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建平從來都不是喜歡求人的人,可是凡事都有例外,如果是關係到自己女兒的事情,他還是會讓自己放下臉面來的。
所以他雖然對凌正道這種不講情面的態度不滿,卻也沒有再多說什麼,只是說了一聲:「吃飯!」
張政見徐建平沒有再說什麼,而凌正道又是一副拒人於千里之外的模樣,臉上那隨其自然的笑容,也變得有些難看起來。
遲疑了片刻,他悄然對妻子徐芸使了個眼色,那是想讓徐芸為自己說話。
作為張政的妻子,雖然只是個夫妻之名,可是這個時候,徐芸自然也會盡力去幫張政的。
如果不想幫張政,她恐怕也不會過來。特別是臨來的時候,張政的母親劉惠英還特意囑託自己,一定要幫張政求這個情。
「小凌,你大哥真的就不能恢復以前的工作了嗎?」徐芸輕聲問了凌正道一句。
凌正道本來是想直接說「不能」這兩個字,徹底表面自己的立場。可是當他抬頭,看到徐芸那雙懷憂的眼睛時,到了嘴邊的話卻遲遲吐不出口。
「今天開會了,暫時不能恢復工作。」凌正道換了一句相對委婉的話。
上位縣紀委會議內容是什麼情況,張政自然是清楚的,自己不能復職就是凌正道從中阻撓的結果。
其實僅僅是這個,張政還不怎麼擔心,他最擔心的是,凌正道竟然重拾之前的問題,讓原本已經打算放棄的五個受害學生和家長,竟然到成州市法院告狀了。
如果這樣下去的話,恐怕自己再怎麼偽裝也毫無作用了,到了最後肯定要去坐牢的。
現在最好的辦法,就是聯繫五個受害學生的家長,利用一些手段,阻止那些家長繼續追究。
可是這件事如今已經驚動了省里,任何的手段都是無經於事的,搞不好還會把事情更加糟糕。
別看張學文極力去幫自己,可是張政也很清楚,張學文不過是在利用自己罷了,真要到了關鍵時候,那肯定是不會管自己的。
像張政這種八面玲瓏的人,看似和誰關係都不錯,其實對誰也都是留一手的,只是他一不小心著了張學文的道。
張學文和馮明哲是真的合作關係,之前馮明哲送張政錢,以及特意為其準備的小姑娘,都是張學文授意的,目的無非是把張政拉下水。
張政還就真沒有意識到這些,在他看來我跟著凌正道混才是最好的出入。
只是現在已經由不得他了,因為他已經被拉下了水,想出來已經是不可能的了,除非他真的肯承認自己的那些罪名,可是那樣的話,自己也就徹底毀了。
想來想去,張政還是覺得凌正道是最靠譜的人,如果他肯點頭,所有的問題那就都不是問題了。
然而此刻,凌正道的態度讓張政有些寒心,這個妹夫不僅不會幫自己,竟然還想把自己送到絕路上。
徐建平在一旁張了幾次嘴,卻始終沒有說一句話,
「那以後還能不能恢復工作了?」徐芸跟著又問。
「這我也說不清,關鍵還是要看大哥怎麼想,怎麼做了。」
凌正道說這句話的時候,眼睛不經意地看了一下張政。其實他也希望張政是清白的,可是事實卻說明,張政已經與張學文同流合污了,
「磨磨唧唧的,我就問你多大點事,還能不能過去了?」徐建平終於忍不住問了一句。
「大哥是不是被冤枉的,我相信很快就會有結果的。」凌正道說完這句,便抬頭直視徐建平,「對於我的工作,希望您能夠理解。」
「你現在官大了,架子也有了,就不把老子放在眼裡了是吧?」
徐建平看起來又要發火,他就是看不慣凌正道說話的態度和語氣,當著徐芸的面,一副要審張政的模樣,這是給誰看的?
徐芸並沒有別的想法,相反的是她還有些為凌正道委屈,畢竟他已經說了,和妹妹徐芳之間已經沒有了什麼關係。
這種情況下,其實凌正道完全沒有必要再去管自己父親怎麼想,因為人家根本求不著父親的,何必要低三下四的。
無非就是凌正道在給父親面子,他若真是無情無義,以現在的身份,又怎麼可能被已經退休的父親呼來喝去的?
「您別生氣,前幾天你也看電視了吧?五個縣職高的孩子,被人指名道姓地嘲諷侮辱,如果我不為她們做主,她們還有活路嗎?」
凌正道嘆息了一聲,目光再次落在張政的身上,「這件事遲早會有一個結果,大哥如果你自認清白,又何必要去讓我幫忙?」
張政的臉色一連數變,不過到了最後又換成了那副笑眯眯的模樣,「小凌你說的對,我沒有什麼好擔心的。」
因為有徐芸在,凌正道有些話並不想說,最後只是點了點頭:「但願如此吧。」
凌正道,你既然如此不仁,那就別怪我不義!張政的臉上雖然還掛著笑容,可是此刻他已經把凌正道視作了自己的敵人。
「好了,都快吃飯吧。」徐芸將三個人都默不作聲地坐著,忙又說了一句。
凌正道以前很喜歡和徐建平、張政坐在一起吃個飯喝個酒,可是這次,他總覺得今天的飯菜少了一種味道。
「我吃飽了,還要回去上班。」不過半個小時,凌正道就站起了身子準備告辭。
徐建平沒有說話,徐芸臉上帶著幾分擔憂,唯獨張政笑眯眯地說了一句,「那這樣吧,小凌我送送你。」
凌正道本來是想拒絕的,可是見張政已經站起了身子,他便點頭點頭,或許自己也是該和張政好好談談了。
兩人相繼出門走到了樓下,臉上一直掛著笑容的張政,在凌正道的身後問了一句,「小凌,這次如果你能幫我,我保證會全力支持你在中平縣的工作的。」
張政自己也很清楚,縣公安局副局長的重要性,而凌正道要站穩腳跟,肯定是離不開自己的協助的。
「如果你之前能如你說的這樣做的話,你覺得你會有事嗎?」凌正道回過頭,反問了張政一句。
「小凌你應該明白,在中平縣咱們的關係最近,別人都不可靠的。」
「我不管別人,但是你現在對我來說,就是最不可靠的!」
凌正道沒有給張政留什麼面子,語氣更是不容去質疑。「我想你應該我了解我,如果我要做一件事,絕對會堅持到底的,所以有些話我奉勸你,就不要再說了!」
「真的是這樣嗎?」張政雖然還在笑,可是他的笑容看上去很不自然。
「這個沒有什麼好懷疑的!」
「這麼說要從親戚變仇人了,小凌你可想好了,做事不能夠太絕。」
「我從來不認為自己做的事情有多絕,除非別人先走上了絕路。如果你真想回頭,那就自己去坦白吧,這是你唯一的出路!」
「你在這裡跟我講坦白,恐怕你忘了我是幹什麼的了吧?」
「既然這樣,那再見!」凌正道說完這句,便再次轉身回頭,繼續向前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