半死不活的裴和死了也差不多，只剩下一口氣吊著，李逍遙都覺得他這具殘破的身軀太累贅，恨不得幫他一把。
閆熹在龍爺頭頂上懸浮著，時不時地放聲大笑，那笑聲瘮人，讓人感覺頭皮發麻。
又瘋了一個。
小龍攙扶著裴走在前面，再次走進這座古堡，裴也不知道哪裡來的力氣，居然流淚了！
顫抖的身體不知道是因為激動還是因為身上的傷勢太嚴重。
張花花走在最後，時刻注意身後是否會有危險。
一路走來，裴的眼睛裡早已泛滿了淚花，他此刻的情緒十分的複雜。
他看見了被風塵遮蓋的屍骨，看見了大戰之後留下的滿是創傷的石牆。
這些，都是因為自己。
來到古堡的大門處時，裴停下了，後面的人也跟著停下，想看他究竟要做什麼。
裴用力的將半個身子從小龍的手裡掙脫開，身體搖晃了一下，沒站穩一下子跌倒在了地上。
小龍還要扶他，裴道：「別碰我。」
小龍撇撇嘴，心道誰願意碰你。
「撲通！」
他跪在門外，用了不知道多大的力氣喊道：「吞天族罪人裴，前來請罪。」
這句話也不知道是對誰說的。
對崽崽？
崽崽尚且年幼，雖說他已經確定為這一屆的吞天獸皇者，但想要原諒他，可不是一個崽崽鬆口就能行的。
裴低著頭，跪在門外，靜靜等候。
於是李逍遙等人也不好進去，只能陪著他。
龍爺沒管這邊的事情，他一雙眼睛盯著半個身子都沒了血肉的閆熹，臉上浮現出變態的笑容。
他的腦袋裡不斷閃過各種虐殺的手法，有些迫不及待想要現在就實施。
小龍低聲道：「李大哥，我覺得他今天就是死了也不虧。」
「嗯？怎麼說？」
「我們這麼多人陪著他站在這裡，他是有多大臉？你說他是不是賺大了？」
「哈！」李逍遙失笑，要這麼說的確不錯。
裴現在看上去是很可憐，但在場的幾人哪一個也不是同情心泛濫的聖母。
換做他們是吞天族的人，遇見這種傢伙，那就是五馬分屍都不能解心頭之恨意。
醒悟了又如何？
認識到錯誤就可以把以前犯下的錯一筆勾銷？
崽崽不會放過他的，李逍遙可以肯定。
任何一個好有點血性的人都不會放過他。
「噠噠~」
少年的身影輪廓，從城堡內漸漸清晰，向這邊走來。
崽崽冷漠著臉，站在門口。
他看似平靜，但李逍遙卻捕捉到他俊秀的臉龐上，一條一條的肌肉幅度很輕微的顫抖著。
「滾！」崽崽忽然怒吼：「滾出這裡！你這個骯髒的靈魂！」
裴本就顫抖的身軀，此刻顫抖更加厲害，他眼中盈滿淚水，哀求道：「饒恕我，請寬恕我的罪孽，請殺死我，讓我死在這裡，死在你的手中！」
「我不會殺你，我也不會讓你死在這裡，你不配做吞天族的族人，你沒有我們吞天族的心念，你背叛了吞天族！你是一個叛徒！你將永世被釘死在吞天族的恥辱柱上，得不到原諒！」
「即使你下了地獄，也不配獲得原諒，沒有一個族人會原諒你！」
崽崽的眼睛紅了，嘶吼著叫出聲，他的拳頭緊緊握起，不知道用了多大的毅力，才讓自己不去對他動手。
打他，會髒了自己的手。
就連他此刻雙膝觸碰的地面，都被玷污了。
他一刻都不能容忍了。
「滾，立刻滾出去！」崽崽指著城堡之外，大聲吼道。
裴徹底的絕望了。
得不到寬恕，即使是死了，他的靈魂也將隨風飄蕩，沒有歸家。
李逍遙笑著看著這一幕。
很絕情，是嗎？
當初那些慘死的族人，他們面對突然而至的神族修士，又是何等的絕望？
除非那些死去的族人能夠復活，否則他將永遠無法獲得寬恕和原諒。
「我明白了。」裴抬袖擦去眼淚，手臂上的鮮血混著眼淚隨風吹乾。
他忽然之間有了力氣，從地上站起來，身軀站的筆直如槍。
他看向城堡內，熟悉的感覺再度湧上心頭。
「我只有一個要求……」
「滾！」
裴無視他，道：「讓我見一見族長，最後……見一面。」
「錚！」
一柄暗金色的彎刀從崽崽寬袖中滑出握在手裡，刀刃閃耀著嗜血的光。
李逍遙道：「即使見了，又能如何？你覺得自己應該以什麼樣的心態去面對死去的族長？」
「呵呵。」李逍遙譏諷一笑：「你的族長抵禦外敵，為族人而戰死，他的每一根骨頭都代表著極致的榮耀。而你呢？吞天族的叛徒，你在族長面前，有直視的勇氣嗎？」
「他是我的哥哥！」裴道。
聽聞這話，崽崽不禁向後退了兩步。
李逍遙張了張嘴，感到愕然。
這……
居然是兄弟？
崽崽的叔叔？
「當年……」
「任何藉口都無法讓你獲取原諒。」小龍打斷他要回憶的話。
這些話很可能會讓處在情緒激動的崽崽，更加失控。
「最後一眼，然後，從此不要讓我見到你！」崽崽轉身走進城堡。
獲得允許的裴，激動驚喜，但他每一步都走的很慢，很穩，生怕動作大了，驚擾到城堡內的冤魂。
巨大的城堡內，裴的身影渺小的微不可見。
他似有所感的抬頭去看，巨大的圓弧形穹頂，似乎有人在注視著他。
「撲通！」
裴再度跪下了。
他淚眼朦朧望著頂空，哭聲道：「我回來了，吞天族的罪人，回來了。」
「滾出去！」
「我要殺了你！」
「吞天族因為你而毀滅！」
一聲聲蘊含憤怒的聲音，不斷地從四面八方響起。
空蕩的城堡一時間竟然熱烈起來，李逍遙等人驚訝不已的看著。
他確定，十分的確定，從第一次來這裡時，他就探查過，這裡並沒有任何靈魂存在。
可是現在……
「這是怎麼回事？」李逍遙不解的皺著眉頭。
張花花道：「怨氣化靈，這不是靈魂，是怨氣所化的意識。他們不肯離去，說明，當年遭遇的事情，真的很難去原諒。」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