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發生了什麼事?」孫志安奔上前高聲問道。
「四叔,臨沂縣出事了!」
孫英催馬奔上前氣喘吁吁道:「孟讓在臨沂造反,臨沂縣形勢危急,三叔讓你立刻回去,他要率軍趕回臨沂,費縣現在是一座空城了。」
孫志安大驚失色,急問道:「臨沂縣怎麼回事?」
孫英取出一封信遞給他,「這是三叔的急信!」
孫志安打開信匆匆看了一遍,是孟讓在臨沂造反,臨沂城內已亂成一團,形勢萬分危急,大哥孫宣雅在信上說他已率軍趕回去了,費縣空虛,孫宣雅唯恐費縣被偷襲,讓他放棄攻打蒙陰堡立刻回防。
孫英又將一支調兵金令箭遞給他,孫志安心中亂成一團,他的妻兒都在臨沂縣,臨沂縣若出事,他家人該怎麼辦?
孫志安又回頭看了看堅固高聳的蒙陰堡,他已損失了近兩千人,城堡依舊巍然挺立,留一部分兵力攻打城堡也於事無補。
孫志安心急如焚,想想也只能暫時放棄攻打城堡,他高聲喝令道:「隊伍集結,撤回費縣!」
賊軍士兵們聽說不再攻打蒙陰堡,都紛紛鬆了口氣,開始從四面八方集結,半個時辰後,孫志安率領大軍急急向費縣趕去。
從蒙陰堡到費縣大約相距八十里,以平原和低緩的丘陵為主,森林遍布,河流縱橫,其間分布著大片大片的麥田,眼看麥子即將成熟,金黃色的麥浪隨風起伏。
八十里路程對於孫宣雅的軍隊而言需要走一天一夜,黃昏時分,隊伍來到一片丘陵地帶,這裡的丘陵很小,大多呈不規則的圓形,上面覆蓋在茂密的樹林,丘陵間山谷縱橫,道路四通八達。
眼看天色將晚。疲憊不堪的士兵們都眼巴巴等著孫志安下令停止行軍,就地休息,但孫志安此時恨不得插翅飛回費縣,沒有一點停下休息的念頭。
大將劉猛飛馬奔上前。低聲道:「弟兄們都很疲憊了,要不要休息一下。」
孫志安陰沉著臉道:「又不是去打仗,回城再休息,給我加快速度,天亮時必須到縣城。」
劉猛萬般無奈。看樣子,主將是要連夜行軍了,他只得將命令傳達下去。
士兵們聽說要連夜行軍,一個個頓時叫苦不迭,怨聲載道,只得強打精神行軍,大約又走了一個時辰,軍隊來到一條小溪前,此時天色已經黑盡了,士兵們又累又餓。很多人路都快走不動。
士兵們見前面有小溪,立刻爭先恐後地沖了上去,隊伍頓時亂成一團,孫志安勃然大怒,揮鞭猛抽士兵,「統統回去!」
就在這時,一支狼牙箭從密林中嗖地射出,正中孫志安的後頸,孫志安一聲悶哼,捂著脖子摔下馬去。
士兵們沒有發現主帥的異常。但孫志安的親兵卻發現了,他們不顧一切沖了上來,見一支箭矢射穿了主將的脖子,頓時驚恐得大喊起來。「有敵情」
話音未落,兩邊密林內火光四起,『咚!咚!咚!』鼓聲大作,兩支軍隊從左右殺出來,左邊大將身如巨靈神,手執大鐵槍。正是尉遲恭,右邊大將馬上掛著一根馬槊,手執一張射鵰弓,卻是裴行儼,剛才正是他一箭將孫志安射下馬。
四千隋軍喊殺聲震天,一起向亂成的一團賊兵殺來,賊兵嚇得魂飛魄散,爭先恐懼向北奔逃,他們互相推攘,無數人被擠倒在地,被亂軍踐踏,慘叫聲、哭喊聲響成一片。
主將孫志安受了重傷,生死不明,這一戰賊軍被隋軍伏擊,混亂中兵敗如山倒,被殺者的屍體堆滿了山谷,鮮血染紅了草地。
這時,隋軍主將張鉉率領兩千從後面殺來,截斷了賊兵逃跑退路,賊兵們走投無路,紛紛跪地舉刀投降,投降者不計其數。
一個時辰後,戰鬥漸漸停止,負隅頑抗的數百人被屠殺殆盡,一隊隊投降士兵上繳兵器,脫去了盔甲,舉著手被隋軍士兵押解去山谷內等候處置。
這時,一名士兵奔跑上前對張鉉低語幾句,張鉉快步來到一具被戰旗包裹的屍體前,士兵打開旗布,一具被射死的屍體出現在眾人眼前,正是敵軍主帥孫志安,他被射中咽喉,不久就斷了氣。
「把他就地埋葬了。」張鉉對左右士兵道。
陳旭在一旁低聲提醒,「將軍,他的首級或許可以給朝廷請功。」
「不用了,抓到孫宣雅,其他人都不重要,給他留個全屍吧!」
張鉉快步向山谷走去,這時,尉遲恭上前稟報道:「已經清點結束,逃掉者只有三百餘人,殺死一千六百人,其餘六千人全部被俘虜。」
張鉉點點頭,「讓兄弟們打掃戰場,再抓緊時間休息,天亮後返回費縣!」
次日天剛亮,隋軍便押解著六千餘戰俘浩浩蕩蕩返回費縣。
歂臾縣,王薄一大早就被親兵叫醒了,守城士兵給他傳來喜訊,隋軍昨晚已全部撤退了,這個消息令王薄喜出望外,立刻趕到城牆之上。
東城城頭,王薄遠遠眺望著數里外的隋軍大營,隋軍所有的營帳和旗幟都不見了,哨塔上似乎也空無一人,這就是已經撤軍的狀態,這說明孫宣雅在東線採取了行動,襲擊蒙陰堡或者東安縣,隋軍被迫撤退了。
這時,一隊探子從隋軍紮營處奔來,在城下大喊道:「大王,有點蹊蹺!」
「怎麼回事?」
「隋軍似乎沒有駐軍的跡象。」
王薄一愣,這是怎麼回事?
他立刻喝令開城門,自己親自率一隊士兵向三里外隋軍紮營處奔去,三里外的空地上,隋軍沒有築營牆,直接在空地上紮下大帳。
王薄也發現了蹊蹺,大營四周沒有看見埋鍋做飯的跡象,也沒有士兵過夜的痕跡,連腳印也沒有多少,就仿佛扎了幾百頂空帳。
王薄心中有點困惑了,難道隋軍來攻打自己只是虛晃一槍,露了個面就走,這幾天自己一直面臨一堆空賬?
如果真是這樣,隋軍又是什麼用意呢?
王薄心中有種不妙的感覺,孫宣雅那邊恐怕要凶多吉少了。
就在張鉉用計剿滅琅琊郡亂匪的同時,王世充也已從江都返回了清河郡,儘管天子楊廣威脅他,不准他再次搶掠青州,但王世充卻並沒有把天子的威脅放在心上,他就像一頭飢餓的豹子首領,需要大量血肉來養活他的兩萬部下,這才是對王世充最重要,也是他最關心的事情。
但躊躇滿志的王世充怎麼也想不到,他剛回到清河郡便遭遇到迎頭一棒,他費盡心力收集的數百船隻被張鉉軍隊襲擊,大船被搶走,小船被付之一炬。
這個消息讓王世充半天說不出一句話,眼中怒火燒熾,王仁則更是心驚膽戰,他從未見過叔父這樣憤怒,他跪在地上深深低下頭,大氣也不敢喘一口。
王世充收集船隻並不僅僅是為了搶掠青州,他本來也想率軍沿著永濟渠北上或者南下,船隻就是他最好的運輸糧食物資的工具,現在卻張鉉一把火給燒毀了,使他的計劃全部破滅。
儘管王世充恨不得將張鉉千刀萬剮,但他現在沒有渡黃河的船隻,對張鉉也束手無策,只有將這份仇恨深埋於心,遲早有一天,他會和張鉉算算總帳。
半晌,王世充嘶啞著聲音問道:「永濟渠上還有船隻往來嗎?」
「回稟叔父,侄兒一直在關注此事,這段時間,永濟渠除了官船外,沒有一條私船。」
王仁則小心翼翼回答叔父的問話,他心裡也明白,前兩月他們強擄民間船隻,嚇壞了民船,現在不敢再有船隻過境清河郡。
王世充重重哼了一聲,「清河郡沒有,不等於別的郡沒有,傳我的命令,各軍向清河縣集結,準備去襄國郡和武安郡剿匪。」
王仁則一下愣住了,竇建德和高士達都在北面和東面,叔父卻去相反的南面和西面剿匪,這又是為什麼?
不在其位不謀其政,王仁則不理解王世充的良苦用心,如果暫時無法去青州掠奪,那他們只能打河北的主意。
雖然兔子不吃窩邊草,但他王世充並不是兔子,他是食肉的豹子。(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