場中爭鬥還在繼續,也不知多少招過去了,二人動靜越來越大,自不難驚動周邊的巡邏隊,繼而驚動整個金蛇營,時至此刻,青竹幫營地已被金蛇營人馬團團圍住,但誰都沒有冒然進去,因為營寨方圓數里之地均被一股極其強勁且狂暴的勁氣所籠罩,儼然形成了另一片天地。筆硯閣 www.biyange.com
營寨大門處,羅大千、崔秋山等人正急得團團轉,木桑道人不時捋一下鬍鬚,看似淡然,但那對渾濁的老眼中偶爾流露出的焦慮則出賣了他此時的心情,也就一旁胡德帝等天地會眾人相對輕鬆一些,更多時候是在驚嘆場中那驚天的氣勢和劍意。
當然,除了金蛇營和天地會的人,慕容復的一眾女人和侍婢,包括血影殿弟子也有不少聞訊趕來,她們站在人群的最外圍,雖然不知道寨中發生了什麼,但那股熟悉之極的氣息正是自家公子,臉上的擔憂不比羅大千等人少。
「老爺子,您倒是說句話啊,咱們這些人無能,但以您老的功力撕開一個口子讓我們進去探探情況,應該不是什麼難事吧?」終於,羅大千忍不住了,一開口便略帶埋怨的朝木桑道人說道。
也難怪,他已經幾次派人包括他自己都親自去試過,但剛進營門,便有一股絕強功力壓迫而來,伴隨著的還有密密麻麻的劍氣,幾個手下反應慢了些,直接橫死當場,而他也受了不輕的傷。
縱觀整個金蛇營,恐怕只有木桑道人能夠強行闖進去,但這老頭來到此地卻是一言不發,也沒有進去的意思。
木桑道人目光幽幽的朝營寨深處望了一眼,面色有些凝重,「進去又怎麼樣,以老道的功力,最多也只能撐個片刻,這點時間能做什麼?」
「是啊,」胡德帝聞言忍不住搭腔道,「此等爭鬥景象簡直聞所未聞,真不知與慕容公子交手的究竟是何方神聖?」
羅大千沒有理會胡德帝的感慨,一聽木桑道人的話立馬就火了,擰起眉頭瞪著他,「能做什麼?至少看看承志他是死是活啊!你可知道,自從事發之後這寨子裡一個活口都沒走出來過!」
此言一出,人群中嗡的一下炸開了鍋。
「什麼?袁大王也在裡面?」
「這下糟了,如此威勢,袁大王焉有活命之理?」
「你們胡說什麼,袁大王功力精深,武功卓絕,說不定便是他在與賊子交手才鬧出這番動靜的。」
「去,你自己想想可能麼?袁大王武功是高,但你何曾見他展露過如此威勢?再說這氣息也完全不像啊。」
……
眾人議論紛紛,說到後面,一股難以名狀的恐慌迅速蔓延開來。
木桑道人瞪了羅大千一眼,如果可以的話,他真想一巴掌拍死這個口不擇言的傢伙,不過眾人的反應也提醒了他,目光一陣變幻之後,扭頭附到朱安國耳旁低聲說了幾句什麼。
朱安國頓時臉色大變,「這……」
「快去,照此辦理,不得有誤。」
朱安國只得領命而去,不一會兒,金蛇營人馬被勒令回營,只留下一眾高層在此等候,不過這還沒完,隨著時間推進,整個蘭陵山各處要道包括各個山頭營寨的巡邏和看守均無聲無息的換了一遍,此外,朱安國本人則帶著一小隊親信快馬加鞭連夜趕往蘭陵鎮……
這些都是後話,暫且不表,周圍之人見二人神神秘秘,似有什麼變故,不禁大感好奇,但一時又不敢開口詢問。
胡德帝目光閃爍,聯繫方才羅大千情急之下說出的言語,心裡咯噔一下,瞥了老道一眼,也朝身旁的天地會親信說了幾句什麼。
羅大千是個直腸子,察覺到氣氛突然變得詭異起來,不由開口問道,「你們都怎麼了?怎麼都神神秘秘的,我只是隨口一說,承志他……」
話未說完,木桑道人陡然一聲爆喝,「你給老子閉嘴!」
話音落下,刷的一道白影閃過,羅大千半邊臉龐登時變得鮮紅如血,卻是挨了一拂塵。
羅大千一臉發蒙的看著木桑道人。
木桑道人沒有理會,轉而朝周圍喊道,「都給老子老實點,誰再敢多嘴半句,休怪老子不講情面!」
眾人登時安靜下來,鴉雀無聲,似是被這個平日裡慈眉善目的老頭給嚇到了。
也就對木桑道人本性頗為了解的胡德帝露出了一絲苦笑,但很快不知想起什麼,他又笑不出來了,臉色變得凝重無比。
且不說場外動靜如何,此時場中二人輾轉騰挪,勁氣揮灑,打的是難分難解,功力也已催發到極致,聲勢之浩大,無法用語言來形容,值得一提的是,近兩千招過去了,二人的招式竟沒有一招是重複的。
難道二人都練過這麼多招式?霧影千藏姑且不論,慕容復這麼懶的人肯定是沒有的,這是因為武學到了他們這一層次,已完全不拘泥於招式,所謂大道至簡,萬劍歸宗,反過來也是一樣的,以一化千,一招變兩招,兩招變四招,連綿不絕。
戰至此刻,慕容復完全放平了心態,也不再貪圖對方的神器,反倒有心借對方來磨鍊武學,將畢生所學熔煉一爐,融會貫通,不知不覺間,他進入一種奇異狀態,說頓悟可能還差點,但也是似醒非醒,招式揮灑如意,收放自如,越戰越勇。
反觀霧影千藏,不知是功力不濟,還是有傷在身的緣故,漸漸有些左支右拙起來。
「咦?」忽然,半空中慕容復輕咦一聲,一記一陽指點在從左後肩探過來的手掌上,輕笑道,「這一招我見過,你招式重複了。」
位於他左後方的黑影同時現出身形,手掌未能前進半寸,卻也沒有撤回的意思,「那又如何?」
「如何?」慕容復微微一笑,「這說明你招式用完了,但……我還沒有。」
「難道你還能用別的招式化……」
「解」字尚未出口,霧影千藏忽覺掌心一股莫名的吸力傳來,他大驚失色下意識便想縮手,但不知怎的,全身陡然一陣無力,緊接著經脈中的內力便如開閘的洪水般狂瀉而出。
「吸星大法?不,不可能,你這究竟是什麼邪功?」霧影千藏驚駭得無以復加,他早年秘密遊歷中原,知道中原武林有一門邪功叫做吸星大法,專吸人內力為己用,但吸星大法的弊端他也了解過,如果慕容復真修煉了吸星大法,不死於功法反噬就是奇蹟了,絕對到不了如今的境界,況且他已是天人化生,功力渾然一體,與天地自然相勾連,吸星大法再強十倍,也不可能吸得動他。
慕容復聞言嗤笑道,「吸星大法算什麼,中原武學博大精深,又豈是你能想像得到的。」
心裡不免有幾分得意,數次與霧影千藏交手,他都沒有施展過北冥神功,不是忘了,而是為了能在關鍵時刻一擊制勝,畢竟這也算是他最大的底牌了,從出道至今,多少次助他化險為夷,而且,他的武功能達到今日之境界,北冥神功功不可沒。
正想著,忽然,掌心傳來一股輕微的刺痛,他微微一怔,一縷冰涼沿著手臂迅速竄到了肩膀,直指心脈,這一瞬間,他全身寒毛都豎了起來,脊背直冒涼氣。
電光石火之間,他想也不想,空出的左手反手一掌拍出。
砰一響,霧影千藏如破麻袋般倒飛出去,落地一大口血噴出來,氣息迅速萎靡。
慕容復沒有追擊,身形緩緩飄落在地,右手無力垂下,臉色有些難看,但更多的卻是一種不解,「你居然敢將暗器打入死穴,你就不怕克敵不成,自己先噶了麼?」
原來他方才吸取對方功力之時,將一根銀針吸進了體內,以致神功被破。
都知道東方不敗是怎麼破任我行吸星大法的,沒錯,用的就是一根小小的繡花針。
慕容復修煉的北冥神功雖然比吸星大法高級了百倍不止,但就通過吸人內力來克敵致勝這一點上基本沒什麼區別,他自然有所防備,每次動用北冥神功都十分小心,可他萬萬想不到,居然會有人將銀針藏於體內!
而且北冥神功吸人內力必經膻中、紫府等大穴,銀針必須藏於這幾個穴位才能起到效果,但這幾個穴位無一不是練武之人的死穴啊,他怎麼敢的?
慕容復實在想不通,難道這人早就知道自己會北冥神功,也知道自己有所防備,所以早早將銀針藏於自身死穴之中?但這又怎麼可能呢?
「呵……咳咳……」霧影千藏似乎想笑,卻牽動了傷勢,劇烈咳嗽起來,良久才止住,緩緩搖頭,「我並不知道你會這麼邪門的功夫,說起來這還是拜你所賜。」
「哦?願聞其詳。」慕容復面沉如水。
霧影千藏深吸一口氣,站起身來,手掌往胸口一抹,指間多了一根細如牛毛的銀針,「這是服部家族用來激發忍者潛能的一種秘術,先前為……咳咳……為救公主,我不得已之下使了此法,可我沒想到你要跟我死斗,更沒想到你居然能吸人功力,你這也算……算……」
「你想說我自食惡果是吧。」慕容復接口說了一句,心裡總算恍然了幾分,難怪先前搶人的時候,霧影千藏會突然爆發,也難怪這人舊傷未愈,再添新傷,卻依舊這麼猛,像個打不死的小強一樣,原來是用了激發潛能的秘術。
想通其中關節,他不禁有些哭笑不得。
當然,這只是巧合,怪不得他,可當他用出北冥神功那一瞬間,是有機會重創對方的,可他偏偏忍不住得意了一下,這才導致銀針被吸入體內。
「唉,看來不管什麼時候,都不能太得意啊,否則就容易忘形。」慕容復嘆了口氣,自我告誡一句,忽的邪魅一笑,「不過,你以為你就贏了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