月瀧臉上掛著盈盈笑意,依舊沒有因夏儀韻的話影響半分情緒;
仿若夏儀韻不論表現的是喜是怒,於他而言都是可愛好看的一樣,眼中儘是那抹鍾意的歡喜;
「夏姐姐,可能要讓你失望了喔。」
月瀧依舊是那副帶著三分撒嬌的甜膩姿態,樂呵呵道:「我此刻對於這陣可以說已經十分熟心應手了呢,基本是不會出什麼岔子了,順利取完這些寶貝,只是時間問題了喔。」
夏儀韻臉色一寒。
內心的陰鬱讓她難受得不願再開口道上半字。
事實也果然如月瀧所言那般,接下來的一切都異常的順利;
無疑,這應該得益於月瀧方才這段時間對於陣法的更深理解所致;
要知道,自一開始,他同樣是擔心彷徨的,能於如此短的時間內,領會感應出此陣的虛實,足可見其實戰應對陣法一途的經驗,同樣不弱,並非只是紙面上的實力。
又過去大半時辰。
「小瀧,將你的納戒給我。」
月焱壓抑不住的激動,他手上的納戒此刻基本已經塞滿了各系寶物,再難容得下新的物件存入;
此般納戒,並非他往日佩戴的高品質大容量納戒,而僅是為了此次秘境之行特意購置的尋常款式,內部容納面積堪堪只有數個房間的大小;
這也是多數宗派勢力弟子或長老一貫的做派,在面對一些未知兇險的秘境時,往往會將自己核心的那部分資源存於納戒留在外頭,謹防橫死下浪費在秘境之中,或是白白便宜了旁人。
而此刻,他的這個納戒之中,空間雖然還很多,但若是繼續存放,難免要堆疊在一起,這於高品質寶物而言,是不妥善的保管行為;
諸如青木幽石和金雷髓這等寶物,往往自身都帶有特定的氣息,過於靠近之下是會彼此相互影響,甚至是吞噬的;
是以,他就算有意用著靈氣相護隔開,也堪堪只能將納戒內部劃分出百個左右的存放區域,再難容得下更多的物件了。
此刻他手上的納戒,款式雖然樸素簡陋,但所納資源就算以價值連城來形容也不為過;
饒是於聖宗這等龐然大宗而言,也絕對是一筆不可小覷的資源。
月瀧聽言,不帶半絲猶豫的便將手上納戒丟給了月焱;
「裡頭的糖酥,別給我扔了啊。」
丟過去的同時,還不忘叮囑了一句。
雖然裡頭還有著不少天地靈寶,但於他而言,靈寶沒了問哥哥討要便是,儼然沒有那份饞嘴的糖酥來得貴重。
關鍵,這份糖酥正是夏儀韻那日晚間特意給他送來的!
雖然那時後者因為驚嚇掉在了地上,但他還是小心翼翼的全都給撿了起來。
夏儀韻於遠處聽得糖酥二字,陰鬱的蹙了蹙眉;
渾然沒有因為月瀧的重視,而感到半絲開心,有的只是憎惡與怒火。
這份糖酥是那日下榻客棧後,她的一位同門師姐外出採購時特意買回來的,稱是她家鄉獨有的蜜糖酥,想要讓大家一起嘗嘗她家鄉的味道;
那師姐還稱等此屆陣法大比結束,定要帶著大家一起去往她家鄉玩上兩日。
本該是和樂融融的圓滿場景
卻因為她的一念之差,覺得好吃下想要分享給這位新認識的弟弟也嘗嘗,才造就了那一場災禍。
而今,糖酥還在,那位師姐,以及那些平素關係要好的同門卻都不在了。
夏儀韻都不知將來要如何面對那位師姐的家人,待得死訊傳回,她的家人該是多麼的傷心絕望,苦苦等了三年的女兒好不容易修行有成要歸鄉了,卻是落得
此般噩耗。
夏儀韻原本還覺得此般災禍,不是月瀧下得命令,不該仇恨到他身上,但見後者直到此刻,都沒有流露出半絲痛心與愧疚,只自私的重視那份糖酥,而渾然看不到糖酥背後的殺戮,不免徹底心寒下來。
如此漠視的性情,那時蒼瀾就算開口請令,月瀧怕也斷不會有半點拒絕之念。
他們,本就是一丘之貉;
死在刀下,和死在握刀的人手下,本質上並沒有區別!
與此同時。
外邊的宦海梅花陣之中。
陸風此刻已是成功消除掉湖面上超過九成以上的水柱;
若非他有意在消除時,對於那些不知悉的陣紋強行記憶,怕是所花費的時間還要少上許多。
就如七殺修羅紋之類,他雖沒有時間予以領會,但那七根水柱之中的紋路已是被他強行記在了腦海,猶如一副被撕成七塊的圖畫,拼湊在了一起。
領會研習只是時間問題。
有著靈犀巧手的記憶法門在,短時間內也斷不會遺漏任何一處細節。
同樣的。
他也證實了此前有關下沉水柱的猜測,於後續消除過程中,果不其然每逢下沉三十之數時,都會有著陣勢動盪,激發出足可將他轟下水的攻勢出來。
好在每每都有提防在先,適才順利堅持到了現在。
只是,這股莫名的攻勢到底基於何種緣由所起,他依舊沒能感應明白。
或許,只有待全部的水柱全都消除,該下沉的那部分完全下沉,答案才會出來。
岸邊的眾人此刻臉上都帶著幾分驚喜,隱隱也都夾雜著幾分憂色。
湖面上錯落的水柱眼下雖然少了,但一眼望去,呈現著統一高度的水柱卻是越來越多,依舊覆蓋著整片湖面,帶給他們的震懾感,渾然沒有比之先前低多少。
飛絮真人眼含深意的看著湖面,看著陸風那道專注感應水柱的身影,眼中已是沒了最初的輕視;
通過先前一系列的觀察,她基本已是可以肯定,陸風確實一直在暗自記憶著水柱內的陣紋;
只是想不通,後者是如何辦到的?
若換作是她上的話,就算一心多用的去強行記憶,怕也頂多將七殺修羅紋勉強記下,斷難再容得下別的陣紋,強行記憶必然導致思緒混亂,連帶著所記憶的那部分陣紋也可能會被混淆。
但在她一路看下來,陸風明顯不止記下了七殺修羅紋,少說還記下了同等層面的七八種陣紋。
這點才是讓她最為驚駭的。
且看陸風那平靜的模樣,除了有些疲憊外,似渾然沒有受那部分記憶影響多少。
蘇清兒儘管早就有所心理準備,相信著陸風可以辦到這點,但當瞧見如飛絮真人這樣的人都為之動容的那刻,內心還是起了不小的波瀾。
也再度感受到了彼此間的差距之大。
霧隱這時走近,向著飛絮真人以及乾夢一眾陣師說道:「待青山宗主消除完剩下的那些水柱,恐會有新的變故出現,我等需得提前做好應對的準備。」
眾人沉重點頭,目光齊齊看向湖面,盡皆明白霧隱所言的變故,基於那些下沉的水柱所起。
唐元此刻已是立到了岸邊石欄旁,體內氣息始終維繫在一個活絡運轉的狀態,隨時做好著施展爍步靠過去的準備。
在眾人高度緊張戒備的時候,不起眼的一側邊邊上,司馬鄴的身影卻是悄然向著距離岸邊最近的一根水柱靠近了不少。
因為僅是挪動沒有多少步的緣故,眾人盡皆沒有過於察覺他的舉動。
唯獨其後的慕容禹臉色
變了變,而後不動聲色的側了側身,隱晦的做出了一個獅子搏兔的架勢,像是一頭隨時要撲擊獵物的野獸。
砰砰!
湖面上,隨著陸風消除完最後的水柱,猛然間又是數道攻勢朝他襲來。
憑著玲瓏步的造詣騰挪閃避輕鬆躲開後,四周的動靜卻並未如此前那般散去。
整片湖面於這一刻都為之顫動了起來;
無數水珠被震得飛濺,環環漣漪像沸騰的開水一樣擴散。
陸風感受到一股無形的威壓自水底潛伏上涌,莫名感到一陣心悸,再不敢托大逗留,連忙朝著岸邊掠去。
而就在他靠向岸邊的同時,湖中心突然噗噗的炸開無數水聲,緊接著一個漆黑的陰影不斷自水下上浮。
砰!
陰影破開水面,衝出漫天激盪的水花。
陸風堪堪立足於岸邊的那剎,冷不丁回頭看見水底上浮的東西,不由神色一怔,寒毛直豎。
那
竟是一口棺材!
準確的說是一口鴛鴦合葬棺!
整體大小比之尋常棺槨要寬上不少,像是有著兩口棺槨拼湊而成;
棺身通體呈暗紅硃砂之色,四面均附有金箔色的鴛鴦雕刻,鴛鴦的眼睛處還嵌著晶瑩剔透的血紅色玉珠,看上去很是妖冶。
整片湖面的水柱開始狂震不止,仿佛像是被這口突然冒出的棺槨所嚇到一般。
岸邊上的眾人同樣也被這一幕嚇得不輕,下意識都屏住了呼吸。
直到棺槨最終漂浮水面,四周的水柱平息,眾人才緩過神來。
「這湖底怎麼會有棺材!?」
喆安滿目駭然,「難道這座宦海梅花陣,是用來葬這口棺材的?」
霧隱神色凝重,沉聲猜疑:「恐怕不是葬,而更像是鎮壓」
巽復聽言,顯得有些驚懼,「這到底什麼鬼陣法,破開後沒有通道出現也就罷了,怎麼還多出口棺材,難道通道藏在這棺槨裡頭?還要我們進一步破開?」
正在這時。
一道身影突然自岸邊掠向了湖面。
「你做什麼!?」
乾夢驚得瞪大了雙眼,急切怒斥:「司馬鄴,趕緊給我滾回來!」
眾人目光看去,見司馬鄴飛掠水面,渾然沒有理會乾夢的呵斥,不顧一切的靠向著那處棺槨。
慕容禹突然驚呼:「他是司馬家的後人,興許知道些什麼!那棺槨之中可能有他司馬家的傳承寶物。」
說話間,在眾人瞧不見的袖口之中,暗自握拳摩挲著;
他一直在關注著司馬鄴,但方才棺槨出現的一幕他分心了,以至於司馬鄴突然飛掠,他哪怕反應過來及時出手還是慢了半拍。
無奈下只好道出此般推測,想著叫別人先去試探一番,沒有兇險下他才跟過去。
果不其然,本還存著忌憚不敢妄動的霧隱立刻也掠向了湖面,嘴裡還叫嚷著"小子,莫要輕舉妄動,誤了大局,"之類的冠冕堂皇的話語。
但終究來不及阻止,司馬鄴那不顧一切的狂奔速度實在太快,轉瞬間便已來到了棺槨跟前。
看著棺槨蓋上那亘古的環形痕跡,又聽身後不遠傳來的霧隱追截動靜
司馬鄴奮然劃破手掌,逼出一大股鮮血沖向棺槨蓋上的那個印記封禁。
下一刻,一道血光猛然自棺蓋印記處乍現。
整個棺蓋隨之撲騰一聲,濃郁渾厚血煞氣息猛然噴涌,直衝近前的司馬鄴而去。
驚慌間,司馬鄴整個人都被這股突然自棺槨內衝出的勢頭侵襲,整個人
倒飛向了半空;
恐怖的勢頭在那一剎間,生生將他周身經絡完全震斷。
霧隱追截的勢頭戛然凝住,以著靈氣扶住飛來的司馬鄴,眼中滿是駭然。
棺槨蓋子在這股沖勢後,緩緩滑落,漂浮到了水面。
霧隱下意識朝著棺槨內部掃了一眼,眼中駭然不禁更甚,整個人都呆愣在了半空。
岸上眾人還道霧隱發生了什麼,同時也擔心著真有什麼異寶被對方得了去;
隨著巽復率先踏向湖面後,一個接著一個也都靠了過去。
陸風暗自向唐元使了個眼色,留其策應於岸邊後,也跟了過去;
自那棺槨被開啟的那瞬,他感應到魂海之中驀然顫動了一下,像是封禁司馬瑤瑤那處靈魄之陣中,傳來的奇異感應。
隱約覺得有著什麼牽連,需得去看上一眼為好。
一時間,整個岸上便只剩下了寥寥幾人。
除了唐元外,飛絮真人因為性情使然,並沒有摻和,蕭憶雪和蘇清兒則是礙於實力低弱,不好長時間凌空踏於水面適才留了下來。
「棺內到底存著什麼呀?」
蕭憶雪好奇間嘀咕了一聲。
蘇清兒剛要開口,卻是突然感應到一股恐怖的陣法波動氣息席捲。
下一刻。
看向湖面的目光之中不由滿是驚恐,整個人如受雷擊般僵在了原地。
饒是飛絮真人,此刻也都被眼前的這一幕所震撼的失了方寸。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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