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萬林見氣氛不太和諧,連忙笑了起來:「呵呵,大家不要傷了和氣。」
凌正道點了點頭,主動拿起酒杯說:「這一杯酒我敬李先生,畢竟你是我的前輩。」
見凌正道給了自己一個台階,張繼紅也點頭舉杯,「凌先生客氣了。」
看的出無論是凌正道還是張繼紅,都不是那種太過自負的人,而且即便是落了下風,也依舊是不亢不卑。
這就為人處世的一種涵養,最先明的例子就是以前在中平縣時,凌正道第一次與馮明哲坐在酒桌上的情形。
那時候馮明哲對凌正道是各種看不起,刻意擺出一副高高在上的模樣,這並不能證明他有多厲害,只能證明他有多膚淺。
張繼紅,這個在臨山市盤踞多年的社會大哥,並不是一個膚淺的人。
凌正道看到這裡,大約也明白了這個人為什麼至今屹立不倒,原因恐怕就在於此吧。
一杯酒喝下去,氣氛總算是緩和了一些,徐萬林笑呵呵地又對凌正道說:「小凌,是不是臨山寺的那些和尚惹著你了,所以你才……」
凌正道插手臨山寺的事情,真的讓很多人都不理解,畢竟你一個縣城幹部,你管的著人家臨山的事嗎?
「沒有,我這人不信佛的,也沒有興趣跟和尚打交道。」
凌正道笑了笑,停頓了片刻才又說:「如果硬要說原因,我想幫寧斌應該算一個吧。」
為什麼要管臨山寺旅遊區的事,其原因就是凌正道看不慣,好好的一個旅遊區被臨山寺搞得日漸蕭條。
當然那種一心為民,大局觀態度等等的話,凌正道是不想對別人說的,有些事情其實放在心裡要更好一些。
「寧斌?這個人我聽說過,曲家的女婿對不。」張繼紅點了點頭,「好像還在成州幹了一年市長。」
「沒錯。」凌正道應了一句,等待張繼紅接著說下去。
「其實怎麼說呢?寧斌什麼人,大家都清楚的,這種人不值得交朋友的。」如凌正道所料,張繼紅對於寧斌的評價並不高。
說起來寧斌在臨山一直都是個笑柄的存在,坊間更是對其津津樂道,是什麼綠帽秘書什麼的,很多人也都看不起他。
也正是因為這個原因,寧斌在任成州市長的時候,總是一副官僚作派,其實無非就是內心中的自卑罷了。
這種沒骨氣還裝腔作勢的人,值得去交朋友嗎?顯然很多人都不會和寧斌做朋友的,即便是凌正道,以前也毫不例外。
再次見到寧斌時,凌正道也是更多地報以同情罷了。直到那一頓酒喝過後,他才發現寧斌,也是有真性情的男兒,只是有時候人難免會向命運低頭。
「張先生如果這麼說,那我覺得曲建安這種人更不值得交朋友。」凌正道沒有為寧斌辯護什麼,只是提到了曲建安。
曲建安很了不起嗎?在凌正道看來,如果把曲建安放在與寧斌相同的位置上,那位曲總也不見得就比寧斌好了。
命運這種東西,有時候讓人不得不去臣服。
張繼紅聽完這句話,不由地對凌正道有了新的看法,起初他還以為這個年輕人,就是那種單純的幹部而已。只是這會兒,他從凌正道身上感到一股江湖味道。
有人的地方就有江湖,江湖是什麼?不是刀光劍影,也不是爾虞我詐,而是一種為人處世的態度。這個態度只有一個字,那就是義。
就像很多如凌正道這般的公務人員,對社會黑勢力組織反感痛恨一樣,許多如張繼紅這樣的人,對於吃公家飯的人同樣反感痛恨。
前者是覺得黑勢力這種東西,是一種影響社會穩定的主要因素,是社會的蛀蟲;後者則認為當官的就是圖個錢罷了,只要餵飽了就相安無事,無非就是一條狗。
官場之上從來只講原則,不講義氣,可是在凌正道看來,義氣就是一種人性,為了原則丟掉人性的事他干不出來。
試問一個官員連人性都沒有,又何談一心為民?
「看來今天咱們是沒得談了。」張繼紅對凌正道舉了下杯,算是回敬了。
「如果都沒有讓步,我覺得也是沒有談的必要。」凌正道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我也不多做打擾了!」
徐萬林聽到這裡心裡就有些著急,很明顯嘛,事情沒談攏。「小凌你先別著急走,話可以慢慢說的。」
「算了吧徐局,我和凌先生已經談好了。」徐萬林對徐萬林搖了搖頭,便又看向凌正道:「既然這樣,那我就不送了。」
「希望下次見面,咱們還能夠在一起喝酒。」凌正道笑著說完這句話,便已經開始轉身了,「告辭!」
徐萬林本來還想再勸勸凌正道,可是見張繼紅沒有什麼態度,他也只能悻悻地看著凌正道離開。
「紅哥,那個凌正道畢竟是太年輕了。」徐萬林重新坐下,賠笑著說了一句。
「年輕好啊!」張繼紅感慨了一句,便又不由笑了起來,「說真的,我對這個凌正道還是很感興趣的,和一般的當官的都不太一樣。」
「這個倒是真的。」徐萬林不由苦笑起來。
「可能你我理解的不一樣吧,我覺得如果早些年認識他,可能會成為很好的朋友,他身上有一股子江湖味兒。」
徐萬林在一旁賠笑,什麼江湖味兒,不就是一惹事生非的主嗎?
「紅哥,這件事你打算怎麼辦?還是那句話,希望你不要讓我太難做。」
徐萬林表明了自己的態度,他對張繼紅客氣不假,可是如果張繼紅太過份的話,自己這個局長也不是白當的。
「你徐局長的話都說到這裡了,我自然不會再去做什麼了。你不是也說過,有個二十來天,凌正道就會走了嗎?我可以等的。」
徐萬林聽到這裡,不由地鬆了口氣,只要張繼紅不再追究什麼,一切就萬事大吉了,自己也不用為臨山市治安問題提心弔膽了。
「說起來也是,不就二十來天嘛,到時候他凌正道走人了,寧斌還能掀起什麼風浪不成?」
「我倒是沒有想那麼多,我就想一件事,到時候那個凌正道會不會不肯出國?」張繼紅突然問了這麼一句。
「這怎麼可能?他又不傻。」
徐萬林不在意地搖了搖頭,雖然和凌正道就打過幾次交道,可是對這個年輕人的心思,他還是有幾分佩服的。
赴美學習深造,多麼好的一條仕途捷徑,以凌正道那心思,豈有看不出來的道理?除非是他不想當官了。
官場上哪個人不想當官,不想往上爬的那是孫子!
張繼紅和徐萬林的想法,有很多的不同之處,他不在官場,同樣也很討厭那些官員。這麼多年來,他最大的認識就是,那些當官的可比自己要黑的多。
不過今天,凌正道身上的那股子江湖味兒,卻讓張繼紅覺得,這個官真的與眾不同,是個肯為「義」字出頭的人,是一個講究人。
這樣的人雖然不說是功祿如糞土,卻絕對會做出讓常人匪夷所思事情,這就是張繼紅所認為的講究人。
第一千二百一十三章 講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