蹄聲如雷,高句麗騎兵越奔越近,他們仿佛已瘋狂了,每個的臉龐變得異常猙獰,戰刀在他們頭頂上閃亮,馬蹄下黃塵滾滾,塵土飛揚,遮天蔽日。n∈n∈,.
在騎兵後面,一萬五千名長矛步兵列隊跟隨奔跑,當騎兵撕開敵軍防線時,這支長矛步兵將率先殺入敵軍中軍。
張鉉的額頭也浸出了汗珠,這也是他第一次參加千軍萬馬的陣地戰,他部署在周法尚統帥的左翼,麾下九百名精兵組成一個長矛方陣。
張鉉手提青龍戟,緊緊跟隨著自己的隊伍,在三萬餘人軍陣中,他的長矛方陣只是十分渺小的一個尖刺,但他們卻是大陣的根基,隋軍能否最終取勝,就在於每個方陣的發揮。
張鉉也被戰場上壯烈的氣氛感染,心中生出了為國慷慨赴死的念頭,眼睛湧出了淚水,厲聲對士兵們喊道:「我若陣亡,第一團校尉為將,第一團校尉陣亡,第二團校尉接任,直到我們戰至最後一人,跟我死戰到底!」
「死戰到底!」
九百名士兵舉矛齊聲吶喊,他們的喊聲感染了四周的軍陣,長矛大陣隋軍士兵紛紛舉矛大喊:「死戰到底!」
「死戰到底!」
喊聲如山呼海嘯,一片片傳開,連來護兒也被感染了,他振臂大喊道:「隋軍將士們,今天我們絕不退縮,為國戰死疆場!」
整個戰場都被五千騎兵激起的塵土籠罩了,戰場上天空變成了昏黃色,五千騎兵如一片黑色的海洋,鋪天蓋地殺來。
一千步、八百步、五百步、四百步......五千騎兵已經漸漸逼近了投石機的射程。
「變陣!」來護兒大吼一聲,沉悶的變陣鼓聲敲響,隋軍弓弩軍迅速後撤,投石機出現在第一排,兩千名士兵操縱投石機,絞盤吱嘎嘎地拉響了。
來護兒眼睛一眨不眨,當奔馳在最前面的數百名騎兵越過了一條作為標誌的布帶。那是二百五十步線,也是投石機的殺傷距離,他當即令道:「放!」
隋軍的投石機發動了,一連串勁風響過。數百石頭騰空而起,在空中布成了一片密集的石雨,發出詭異的聲響,呼嘯著向高句麗騎兵頭頂砸去。
巨石如雨點般砰砰落下,奔在最前面的高句麗騎兵一陣人仰馬翻。巨石砸中了士兵,人頭瞬間被砸飛,血肉模糊,戰馬被砸中,慘嘶著摔倒,將馬上士兵死死壓在身下.…….
一場石雨便死傷了四百餘騎兵,使高句麗騎兵瘋狂的氣焰為之一挫,他們的進攻卻沒有停止,前赴後繼,繼續向隋軍大陣殺來。
第二波石雨再次襲來。黑壓壓的一片大石呼嘯而至,不少騎兵恐懼得慘叫起來,巨石翻滾,血肉橫飛,又是一片人仰馬翻,此刻,他們的前鋒騎兵離隋軍大陣已不足兩百步。
「弩箭發射,弓兵準備!」
來護兒命令果斷有力,放箭的命令鼓聲沉悶,在每一個隋軍士兵心中敲響。
隋軍龐大的七千人箭陣發動了。第一排的一千五百具弩弓同時發射,一片密集的箭雨騰空而起,在空中形成一片長長的黑色箭雲,瞬間變成了黑點。鋪天蓋地地向高句麗騎兵迎頭射去。
弩軍有四千五百人,分為三排,用三段射輪番射擊,第一排射完,後退拉弦上箭,第二排的弩兵已經射出弩箭。第三排弩兵斜舉軍弩,箭尖呈四十五度角向上,當第三排的弩箭射出時,第一排已裝箭完畢,周而復始,輪番射擊。
緊接著,兩千五百名弓手開始發射,他們屬於近程射擊,殺傷距離在百步內,但弓手用的是長達兩尺的兵箭,箭身沉重,下墜力更強,殺傷力要大於弩箭。
高句麗騎兵在疾奔中紛紛舉盾相迎,但隋軍的弩箭雄霸天下,不僅是射程遠,而且力道強勁,普通的盾牌和皮甲根本抵擋不住。
尤其是從空中拋射而來的兵箭,箭矢下降時更帶有自身的重力,使高句麗騎兵的木盾牌成了擺設。
力道強勁而沉重的透甲弩箭和兵箭洞穿了騎兵的盾牌,射穿了皮甲,騎兵紛紛中箭落馬,慘叫聲、哀嚎聲遍野。
隨即第二波、第三波弩箭和兵箭如雨點般呼嘯而來,密集得讓人透不過氣,長箭嗤嗤落下,射穿了盾牌,射穿了敵軍的臉龐和胸膛。
這些高句麗騎兵仿佛是被暴風驟雨摧殘的莊稼,一片片倒下,血光四濺,一個個痛苦中悲慘死去。
敵軍的士氣急劇消亡,他們開始動搖了,潰退,四散奔逃,仿佛勁風吹破烏雲,霎時間雲開霧散,高句麗人的第一次進攻被瓦解了。
他們遭到了沉重的打擊,隋軍強大的箭陣一連射出四輪近三萬支箭,還有投石機的猛烈攻擊,五千騎兵減員過半,超過二千七百人死傷。
騎兵統領大賀安僥倖從箭陣中逃出,他見騎兵死傷慘重,三年訓練的心血付之流水,心中大痛,急對左右親兵道:「去稟報主將,我們必須立刻撤軍,否則騎兵將全軍覆滅!」
親兵催馬奔回了後陣,遠遠大喊:「將軍,騎兵死傷慘重,大賀統領請求撤軍,否則騎兵將全軍覆沒!」
乙支文德倒吸了一口冷氣,他看得很清楚,竟從來沒有見過如此強勁霸道的弓弩大陣,高句麗的弓箭和隋軍相比差距太大,儘管高句麗也師從中原,學習弓弩之術,但最後的殺傷效果還是遠遠比不上隋軍。
這不僅僅是弓弩本身,還有士兵體質、訓練、陣法等等方面的綜合體現,如果再衝鋒下去,恐怕五千騎兵將全軍覆滅,乙支文德不由得一陣膽寒。
「收兵!」
乙支文德不顧淵太祚在後面觀戰,他毅然下達了收兵的命令。
「當!當!當!」
收兵鑼聲響起,進攻的騎兵和長矛兵如潮水一般退下。
來護兒卻抓住了這個機會,厲聲令道:「左右兩翼,弧線出擊!」
戰鼓轟隆隆地敲響,紅藍兩旗在指揮木台上翻舞,這是弧線進攻的號令,隋軍驟然發動,只見三角陣勢的兩個底角向兩邊分開。形成了兩條圓弧線,就仿佛盤羊的兩支羊角。
兩萬大軍形成了兩道黑色洶湧的狂潮,各自寬達數里,在左右副將周法尚和趙孝才的率領下。向乙支文德的左右兩翼殺去,長矛戰刀密集儼如森林,戰士們迎著漫天塵土奮力奔跑,氣勢悲壯澎湃,令天地也為之變色。
與此同時。隋軍低沉的號角聲響起,『嗚』
部署在乙支文德左翼的一千隋軍騎兵在騎兵主將潘長文率領下,驟然發動了進攻,他們趁敵軍騎兵還未撤回的機會,向高句麗弓弩手的側翼奔殺而去。
........
山崗上的淵太祚面沉如水,眼睛裡閃爍著惱怒之色,乙支文德竟然在騎兵已快攻到隋軍前沿陣地之時下令撤軍了,那麼近一半的騎兵不都白死了嗎?
進攻之令是自己發出,那麼收兵之令也應該由自己來決定,哪裡輪到他乙支文德?淵太祚不由重重哼了一聲。
旁邊他的長子淵蓋蘇文低聲道:「父親。孩兒也認為應該撤軍,隋軍已經主動發動進攻,騎兵有更大的發揮餘地。」
淵太祚的臉色更加難看,這豈不是說騎兵傷亡過半是自己盲目指揮造成的嗎?
他心中惱怒萬分,抬手便狠狠給了兒子淵蓋蘇文一記耳光,催馬下了山崗,在數百騎兵的護衛下向城內奔去。
淵蓋蘇文捂著臉,眼睛裡羞憤難當,他忽然咬牙道:「大丈夫不如戰死沙場,以死來報國!」
他催馬提槍向戰場疾奔而去。早有人急忙趕去稟報淵太祚,淵太祚頓時大急,喝令左右道:「去把那個畜生給我拖回來!」
他的三子已經不幸陣亡,如果長子再戰死。他無論如何承受不住這個打擊了
在平壤城以西長達近十里的戰場之上,鼓聲如雷,喊殺聲震天,近八萬大軍膠著在一起激戰。
來護兒心中蒙上了一層陰影,高句麗軍不僅數量占優,而且戰鬥力極強。如果長時間拖下去,隋軍恐怕凶多吉少。
這時,李靖也看出了隋軍的不利,急對來護兒建議道:「大將軍,可令宇文成都的第一營拖住了敵軍中軍,這樣其他各營的壓力就會小得多。」
這是一個極好的建議,宇文成都的第一營戰鬥力極為強悍,完全可以拖住敵軍中軍,來護兒沉思片刻,儘管他不願意讓崔弘升重掌軍權,但形勢危急,也顧不上個人恩怨了。
他當即取出令箭交給一名親兵,「速令宇文成都率本部進攻敵軍中軍!」
停一下,來護兒又補充道:「其餘漢城來的軍隊交給崔將軍統帥。」
「遵令!」
親兵接過令箭便向南方奔去.....
一支由兩萬三千人組成的隋軍隊伍在大將宇文成都的率領下悄悄出現在平壤城以南的一片樹林內,這支隋軍正是由隋軍戰俘整編而成,他們的任務並不是直接參戰,而是準備攔截從平壤城內殺出來的高句麗援軍。
隋軍戰俘雖然飽受了兩年的殘酷折磨,大多數人都身體羸弱,非病即傷,但這兩萬人卻是身體最強壯,精力最飽滿的士兵,他們抵抗住了兩年的礦工勞役,使他們更加精壯善戰。
此時每個人的眼睛都閃爍著無比仇恨的目光,他們的滿腔仇恨都將發泄在這場戰役之上。
宇文成都心中略略有些遺憾,他沒有能像張鉉那樣及時返回,失去了參加決戰的機會,儘管他此時躍躍欲試,恨不得立刻率領本部軍隊殺向戰場,但軍令如山,他只能羨慕地望著遠處的戰鬥,不敢擅自離開戰俘軍隊。
「宇文將軍率軍殺上去吧!這邊由我來統帥,一定會截住城中的軍隊。」旁邊崔弘升看出了宇文成都心中的渴望,便笑著勸他道。
宇文成都搖了搖頭,「沒有主帥的命令,我怎能擅自上陣?」
就在這時,一名騎兵從戰場上疾速奔來,衝進了樹林內,「宇文將軍在哪裡?」騎兵大聲喊道。
「什麼事?」宇文成都催馬迎了上來。
騎兵高舉令箭道:「來大將軍有令,宇文將軍可率本部軍隊加入戰場,進攻敵軍中軍,其餘漢城來的軍隊交給崔將軍統帥。」
宇文成都和崔弘升對望一眼,心中都有點暗暗吃驚,崔弘升心中忖道:『來護兒這麼快就宇文成都上陣,寧可把其餘隋軍的指揮權交還給自己,難道隋軍有點抵敵不住了嗎?』
宇文成都也有同樣的擔心,他此時心急如焚,回頭大喝一聲,「第一營的弟兄們,跟我上陣!」
宇文成都率領三千精銳軍隊從南面殺了出來,儼如一支鋒利的長矛,向高句麗軍的中軍刺去。(未完待續。)
第0122章 平壤決戰(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