地收回產業,並極少再出席一些貴族間的宴會,慢慢地淡出了人們的視野。到了王氏這一代時,王家的人脈已是漸漸凋落。而王氏乃是當時王家族長的唯一血脈。王氏族長,便將祖上傳下來的隱藏著關於王家通天財富的鐲子當作陪嫁送給了女兒。
靜依這才想起,母親說這是她生下自己後,祖父才給的她。其本意,就是將鐲子贈於自己了。
靜依將密信交還於元熙,元熙接過後,在手中輕攥,那密信頓時化為了灰燼!
靜依充滿感激地看向元熙,這個少年事事都為自己考慮,千辛萬苦得來的情報,就這樣輕而易舉地化為了灰燼!
元熙淡然一笑,「不用太感激我。我說過你是我要用這一生去守護的人,你若是有了麻煩,不就是給我添了麻煩嗎?」
靜依抿唇一笑,「感激的話我就不說了。元熙,你能查到,是因為你手中的勢力,可是余氏呢?她又是如何得知這個秘密的?」
元熙搖搖頭,「我也不知道。別急,咱們已經得知了余氏是如何與那人聯繫的。咱們慢慢查就是,這種事情急不來的。」
靜依點點頭,「是我給你添麻煩了。你最近在宮中過得如何?」
元熙自嘲地一笑,「如何?我還能如何?還不是老樣子。」
靜依黛眉輕蹙,「我不喜歡你這樣的表情。這樣的元熙讓我覺得有些陌生。」
元熙低頭看向靜依,只聽靜依又道:「我認識的元熙勇敢、機智、做事拼搏努力,是一個不可多得的有為少年!」
元熙聽了,雙眼有些放光地看向靜依:「你說的可是真的?我在你的心裡當真如此之好?」
「我為何要騙你?從我第一天認識你,便覺得你是一個做事極為拼命的人。現在看來,你不是嗎?」靜依說完,歪著頭看向他。
元熙一愣,轉頭不再看她,輕道:「其實,我為人很冷漠,很無情的。你若是看到過我殺人,便不會如此說了。」
說音未落,便覺得手上一暖,一隻小手輕輕地覆在了他的手背上,「元熙,我不管別人怎麼看你。在我眼裡,你就是最好的,最棒的。在你自己的心裡也應該是這樣的才對,不是嗎?你如此拼命地練武,又不顧危險地組建勢力,哪一件事你不是用心在做?哪一次你沒有拼盡全力?你是最好的!你必須承認!」
元熙看著靜依清亮的眸子一瞬不瞬地看著自己,那黑色的眸子中閃著煜煜的光彩!華美奪目!那雙純淨的眸子看向自己,比之那天上的太陽還要讓他覺得溫暖舒適,一種前所未有的滿足感、自豪感,和一種不知名的感覺縈繞在他的心頭,將他那空白了多年的心房填的滿滿的,暖暖的。很多年以後,元熙回憶起這一刻,才知道那種不知名的感覺叫幸福!
元熙反手將靜依的小手握在手心,緊緊地攥著。
明明現在才剛進十月,可是靜依明顯地感覺到元熙的掌中傳來沁骨的涼意。靜依抬眼一看,元熙那瘦高的身形在這秋風裡顯得落寞無比。靜依的眼眶一紅,這樣的元熙讓他心疼!
元熙一低頭看靜依的眼睛泛紅,反而輕笑道:「依依這是怎麼了?可是被風迷了眼睛?」
靜依『撲哧』一笑,「是呀,被你這人來風迷了眼睛!」
元熙淡淡一笑,右手將靜依輕輕攬入懷中,「想不想再飛一次?」
靜依眼睛一亮,小臉兒上滿是期待。
元熙將頭湊到她的耳邊,輕道:「準備好了嗎?」
靜依猛點了點頭,還沒穩住,就感覺自己的雙腳離了地面,整個人騰空而起!『嗖』地一下,像那不遠處的一棵大樹上飛去!
就這樣,靜依在元熙帶著她不停地玩『飛飛』遊戲中,歡笑著,飛舞著。
不知過了多久,兩人玩兒累了,就停在了一棵大樹的樹杈上。靜依慢慢地向下看了一眼,又迅速地縮回了頭,然後用小手輕拍著自己的胸口道:「好高哇!嚇死人了!」
元熙將她圈在自己懷裡,笑道:「有我在,你怕什麼?」
靜依扭頭一臉笑意地看向他道:「就是因為有你在,我才怕!」
元熙聞言,臉一黑,傷勢就要鬆手,嚇得靜依大叫一聲,兩隻小手緊緊地環著元熙的腰,不敢鬆手。元熙看她小臉嚇的煞白,忙輕哄道:「沒事,沒事。我只是嚇你玩兒的,怎麼可能真的鬆手?」
誰知靜依聽了,眼圈一紅,帶著口腔道:「你壞!你欺負我。」
元熙一看,有些不知所措了。哄女孩子,他是真的不在行。趕忙起身,一個飛掠,在林中穿梭了幾個來回後,再次落回地面。
靜依一看到了地面,趕忙鬆開了元熙,撅著嘴道:「你嚇我的事,我可以不跟你計較。不過,你要答應我一件事。」
「何事?」
「德妃和大皇子的心思太過齷齪,不整治他們一番,我不甘心。」
元熙輕輕一笑,「你還不甘心?你讓司畫在那李征身上灑了什麼?那李征已經在床上躺了半個月了。」
靜依似也是剛剛想起,猛然一笑:「你不說我倒忘了。他現在如何了?」
元熙搖搖頭,「聽說找了不少太醫來看,均不見好。皇上也派人去探望了幾次,好像是下不得床了。話說回來,你到底給他下了什麼藥?」
靜依眼睛一瞪,「當然不會是好東西了。那東西是晴天哥哥配製的,除非是有晴天哥哥的解藥,否則就是請再多的太醫也是無用。」
「晴天?」元熙有些意外道:「他小小年紀竟是會配製毒藥了?」
「那當然,晴天哥哥不僅醫術了得,而且擅長製毒,解毒。有時,他配製出來的毒藥,連師父也解不了呢。」靜依一臉驕傲地說道。
元熙看了,心裡略有些泛酸,不就是制個毒嗎?有什麼了不起,回頭我也找幾個製毒高手學習學習。元熙看了靜依一眼那驕傲的表情,酸酸地說:「晴天哥哥?你叫的倒是蠻好聽的。」
「呃?」靜依眼睛一眯,笑道:「元熙說錯了,不是我叫的好聽,是他的父母給他取的名字好聽。」
元熙沖天翻了個白眼,自己怎麼就會對一個小毛孩子動了心呢?偏偏還有一個晴天!元熙在心裡罵了晴天不下數百遍。
半晌,元熙才又悶聲問道:「還是別玩的太過火了。讓晴天把解藥給他吧。」
「不急,他讓舅舅受了那麼大罪,還讓那麼多人跟著揪心,怎麼也得讓他躺上一個月。」靜依沉著臉道。
元熙搖了搖頭,「隨你吧。這樣一來,那大皇子應該會老實一陣子了。德妃估計也沒那個心思來難為你表姐了。」
靜依點了點頭,又有些不忿道:「其實最可惡的是那個德妃!一切都是她在背後搗鬼,偏偏咱們又奈何她不得!」
元熙看了看那西沉的太陽道:「時候不早了,我送你回去。待余氏那邊有了消息,我再來告訴你。」
靜依搖了搖頭,一臉關切地說道:「有消息你就讓人通知司琴和司畫就成,不用親自來了。你整日裡在宮中還要防著那些惡人,就不用在為我操心了。你這樣跑來跑去的,萬一被人發現了,如何是好?即便是不被人發現,也會讓平添了許多勞累!你還是莫要讓我擔心了。」
元熙看了她一眼,拉起她的手,邊走邊說:「再說吧。我是習武之人,不會累。你無需為我擔心。」
元熙將她送回到海棠和柳杏身邊,拾起地上的兩顆石子,手指快速地彈出,射向了二人。不過片刻,二人便悠悠轉醒。靜依再一看身旁,哪裡還有元熙的影子?
三人回了莊子上,淨了身,又換了衣服。才到主屋陪著顧氏用膳。
顧氏正端坐在桌前等著,一見靜依進來,便爭道:「你呀,跟個野丫頭似的,就愛亂跑,連用膳都不知道回來了。肚子不餓?」
靜依討好地笑道:「哪裡會不餓?女兒一進門便聞到了烤雞的香味!嗯!好香呀,是母親親手做的吧?」
顧氏輕戳了一下她的額頭,笑罵道:「你這丫頭,就是生了一張巧嘴。好了,快吃吧。」
說完,示意一旁的海棠先給她盛碗粥,又親自給她夾了一隻烤雞腿放到靜依面前的小碟子裡。
靜依甜甜一笑,「謝謝母親!」說完,便大快朵頤起來。
靜依這邊兒吃的正香,卻不知京城裡發生了一件驚天動地的大事!險些讓皇上下旨斬殺鎮西大將軍的兒子楊奇!
待靜依和顧氏在別莊住了幾日後,才得到蘇偉讓人送來的消息,趕忙收拾了一番,回了候府。
原來,那日楊奇在宮中闖下大禍,此事被德妃給壓了下來,可是事後,卻仍是傳到了皇上的耳朵里。皇上龍顏震怒!身為外臣,居然在皇子的宮殿內做出如此穢亂宮庭之事!皇上豈能輕饒!
原本皇上想要重重懲治,可是念在德妃苦苦求情的份兒上,再加上念及鎮西大將軍楊碩以往的功勳上,便決定網開一面,只是下旨命其禁足,無皇上旨意,不可踏出將軍府一步!
可誰知,幾日前那楊奇居然大搖大擺地去青樓,而且還在青樓和一位公子為了爭奪一位名妓而大打出手!此事驚動了九門提督。九門提督到場一看,一位是刑部尚書的嫡出公子,一位是鎮西大將軍府的公子,這二人是誰也惹不起呀,偏巧,事情鬧大,二人竟是打到了街道上。此事被當朝最讓人頭疼的監查御史看見,當即便進宮將此事上報給了皇上。
皇上氣極,龍顏大怒!當即就將那楊奇以抗旨之罪,押入了天牢!
靜依坐在馬車上看著一臉憂心的顧氏,「母親,他們打架,與咱們何干?您幹嘛那麼緊張?」
顧氏輕道:「你還小,不懂。那刑部尚書是二皇子一派的,而這楊奇自是大皇子一派的。表面上看,是兩位不懂事的公子在打架,可是事情現在鬧大了,就不止是兩個孩子的事了。」
靜依點點頭,「依依明白了。母親可是說這已經是兩個家族在爭鬥了,若是此事還要繼續鬧下去,只怕會變成大皇子與二皇子兩人這間的爭奪太子位之爭?」
顧氏一臉驚奇地看向靜依,這個女兒的頭腦果然聰慧,思路竟是如此清晰敏捷。「依依說的不錯。的確是有這種可能。事實上,你父親傳信於我,那楊碩正在頻頻地接觸他的舊部,不知在商議什麼?你父親也正是擔心於此,所以才讓我們速速回府,以防止那鎮西大將軍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來。」
靜依卻是搖了搖頭道:「依依以為是父親多慮了。」
「哦,為何如此說?」
靜依緩聲道:「母親,皇上是不會殺那楊奇的,最多就是嚇嚇他,讓他在牢裡吃些苦頭罷了。至於那楊碩,聯絡舊部的事雖是真的,只怕卻也是未必有那個心思,我看,他這是在故布疑陣,故意轉移二皇子一派的視線。讓二皇子一派緊盯著楊碩,想著捉到他的小辮子,來一舉扳倒他。」
「依依,你是說,這都是那楊碩使的障眼法?」
靜依點點頭,「只怕還止呢。您瞧著吧,這楊碩為人老奸巨滑,定是設下了陷阱,等著那二皇子跳進來。等二皇子一跳進去,那楊碩和楊奇不僅沒事,只怕皇上還要獎賞於他呢?」
「什麼?獎賞他?」顧氏一臉地不可思議。靜依剛才說的話,她並不是很懂。她只是一名深閨婦人,偶爾也會聽蘇偉說上一些有關朝堂的事。比起尋常的婦人,她算是懂得多的了。可是跟靜依一比,怎麼就顯得想事情都太過浮淺了呢?
到了候府,靜依回了自己的小院子。而顧氏則是直接去了外書房,正好蘇偉和老太爺都在。顧氏問了個大概,心裡有了計較。猶豫了片刻,最終,還是將靜依在馬車上說的話,原封不動地轉述了一遍。
蘇偉和老太爺聽了,則是極為震驚!這靜依的想法與老太爺是不謀而合!老太爺沖蘇偉使了個眼色。蘇偉便道:「夫人一路上也辛苦了,還是早些回去歇息吧。」
顧氏知道這是二人還有要事相商,便也不多待,施了禮,獨自退了出去。
老太爺面色嚴肅,眼神中卻是充滿笑意道:「偉兒呀,看來,咱們的靜依還真是不一般的聰慧呀。」
蘇偉點點頭,卻是有些憂心道:「是呀!若是生在尋常百姓家,倒是件好事。只是出生在了咱們府上,唉!以後如何,尚未可知呀。」
老太爺卻是搖搖頭道:「你呀,就是太過悲觀了些。要我看,你還不如靜依這個小孩子呢。你想想,依她的出身,她以後的婚事如何,是咱們能定的了的嗎?你若只是個平南候,不是兵部尚書,倒還有可能。可你偏偏就是兵部尚書!那又當如何?」
蘇偉神情一震,看向了老太爺。
老太爺看他受了觸動,又道:「依我看,靜依的事,只怕咱們誰都插不上手。你那大舅子家的女兒顧雨險些在宮中出事,還不是靜依替她解了圍?你瞧著吧。咱們蘇家以後的榮辱還得寄托在她身上。」
蘇偉面色擔憂道:「兒子怕的就是這樣呀。靜依現在還小,兒子想著再過幾年,就向皇上請辭。兒子已經有了爵位,官位也做到了尚書,已是知足了。兒子不求別的,只求一家平平安安,孩子們能平安長大就好。還請父親體諒。」
老太爺重重地長嘆一聲:「你呀,還是想不明白!請辭?那麼好請?皇上孤立你多年,就是為了給下一任帝王作保駕,皇上哪裡肯輕易地放了你,只怕反而會讓皇上起了疑心,反倒置孩子們於不利的境地!」
蘇偉猛地一顫,似是大徹大悟一般,看像老太爺。
老太爺對他緩緩地點了點頭,不再說話。
蘇偉卻是思索片刻後,起身一撩袍,直直地跪在了老太爺面前。「多謝父親提醒!是孩兒愚鈍了。」
老太爺這才鬆了眉,輕道:「清兒和明兒都大了。也該讓他們多接觸一些官場之事了,趕明兒開始就讓他們也每日到書房來學習一個時辰吧。」
蘇偉應了聲是,便再度回身坐在椅子上。
「父親,靜依心思聰慧。兒子想著,眼下,還是讓她少接觸那些個貴夫人們,閨中好友有幾個便也就罷了。像是宴會、詩會的,儘量還是少讓她參加為好。」
老太爺點點頭,「不錯。靜依聰慧不假,但是到底年幼,還不懂得藏拙。既如此,咱們就該把她雪藏起來,在人們的視線中出現的少了,也可以讓依依和候府遠離一些無謂的是非。」
「父親說的是。」蘇偉低頭附和道。
父子二人又談論了片刻,便有下人來請,到晚膳的時辰了。
用罷晚膳,靜依陪著老太爺說了會兒話,又給老太爺揉了揉肩,才回了房。
躺在床上,靜依卻是怎麼也睡不著,想著那楊奇的事情總覺得哪裡有些蹊蹺,卻又說不上來。
正在胡思亂想,便見元熙躍了進來。
元熙看了她一眼,將衣架上的衣服朝她一扔,道:「快穿個,帶你去見個人。」
「什麼人?」
「去了你就知道了,快穿。」元熙催促道。
靜依點了頭,將衣服穿好,又起來拿梳子,只給自己梳了一個馬尾的辮子,轉頭道:「好了,走吧。」
元熙看了她一眼,輕皺了皺眉,向衣櫃走去,從裡面給她找出一件墨綠色的繡有牡丹圖案的披風,給她披上,又將帶子幫她系好,帽子也給她戴上。然後將她輕抱了起來,道:「準備好,走了。」
說完,便一個飛躍,到了院子中的一棵桂樹上,足尖又是一點,便躍上了一處屋脊,再一個飛躍,已是看不見人了。
不知飛了多久,元熙在一處民宅停下,這不是上次元熙帶她來的那處院子了。靜依四處看了看,便從元熙懷裡跳下來,向屋內看去。
屋內有一身空淺藍色錦袍的男子正在低頭喝著茶,聽見二人進來的腳步聲,卻也不急著抬頭,而是又緩緩地喝了幾口後,將茶盞放下,才道:「六皇子好興致呀!這麼晚約海朋前來,不知有何要事呀?」
靜依一愣,原來元熙帶她來見的人正是英國公世子楊海朋!
元熙瞥了那楊海朋一眼道:「行了,這裡沒外人,別擺譜了。」
說完,便拉了靜依坐在了楊海朋對面。
楊海朋的臉一黑,怒道:「李赫,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打的什麼好算盤,我告訴你,不成!」
他這一吼,把靜依嚇了一跳,元熙輕按了按她的手,示意她無事,才轉頭道:「你吼那麼大聲幹什麼?我又不是聽不見?」
楊海朋聽了,氣得一怔,片刻後,又道:「李赫,我告訴你,你別想著打英國公府的主意。我楊海朋不答應!」
靜依這才想起來,元熙是李赫的字,她從未聽別人叫過他李赫,而她自己一直是叫他元熙,所以剛才她有些糊塗,不知道他說的是誰。
元熙後背往後一靠,輕道:「不答應就不答應,與我何干!」
「你!」楊海朋看了一旁的靜依一眼道:「我就不相信這次楊奇的事不是你做的。」
元熙兩手一攤,「是我做的又如何?」
「你!好好好!我費盡心思才將那楊奇給送進去,你就這麼急著做好人,上趕著去救他?他給了你什麼好處了?」
元熙嘿嘿一笑,「好處嘛,自然是有的,而且還不少。」
楊海朋一聽,臉色一變,揮拳相向,元熙身子一偏,那楊海朋的拳頭便落了空,緊接著,那楊海朋的腿從桌下便向元熙的腹部踢去,可惜元熙凌空一躍,閃了過去,再次落坐。
二人就這樣,你一拳我一腳的在屋裡鬥了起來。靜依用手拄在桌子上,輕道:「喂,你們打夠了沒?我還要回去睡覺。」
元熙聞言收了手道:「別鬧了!」
楊海朋也止了動作,卻是恨聲道:「誰跟你鬧了?那楊奇是李征的幫手,我不過是先斷他一臂,有何不對?」
元熙搖搖頭,「海朋,現在的時機不對。」
「如何不對?」
「海朋,這不像你了。你素來頭腦冷靜,遇事沉著,為何一遇上那顧雨的事,你就如此的不分輕重了?」
楊海朋臉色一紅,「我哪有?」
元熙瞥了他一眼,拿起桌上的茶壺先給靜依倒了一杯茶,又給自己倒了一杯,輕啜了幾口後,道:「現在他們雙方的爭奪還沒有到兵戎相見的那個地步!你沒看皇上只是暫時將他收押,已經數日了,卻也未曾下旨要殺他嗎?」
楊海朋一愣,坐在椅子上,沉思了片刻道:「你的意思是皇上並沒有真的打算治那楊奇的罪?」
元熙點點頭。
楊海朋氣得握拳在桌子上狠砸了一下,只見那茶杯也跟著桌面一跳,那杯中的茶水也灑了幾滴出來。
「真是可氣!這麼好的機會都不能除掉那楊奇!真是讓人生氣!」
元熙搖了搖頭道:「我知你惱他打了顧雨和將軍府的主意,可是現在動手時機不對,弄不好,還會折損了我們自己的勢力。」
元熙看了他一眼,繼續道:「聽我的,先放手,我自然就不會讓英國公府牽扯進來,否則,我定然會將整個英國公府攪進來,相信這不是你願意看到的。」
楊海朋瞪了他一眼,「那現在怎麼辦?就任他無事出來繼續消遙?」
元熙搖搖頭,「讓他出來,自是對的,可是繼續逍遙?不太可能。」
「哦?」楊海朋一臉笑意的看向他:「你有什麼好辦法?」
「一來,皇上和楊碩都不會再讓他出來惹事生非了;二來嘛,靜依,你把給大皇子用的那種藥再給我些,我給那楊奇用上些。」
靜依一愣,隨即點點頭。
楊海朋卻是一怔,大皇子?藥?
靜依輕道:「說起來,那大皇子也算是受到懲罰了,就先把解藥給他吧。若是事情鬧大了,只怕誰也沒有好果子吃。」
元熙點點頭,「你把解藥給我吧,我會讓人安排的。」
靜依道:「我回頭讓司畫給你送過去吧,毒藥和解藥各給你送一瓶。」
「如此甚好。」元熙笑道。
楊海朋插話道:「等等,那大皇子的病,是你給弄的?」
靜依看了他一眼,笑道:「不是我,是別人給的。那日多謝你了,未來表姐夫。」
楊海朋聽了臉一紅,神情微窘,「那個,都是自家人,不必言謝,呵呵,不必。」
「呵呵。」靜依輕笑出聲,「未來表姐夫好可愛哦。元熙,你們早就認識嗎?」
元熙點點頭,「我們很小的時候就認識了,不過在人前一直裝不對盤。背地裡,私交卻是甚好。」
靜依點點頭,「哦!原來如此。可是為什麼司畫沒有見過他呢?」
「司畫一直在暗域訓練,然後出去執行了幾次任務後,便調到你身邊了。她沒有見過海朋,自然是不認得的。」
靜依點點頭,又道:「元熙,你和他為什麼要表面上裝作不對盤呢?」
「這樣才能讓人覺得我是個沒救的皇子了,而英國公府也可以避免很多的麻煩。」元熙為她解惑道。
靜依再度點了點頭,而楊海朋則是用手指著靜依,對元熙道:「你,你讓他叫你元熙?」
靜依反問道:「你這個人好生奇怪呀?他就叫元熙,我不喊他元熙,喊他什麼?難道要叫哥哥嗎?」
楊海朋被靜依的話一噎,頓時無語了。這李赫就是再不受寵,那也是皇子,一言一行,也是代表了皇室威儀!他的名諱豈是旁人可以隨意亂叫的?而且這丫頭叫的還是他的字?
而元熙則是大笑道:「海朋呀,沒想到,你也有今天?哈哈,居然被一個小孩子噎的說不出話來了。」
靜依白了元熙一眼道:「別笑了,說正事。」又轉頭看向楊海朋道:「那楊奇與刑部尚書之子打架鬥毆之事,是你安排的?」
楊海朋得意的點了點頭,「如何?不錯吧?」
靜依點頭道:「是不錯。可惜了,別折騰了。」
楊海朋表情一滯,「什麼意思?」
「笨!你也不想想那楊碩和德妃是什麼人?一個小小的打架鬥毆,能難得住他們嗎?你以為再加上一條抗旨不遵的罪名,他們就沒轍了?幼稚!」
楊海朋氣的臉一白,被一個七歲的小女孩子教訓說『幼稚』!這種感覺著實是讓人不舒服。
靜依又道:「你們以為楊碩頻頻約見舊部是為了什麼?為了謀反?」
楊海朋這下不敢再小看這個小姑娘了。這靜依從進屋到現在話雖不多,卻是句句說到了實處!這讓向來自詡聰明的楊海朋也有些佩服了。
元熙道:「那你以為是為什麼呢?」
靜依一挑眉,輕道:「如果我是楊碩,我也會在此刻頻頻地約見舊部,甚至比他弄的動靜還要大。就是為了引起二皇子一派的人的注意!甚至引導著他們來搜集我的罪證!當他們以為搜集地差不多的時候,卻是反手一擊!刺探軍中機密、對朝廷重臣加以秘密監視、甚至是極有可能再加上一條偷竊軍中機密文檔的罪名!你們說到時會如何呀?」
「你是說,這一切都只是楊碩布的局,請君入甕!」楊海朋驚道。
元熙點點頭,「依依說的極有道理。到時候,只怕還會將楊奇抗旨一事演變成對方的陰謀!海朋,你現在明白,我為何要你收手了吧?若是你再查下去,只怕才會是真的拖累了英國公府!」
楊海朋搖了搖頭,沉思片刻後才道:「我的確是太過衝動了!不該牽扯到兒女私情時,就冷靜不下來!那現在咱們該怎麼辦?」
「怎麼辦?涼拌!」靜依撇嘴道。
「呃?」楊海朋一頭霧水道:「什麼意思?」
元熙呵呵一笑,「她的意思是,咱們就坐山觀虎鬥就成了。若是那二皇子一派上當,後面自然會有一場好戲等著咱們看。若是他不上當,咱們就看那楊碩如何想辦法救出他的寶貝兒子?」
楊海朋點點頭,看了靜依一眼,這個小姑娘,不簡單哪!
果然,幾日後,有大臣在早朝進聯名上奏,彈劾鎮西大將軍楊碩,指責他網絡將士,蓄意謀反,要求皇上嚴查!
而就在眾人將一干『證據』呈上時,那楊碩竟是當堂痛哭流涕,指責他們欲加之罪,何患無辭!隨後從懷中掏出了一封密信呈於皇上。皇上看後,當場震怒!
原來那楊碩將為他們提供『證據』的人名呈了上去,還有他們向楊碩坦白,他們是如何地受人逼迫,又受人賄賂,才會做下這背主之事等等,言詞懇切,追悔莫及!
隨即朝堂風向突變,那彈劾楊碩的幾名大臣貶的貶、撤的撤、斬的斬,唯有楊奇無罪釋放,而且皇上念及楊碩受了委屈,還獎賞了不少的金銀珠寶。
消息傳出,四方譁然!
皇后和二皇子自是不必說,本來穩占上風,現在卻是被人反將一軍,這讓他二人如何咽得下這口氣!
而楊碩這邊,接回了身上還帶著傷的楊奇,則是在府中大加訓斥,派了大批的守衛將他的院子團團圍住,不准其踏出府門一步!
楊奇雖被禁足,但在府中的待遇還是最好的,誰讓他是將軍的嫡子,又深得德妃看重!一干兄弟姐妹去院子中看望他,對他仍是唯唯諾諾。而鎮西將軍府中,唯有一人,卻是躲在暗處看著楊奇的笑話!不是別人,正是楊倩!
楊倩回到自己院子裡,站在樹下,眼睛卻是看向楊奇院子的方向,眼神中嫉妒、不屑、憤怒層層疊染,將她整個人的臉也映襯的有些扭曲了。
楊倩回到屋子,打開梳妝檯前的一個小抽屜,裡面放著一個精緻的小盒子,約有手掌大小,上面還掛著一把極為精緻的小鎖!楊倩打開那小鎖,翻開盒蓋,露出裡面的東西,竟然是並排放著兩隻小瓶子,一隻為紅色,一隻為白色。
楊倩拿出那隻紅色的小瓶子,在手裡緊握了握,又往那楊奇的方向看了看,楊奇,你屢次壞大皇子的好事,這一次,更是顯些將整個鎮西將軍府賠上,若不是因為你是嫡子,父親怎麼可能如此的縱容你?只是將你禁足而已!為了大皇子的大業,和鎮西將軍府的前程,你可別怪我心狠!
要說這楊奇其實也是有些本事的,雖不通文采,卻是練得一套好劍法,而且為人行事狠絕,從不手下留情!對李征也是忠心耿耿,只要是李征看不過眼的人,他一定想法子替他除去!這也是大皇子李征雖看他有些莽撞,卻仍是願意重用他的原因。
楊奇被禁足,鎮西將軍府按說也該太平了些,可是過了四五天,楊奇院子裡傳來消息,有人投毒!
那人在楊奇的最愛喝的瘦肉粥里下了大量的無色無味的巨毒!
要說也是這楊奇也是命大!楊奇不愛魚蟲,不愛花草,偏愛養狗!他的院子裡大大小小的養了十幾隻狗!每日他一起來,定要讓人將狗都給他牽來,他要一一看過,逗過後,才算作罷。
今日起的晚了些,還沒用早膳,下人們便將狗牽了過來。楊奇一時興起,便將手裡的瘦肉粥賞給了一隻剛買來的小狗。誰知那小狗才吃了半碗粥,便倒地不起,口吐白沫,死了!
這下子,將軍府里可是翻了天了!敢給楊碩最寵愛的兒子下毒?而且還是在他自己的院子裡。楊碩聽了大怒,下令嚴查此事,而楊夫人則是哭天抹淚的,在楊碩面前亂罵一通。這話里話外都是暗指定是哪個妾室謀害嫡子!
一番徹查下來,矛頭都指向了楊碩最近新寵的一位小妾,這小妾半年前才給楊碩生了個兒子,正得楊碩的歡心呢。那小妾自是哭的死去活來的,說什麼也不承認是她所為。可是楊夫人哪裡容她?再加上楊碩的膳食里被人下毒是真!那楊碩眼睛連眨也不眨道:「拖下去杖斃!」
那小妾登時就嚇得暈死了過去。此事在鎮西將軍府鬧的沸沸揚揚,可也算是了了。楊碩下令,此事不可再提,也不得外傳!否則按家規處置!
晚上,眾人都正睡的香甜,李征出現在了楊倩的屋子裡。楊倩一見他來了,便笑著迎了上去!可誰知,李征卻是一巴掌將其打翻在地!怒罵道:「你好大的膽子!誰讓你對楊奇下手的?你是吃了雄心豹子膽了?我的人你也敢動?」
楊倩緩緩從地上爬起,坐在地上,左手捂著被打的臉,嘴角處還有血漬,顯然這一巴掌打的可是不輕!楊倩半垂眼眸,輕泣道:「殿下,倩兒也是為了殿下才會如此。還請殿下息怒!」
「哼!」李征從鼻孔里噴出個字,便坐在了一張繡凳上,雙眼冷看向她,「說,這毒是從哪兒來的?」
楊倩身形一僵,眼睛低垂,長長的睫毛遮住了她此時眼神中透出的慌亂。
李征卻也不急,冷冷地看著她:「楊倩,你別以為我不知道你心裡在想什麼?再給你最後一次機會,說!毒藥是哪兒來的?」
楊倩低了頭,片刻後,答道:「回殿下,是奴婢讓人在外面買回來的。」楊倩此時已是意識到李征是動了真怒了,不敢再亂說,連自稱也是改為了『奴婢』。
李征冷冷一笑,那冷冽的眼神如冬日的西北風一般掃在楊倩身上。楊倩莫名地感覺到一種陰寒之氣從自己的腳底鑽入,直直地浸入她的骨髓、血液,穿透她的心房!
楊倩不自覺地打了個寒顫。有些驚恐地看向李征!
李征不屑地哼了一聲,輕道:「楊倩,你真以為本殿下不知道這毒是她給你的?她是本殿下的人,自然不會對本殿下有所隱瞞!她上次給你血蓮時,你便從她手中討要過來了吧?」
『轟』地一聲,楊倩的腦袋裡面像是炸開了鍋,亂作一團!他知道!他竟然全都知道!楊倩的腦子裡不停地反覆著這兩句話,雙手不自覺地握緊了自己胸前的衣服,恨不能將其撕爛!
「這是最後一次,再有一次這般自作聰明,你就去陪楊奇的那隻狗吧。」李征冷冷地說完,便起身躍出了窗外。
屋內,燭火閃爍,獨留楊倩一人仍是驚恐未定地坐在冰涼的地磚上。
已是十月了,她衣著本就單薄,再坐在這冰涼的地磚上,不禁有些瑟瑟發抖了。她太過天真了,真的以為李征是真的對她好,可是現在看來,自己也不過是他的一個玩物而已,等哪日,他若是玩膩了,只會是毫不留戀地丟開。
楊倩坐在地上,自嘲地笑著,那嘴角的血跡還在,在冷風的吹拂下,已漸漸有乾枯之象,她那半邊臉已是紅腫,整個人看起來哪裡還有往日的嬌媚風情,有的只是狼狽不堪!宛若那即將凋零的牡丹,哪裡還有半點的妖艷之態!
平南候府
靜依淡淡地看著眼前的元熙,他一襲鑲有金邊的黑色的長袍,正斜靠在窗前,抬頭看著窗外的月色。
「元熙,你是如何得知楊奇的毒是楊倩下的?」
「你以為鎮西將軍府里就是乾淨清澈的?」元熙不答,反問道。
靜依搖搖頭,「我自是知道楊府不簡單。可是你在他府上埋下暗樁,是不是太過冒險了?」
元熙輕輕一笑,那如玉的俊顏在月光下,更是如謫仙一般,帶有無盡的風華!
如天籟般的聲音從他的唇中吐出,「我何時說過我埋下了暗樁?」
靜依一怔,笑道:「莫非是那楊海朋?」
元熙點點頭,笑道:「我就知道什麼事也瞞不過你!海朋的確是埋了暗樁,可是那人現在還只是名低級下人,沒有資格接近主子。我的消息是從二皇子那來的。」
「二皇子?」靜依笑道,「這可是有意思了。他居然能在鎮西將軍府安插進自己的人手?」
元熙輕笑:「是呀!看來,這二皇子也是不簡單呢?而且安插進的還不只是一個人呢?」
「唉,皇家的爭奪真是激烈!都尚未及弱冠之年,便如此的互相猜疑,再過幾年,還不知會到何種慘烈的地步?」
元熙一抿嘴,也是點了點頭,認同道:「是呀,生在皇家,就是如此。即便你不爭,人家也會看著礙眼的很。」
靜依挑眉看了元熙一眼,「你上次受傷,是誰所為?」
元熙一皺眉,半垂了眼帘,輕道:「是皇后的人。」
「皇后?」靜依一驚,「你明明已是離那個位置最遠的皇子了,她為何還要對你下手?」
元熙搖了搖頭,「這也是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地方。」
靜依思索了片刻也是搖了搖頭。元熙無謂地笑道:「算了,想不通便不要想了。」
「對了,那你可探知了那楊倩的毒藥是從何處得來的?」
元熙神秘一笑,「這是自然。否則,我來找你作甚?」
靜依眼睛一亮,「快說快說,我定要想辦法將此人給滅了!想必舅舅的『僵凍』之毒,也是出自此人之手。」
元熙點頭道:「你說的沒錯,那『僵凍』的確是出自她的手筆,不止是『僵凍』,還有那血蓮,也是她給李征的。」
「快說,到底是何人?」靜依催促道。
元熙一眯眼,雙唇輕啟道:「定國公的寵妾,給定國公夫人下毒,最後明面上是被趕出府去,暗地裡,卻被定國公圈養在別院的紫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