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西門的碼頭,只要是需要乘船,幾乎都需要從這裡經過,所以這裡的碼頭也成為京城外最熱鬧的區域,碼頭上更是車水馬龍川流不息,有時候還會發生擁堵。
不過今天的碼頭卻有些不一樣,碼頭的北側被官兵隔離出一片區域,有經驗的人也能猜到,這肯定是京城的貴人要出行,否則不會有官兵出動,另外港口那邊也出現了不少的官船,看來這位出行的貴人身份還不一般。
李節站在朱標的身後一臉無聊,而朱標與朱樉兄弟二人卻是依依話別,最後朱標更是撒了幾滴眼淚,然後這才親自送朱樉登船。
直到這時,朱標又再次向李節叮囑道:「李節,二弟這一路的行程就交給你了,雖然我知道父皇吩咐過你,但必要時還是對二弟多加照顧!」
「殿下放心吧,臣定然會好好照顧扶桑王的!」李節立刻答應道,只不過旁邊的朱樉聽到「扶桑王」這三個字時,臉上的表情也一陣扭曲,想他堂堂秦王,現在卻變成了一個不倫不類的扶桑王,說出去簡直讓人恥笑。
聽到李節這麼說,朱標也點了點頭,隨後又抓住朱樉的手叮囑道:「二弟,海上的風浪大,特別容易暈船,之前我就吃了不少的苦,所以我讓人準備了一些預防暈船的藥,到時如果難受就吃一些!」
朱標說著一揮手,立刻有人送上一個箱子,裡面裝的都是各種抓好的藥物,到時只需要直接熬煮就行了。
「多謝大哥!」朱樉也再次向朱標行禮道,然後讓人收下藥物。
「另外我還給老四寫了封信,你到了高麗就交給他,我知道你和老四的關係不太好,不過該低頭時也要低頭,信上我也叮囑老四,讓他對你多加關照,高麗與石見很近,如果遇到什麼危險,你也別忘了向老四求救!」朱標再次叮囑道,說著又把一封信交給朱樉。
「我明白!」朱樉也再次點頭道。
這時天色已經不早了,該說的話也都說了,於是朱標也終於送朱樉和李節上船,等到船隻離岸後,他還站在岸邊久久揮手不願離去。
不過等到船隻離岸後不久,船上朱樉的表情卻慢慢的冷了下來,看向岸上朱標的目光也變得有些複雜,隨即他又十分警覺的看向旁邊的李節,沒想到李節只是對他微微一笑,並沒有說什麼。
「哼!」朱樉卻似乎對李節十分不爽,當下冷哼一聲轉身就進了船艙。
李節看著朱樉的背影,臉上的表情也慢慢的冷了下來,隨後只見一招手,船上的護衛頭子也立刻上前行禮,只見李節開口吩咐道:「盯緊扶桑王殿下,除了三餐飲食外,任何人不得靠近!」
「是!」護衛頭子答應一聲也立刻去安排,李節也回到自己的船艙休息。
這次他們從南京出發的船隊並不大,因為大部分運輸物資的船隻並不在南京,而是都集中到了蘇州,甚至有些還在鎮江、揚州等地,也就是說,李節他們的船隊是第一批,一路上會與其它的船隻匯合,等到了蘇州時,整個船隊才算是集合完畢。
另外朱樉帶的護衛也不多,雖然有兩千多人要陪他一起出海,但這次朱樉被老朱從西安召回來,也只帶了一百多人的護衛與隨從,大部分護衛都留在西安,這批西安的護衛早已經接到命令,要求他們趕往登州等候船隊。
不過就算是一百多的護衛,也被李節拆分到各個船上,由老朱派來的護衛看管,朱樉更是單獨呆在這條船上由李節親自看押,當然朱樉身邊還是留了個太監伺候,畢竟像他這種從小金枝玉葉的人,如果沒有人伺候的話,可能基本的生活都無法自理。
前兩天的行程倒還十分平靜,朱樉整天呆在船艙里不出來,李節也樂的清閒,甚至暗自盤算著到了蘇州之後,船隊出海他就可以回來了,到時朱樉到海外是死是活都和自己沒有任何關係。
不過到了第三天時,朱樉卻開始沒事找事,一會說房間裡火爐太少,凍到他,一會又說飯菜不合口味,一會又說船隻太顛簸,要求停岸休息等等。
反正各種屁事是層出不窮,如果是一般人,恐怕還真不敢怠慢,畢竟朱樉再怎麼落魄,那也是皇帝的兒子,一般的大臣還真不敢太過得罪他。
估計老朱也是猜到了朱樉會找事,所以才特意讓李節來押送,而且事先也吩咐過李節,無論朱樉提什麼要求,一率不要答應!
有老朱的這句話,再加上李節的身份,所以他完全不理會朱樉的各種要求,反而吩咐船隊加速進行,因為船隊的集合也都有固定的時間,如果他們走的太慢,會耽誤船隊出海的行程,要知道船隊中大部分都是裝著各種貨物的商船,對於他們來說,耽誤一天都是巨大的損失。
也許是看到李節不理他,朱樉倒是消停了兩天,不過就在他們的船隊快到達到蘇州時,朱樉忽然派身邊的太監來請李節,說是想和李節喝上兩杯聊聊天。
李節本想拒絕,但轉念一想,去見一見朱樉也好,到時可以試探一下他,看他到底在想些什麼,去了倭國又有什麼打算?
想到這裡,李節就讓人備了些酒菜,然後在船頭擺上桌子放好酒菜,朱樉也終於從船艙里走了出來。
「殿下,明天就到蘇州到了,等到您一出海,我也就要回去了,今日就當是為您送行了!」李節笑著拱手道,他可以親切的叫朱棣四叔,但對朱樉卻實在親切不起來。
朱樉的神情還是有些冷,只見他一屁股坐到位子上,也沒和李節打招呼,李節也沒和他計較,當即也坐到他對面,朱樉身邊的太監也急忙上前給兩人斟酒。
只見朱樉將杯中的酒一飲而盡,隨後這才抬眼打量了李節幾眼:「當初在父皇面前告我一狀的人是你吧?」
「殿下怎麼知道,難道是太子殿下告訴你的?」李節並沒有否認,只是有些驚訝,因為那天他向老朱告狀的事只有朱標和蒲城郡主知道,後來發生了那麼多事,老朱又封鎖了消息,所以朱樉應該不知道這件事才對。
「哼,以大哥的性子,就算我犯了錯,他也不忍心在父皇面前告我的狀,算來算去,也只有你才有這個能力和膽量,否則換做其它人,恐怕早就被父皇給砍了!」朱樉兩眼逼視著李節再次道。
不得不說老朱家的基因相當好,比如老朱的這些兒子,殘暴的有之,荒唐的有之,甚至還有個吃仙丹把自己吃死的,但卻沒有一個是笨蛋。
既然對方猜到了,李節也沒有再否認,當即輕笑一聲道:「不錯,當時有人將你的罪狀交給太子殿下,可太子卻不肯收,於是我就收了下來,後來也是我在陛下面前將你的罪行公布出來!」
「你……」朱樉看到李節承認也怒氣上涌,但這時李節卻毫不示弱的與他對視,這讓他忽然感到有些心虛,畢竟他現在寄人籬下,一切都要看李節的眼色。
想到這裡,朱樉也有些泄氣,當即再次猛喝了一杯酒,隨後這才再次開口道:「那蒲城呢,她是不是也出力了?」
「殿下怎麼又關心起郡主來了?」李節聞言卻露出幾分諷刺的笑容,如果讓朱樉知道蒲城郡主給他下毒的事,還不知道他會是什麼反應?
「哼,這個逆女,別以為我知道都不知道,我現在落到如此下場,她肯定也出力不小!」朱樉倒是聰明,竟然猜到了蒲城郡主竟然也是扳倒他的「幫凶」之一。
「那又如何,殿下你做的那些事,連自己的親生女兒都看不下去了,難道就不覺得悲哀嗎?」李節再次反問一句道,朱樉不提蒲城郡主還好,一提蒲城郡主更讓李節生氣,對自己的親生女兒都能下狠手,朱樉真是妄為人父!
「我……」朱樉被李節的話再次氣的想要拍桌子,但最終還是強忍了下去,只是胸膛一起一伏,看起來氣的不輕,如果放在以前,有人敢這麼和他說話的話,恐怕他早就讓人把對方五馬分屍了。
「好!好一個牙尖嘴利的小子!你平時也是這麼和大哥說話的嗎?」朱樉好不容易讓自己冷靜下來,隨即再次向李節質問道,並且還在話中點明自己可是李節的長輩。
「太子殿下寬厚,待人和藹,再加上我們翁婿之間的感情很好,所以我對太子殿下當然也十分尊敬!」李節再次一笑道,話中也是在告訴對方,別想著拿長輩的身份壓人,要先從自己身上找問題。
朱樉當然聽出了李節的言外之意,當即再次怒火上涌,不過最終還是壓下火氣一揮手道:「好了,以前的事就不提了,我想問你一下,倭國那邊的情況到底怎麼樣?」
看到朱樉終於肯面對現實了,李節也終於坐直身子笑道:「殿下想知道哪方面的情況?」
「石見國!父皇為何要我去那裡,我大明什麼時候開始在倭國開疆拓土了?」朱樉在提到石見國這三個字時,臉上也露出咬牙切齒的表情,這個地方他連聽都沒聽說過,以他對父親的了解,對方不可能無緣無故的讓他去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