臨近新年,益都縣也格外熱鬧喜慶,到處張燈結彩,爆竹聲不斷在城中響起,一群群孩童在雪地里堆雪人、打雪仗,稚嫩的笑聲一陣陣傳向遠處。¥f,.
家家戶戶都在忙碌地貼門符,豎杆子,準備祭祀先祖的各種物品,全家一起上陣,里里外外清掃房子,將一年的污穢徹底清除出家門。
這天上午,益都北城緩緩駛入一輛牛車,拉車的牛瘦骨嶙峋,體力衰老,趕車的車夫也是一個白髮蒼蒼的老者,他拉住牛車回頭問道:「公子,我們要去哪裡?」
布簾拉開,車裡是一個三十餘歲的文士,長一張方臉,鼻樑高挺,眉毛又黑又長,一雙眼睛格外明亮有神,他身材中等,穿一件厚實的青色儒袍,頭戴平巾,手中拿一卷書,顯得文質彬彬。
他打量一下縣城,笑道:「幾年沒來益都縣,還是老樣子。」
老者也笑道:「比以前可破舊多了,公子,要不我們打聽一下在哪裡報名?」
文士一連問了幾個行人,都搖頭不知,正鬱悶之時,後面傳來一陣馬蹄聲,文士回頭,只見城外奔來一隊騎兵,為首是一名身材魁梧的年輕大將,黑甲銀盔,威風凜凜。
進城後,他們明顯放慢了馬速,唯恐衝撞到正在大街上玩耍的孩童。
這時,幾名躲在樹後頑童笑嘻嘻將雪球扔來,一顆雪球正打在年輕將領的頭盔上。
幾名騎兵大怒,正要斥罵,年輕將領卻笑著擺擺手,翻身下馬,繞過去一腳跺在樹幹上,樹上的積雪頓時撲簌簌落下,一群頑童驚叫著跑掉了,年輕將領哈哈大笑起來。
文士見這名年輕將領童心未泯,頗為有趣,便拱手笑問道:「請問這位將軍。聽說北海郡在招募文官,不知是在哪裡報名?」
這名年輕將軍正是張鉉,他從城外軍營過來,準備找韋雲起商量興修水利一事。卻遇到了問路的文士,張鉉打量一下這名文士,見他氣質儒雅,目光清亮,倒不像普通的讀書人。
張鉉走上前道:「郡衙和縣衙並沒有招募文吏。公子說的是軍隊招募文官吧?」
「正是軍隊招募,我就是前來應募。」
張鉉指著前方道:「在郡衙報名,不過昨天就已經截止了,公子來晚了一步。」
文士滿臉失望,「已經停止了嗎?」
張鉉見文士滿臉失望,便笑問道:「聽公子口音,應該是齊郡那邊人吧?」
「正是,我是從章丘縣過來,路上積雪不好走,所以耽誤了幾天。唉!還是來晚一步。」
張鉉對他倒有幾分好感,便笑道:「公子不妨去試試吧!既然從齊郡過來,晚一兩天也可以理解,韋長史為人很和氣,應該會給公子一個機會。」
「多謝將軍指點!」
文士拱拱手,對老者道:「林叔,我們去郡衙。」
「公子坐好了,我們起步!」
車夫吆喝一聲,牛車起步,沿著大街緩緩前去。
文士見張鉉一行和自己是去同一個方向。又忍不住問道:「請問將軍,我聽說北海郡軍隊招募文職軍官,既然同為飛鷹軍,為什麼不是在歷城縣進行?」
張鉉微微一笑。「這件事說起來話長,雖然北海郡駐軍也屬於飛鷹軍,但它是獨立建府,可以自行招募。」
「原來如此!」
文士點點頭,「我剛從外面回來沒多久,對這邊情況確實不太了解。也是別人介紹我來北海郡應募。」
「哦!請問公子貴姓?」
「在下免貴姓房。」
張鉉也聽張須陀說起過齊郡的世家名門,比如歷城縣的賈氏家族,賈務本就是賈氏家族的重要人物。
還有晏氏家族、富氏家族、淳于氏家族,這些家族都曾在歷史上赫赫有名,另外章丘縣的房氏家族也是齊郡的望族世家,家主房彥謙更是齊魯一帶有名的大儒,因做過監軍,人稱房監軍。
張鉉還知道房彥謙有個兒子,便是歷史上大名鼎鼎的房玄齡,張鉉聽他姓房,便笑問道:「章丘縣房監軍,公子認識嗎?」
「將軍所說,正是家父?」
張鉉勒住馬,愕然注視著他,「你就是房玄齡?」
這名文士正是房玄齡,不過玄齡是他的字,他名叫房喬,是齊郡章丘縣人,從小被譽為神童,十八歲被地方官府推薦進京參考,考中進士,先後被授予羽騎尉、隰城尉,後因祖父去世而辭官回鄉,又去天下各地遊歷,尋師拜友,一晃便過去了近十年。
這次他是被昔日同窗好友,現任飛鷹軍司馬賈潤甫推薦,前來北海郡應募,不料路上積雪太深,行路艱難,耽誤了幾天,趕到益都縣竟錯過了報名截止日,不過他懷中有賈潤甫的推薦信,心中也沒有完全絕望。
「在下房喬,字玄齡,將軍聽說過我嗎?」
張鉉抱拳笑道:「公子大名,我已久聞,幸會!」
房玄齡離鄉已久,很多年輕人都不認識他,沒想到一個年輕將領居然聽說過自己,著實令他心中感到十分舒暢,房玄齡笑問道:「請問將軍貴姓,官任何職?」
「在下姓張,碌碌無名之輩,說出來公子也不知道,正好我也是去郡衙辦事,就陪公子一起去吧!」
「那就多謝了!」
房玄齡回鄉還不到一個月,對青州的情況並不了解,雖然他聽說過張鉉,但他卻不知道張鉉是一個很年輕的將領,還以為和張須陀年紀相仿,所以他怎麼也想不到眼前這個還和頑童嬉戲的年輕將領就是北海主將張鉉。
張鉉卻有了想法,唯恐房玄齡被拒,他低聲囑咐一名親兵幾句,親兵點點頭,抄小路先趕去郡衙。
不多時,牛車便抵達郡衙,房玄齡跳下牛車,吩咐老家人在外面等候,便快步走上了台階。
這時韋雲起已經得到了張鉉的提前通報,先一步來到大門外,他一眼看見了張鉉。
只見張鉉悄悄指了指走上台階的文士,韋雲起便心知肚明,走上前笑問道:「這位公子有事嗎?」
房玄齡抱拳道:「在下是從齊郡過來參加軍隊應募,請問可是在這裡報名?」
韋雲起微微一笑,「真是巧了,這件事正好是由我主管,公子既然來應募,就請隨我進去吧!」
房玄齡大喜,沒想到會這麼巧,在大門口遇到了招募主官,他心中雖然也感到有點蹊蹺,但畢竟這不是什麼壞事,蹊蹺的念頭只是在他腦海里一閃而過,他回頭向張鉉抱拳感謝,張鉉笑著點點頭,「祝房兄好運!」
張鉉負手望著房玄齡身影消失在官衙內,心情有一種意外的驚喜,他只是想補充一些文職軍官,卻沒有想到把房玄齡給引來了,想想也並不奇怪,房玄齡是齊郡章丘縣人,自己把他招募到麾下,也是在情理之中。
房玄齡跟隨韋雲起走進了郡衙,他笑問道:「先生就是韋公吧!」
「公子認識我?」韋雲起笑問道。
「我雖然沒有見過韋公,但我久仰韋公事跡,今日得見,玄齡三生有幸也!」
韋雲起在十幾年前威名赫赫,朝中無人不知,房玄齡雖然也做過小官,但比起韋雲起,他的資歷還差得太遠。
倒是房玄齡的父親房彥謙也做過幾年監察御史,比韋雲起早兩年,韋雲起當然也知道房彥謙,只是尚未面試就開始敘舊,未免有些不合規矩。
兩人走進官房,韋雲起請他坐下,又讓從事上了茶,他取出厚厚一疊卷宗道:「這次招募文職軍官,應募者有數百人之多,自古山東出才俊,果然名不虛傳啊!」
房玄齡聽說有數百人應募,心中略略有些緊張,他猶豫了一下,還是拿出了賈潤甫的推薦信,僧多粥少,他若過于謙虛,恐怕機會就沒有了。
「這是賈司馬給韋公的信,請韋公過目!」
「原來公子有賈司馬的信,為何不早說?」
韋雲起接過信,略略看了一遍,賈潤甫在信中將房玄齡大大誇贊一番,韋雲起又笑問道:「公子可有履歷?」(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