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冰冰再一次凝視段玉良久。
足足好一會兒後，她微微提起裙子，向段玉展示了她的腳，穿著靴子足足有42碼。
這雙大腳，在這個絕美的女人身上，就顯得尤為扎眼突兀了。
難怪大部分時候，她都穿著蓋住腳的裙子。
然後，兩個人竟然不知道該說什麼話才好。
段玉道：「你這張琴女圖，不是原版的，而是王思思畫出來的吧？要麼是你讓他畫的，要麼是你引導他畫的。在瀛州只有一個人能夠把女子的眼神畫得如此傳神，那個人就是王思思。」
白冰冰道：「思思是一個天才，也是我認識中最可愛，最善良的人。」
段玉道：「既然如此，你為何還要殺他？」
白冰冰搖頭道：「我沒有殺他。」
段玉不由得一愕。
白冰冰繼續道：「我去思思家裡，一是要收走他所有的畫作，因為裡面就包括我的畫像。二是因為要給他下藥，讓他徹底人事不省一段時間。但我沒有想到，等我進入他家之後，看到他懸樑自盡了。」
段玉一驚，王思思竟然是自己上吊的？！
不過很快段玉就知道王思思為何上吊自殺了。
白冰冰引導他重新畫出了琴女圖，接著就發生了新的琴女詛咒案，王思思得知了李蘭山和吳友德慘死於琴女圖的時候，自然就聯想到了白冰冰。
這個時候，王思思就陷入了痛苦的掙扎之中。
左邊是他的偶像白冰冰，右邊是他的親人凌霜，宋青書，鄭一官，祝連城，段玉。
如果他選擇把真相告知，那就是出賣了白冰冰。
但如果不將真相告知，就是害了凌霜等人。
他無法做出選擇，所以選擇了上吊自殺。
白冰冰繼續道：「好在他剛剛上吊不久，還沒有徹底死去，於是我將他解下來，並且給他注射了藥劑，可以讓他徹底昏厥一段時間。而就在這個時候，你們就要衝進來了，所以我將他重新懸掛了上去。」
接著，白冰冰問道：「我很想知道，我在思思家裡留下了什麼破綻？我離開的時候，甚至將窗戶都關閉了。」
段玉道：「腳印。」
白冰冰道：「不可能，我當時的鞋底幾乎一塵不染，不會留下腳印。」
正常情況下，當然看不到腳印，但誰讓段玉有氪金魔眼呢。
白冰冰又問道：「可是就算是你發現了我的腳印，也不可能推斷出，水如鏡就是白冰冰。我在老宅的時候穿著斗篷，沒有露出任何身段和面孔。」
段玉想了一會兒，道：「還記得思思的自畫像嗎？」
白冰冰道：「當然知道，我本來也要將那副畫拿走燒掉，但覺得這幅畫或許對思思很重要，而且那是他的自畫像，不會泄露任何線索，所以我就任由它掛在了上面。」
段玉猶豫良久，還是決定告知。
「思思自畫像的眼睛瞳孔中，有你的影子。」
白冰冰頓時徹底驚訝了，道：「不可能，眼睛瞳孔那么小，怎麼放得下一個人的影子？」
段玉沒有再解釋。
他倒是想要複製出來給白冰冰看，但他沒有王思思這個本事。
在這個小的空間內，畫出一個完整的美人，真不知道王思思是怎麼做到的，這本事實在是匪夷所思。
白冰冰嘆息道：「思思真是天才，絕無僅有的天才。」
段玉道：「我算是非常坦白的吧，接下來你能對我也坦白嗎？」
白冰冰道：「我試試看。」
段玉道：「畫像出現在李蘭山的書房中並不難，但是想要讓它出現在鎮夜司城堡的最高處，應該就非常難了吧，鎮夜司畢竟有幾百名武士守衛，你是如何把琴女圖替換到呂成涼大人的箱子裡面的？」
但是沒有等到白冰冰回答，段玉道：「哦，知道了。呂成涼大人老當益壯，每天都要敦倫，而且都要選不同的女子，那些女子就住在城堡的最高處，就在房間裡面，幾乎一天到晚不下床。而這些青樓姑娘中，就有你的手下。」
白冰冰曬然一笑。
段玉道：「還有最後一個問題，你是通過何種詭異的手段，謀殺李蘭山，吳友德，呂成涼三位大人的？」
這也是整個琴女詛咒案中最詭異的地方，最大的謎團。
當場沒有任何兇手，三個死者一看到琴女圖，就好像看到畫像中的女人活了過來，然後聽到琴聲，然後徹底瘋狂，殘忍地將自己殺死。
整個過程中，沒有中毒，沒有神經藥劑，沒有毒煙，什麼都沒有。
所以看上去，真的像是鬼神索命一般。
究竟是通過一種什麼手段做到的呢？可以確定的時，這三個人死的時候，白冰冰真的都不在現場，也沒有指派其他人去現場進行什麼謀殺。
白冰冰道：「你怎麼不問，我為何要殺掉這三個人？」
段玉道：「這我大概不必問了，因為這三個人在關鍵時刻背叛了水正大人，把他推出去做了替死鬼。」
白冰冰道：「當年的事實比你說的，大概還要更加殘酷一些，不過我不想聊這件事情了。」
然後，白冰冰忽然問道：「段玉，你有愛人嗎？」
段玉想了一會兒，然後搖了搖頭道：「我沒有。」
白冰冰道：「我有。」
然後，白冰冰的眼眸陷入了迷離和甜蜜道：「我非常非常愛他，他大概是這個世界上最好的男人，最偉大的男人，你知道什麼樣的男人最有魅力嗎？」
段玉道：「有才華？」
白冰冰搖頭道：「不是，有些人有才華，卻褻瀆自己的才華，糟蹋自己的才華，這讓我非常看不慣，比如說你。這個世界上最有魅力的男人，就是有理想的男人，那是一種精神的升華。當一個男人為了理想而奮鬥，為了理想而付出一切，他整個人都散發著光芒。」
段玉承認這一點。
絕大部分人死了之後，就只是塵土。而極少部分人死了之後，能夠化成天上的星辰，讓無數人紀念，仰望。
歷史的長河，文明的長河中，正是這些有理想的人，化成了星辰，形成了璀璨的文明星河。
「我非常非常愛他，他願意為了自己的理想付出一切。」白冰冰柔聲道：「而我願意為了他，付出一切。」
這句話，頓時讓段玉陷入了深思。
什麼意思？
你重演琴女詛咒案，謀殺李蘭山等人，難道不是為了復仇？而是為了你愛人的所謂理想？
復仇只是一部分？
白冰冰的愛人是誰？
或者說，那個男人，何德何能，能夠成為白冰冰的愛人？
儘管白冰冰是男兒之身，但現在她的內心，乃至身體都是女人。
論相貌，她是絕頂無倫的。
論才華，她更是十萬中無一。這滿屋的詩詞證明了一切，還有十一歲的他就已經事實考中了江東行省院試第一名。
論武功，段玉也親眼看到了，她是如何在凌霜和於連虎的聯手追捕中，逃出生天的。
而且，她還富有愛心，養了整整一百多隻流浪貓，其中大部分都是有傷殘的。
就這樣一個女人，有哪個男人配得上她如此狂熱，痴迷的愛？
段玉道：「當年水正大人滿門抄斬，唯獨十二歲的兒子，因為年紀小，沒有被殺，而是送去給西北軍人為奴。」
白冰冰道：「你說漏了一點，是閹了之後送去給西北軍人為奴。」
段玉面孔微微一抽搐，十二歲的天才少年，本來前程似錦，卻遭遇如此劫難。
段玉道：「而這個時候，水如鏡中途被人救走了，不知所蹤。」
白冰冰的眼神頓時變得甜蜜起來，或許他被救走的那一天，就是她的新生。
段玉問道：「你的愛人，他叫什麼啊？」
白冰冰道：「修先生。」
段玉道：「這個生魚片的吃法，也是這位修先生教會你的嗎？」
白冰冰問道：「你覺得好吃嗎？」
段玉道：「真的很好吃，比想像中好吃得太多了。」
白冰冰道：「天下獨此一份，是我們自己養的魚兒，尤其之肥美。」
然後，白冰冰拿起筷子，在段玉前面的盤子裡面夾起一塊生魚片，送入嘴裡，滿臉陶醉。
段玉問道：「白冰冰大家，現在你能回答我的問題嗎？你究竟是用什麼手段，殺死李蘭山、吳友德，呂成涼三人的？完全無法想像啊，沒有任何兇手，沒有中毒，就只是看了一眼琴女圖，整個人就瘋癲了，然後殘忍自殺，這太像是鬼神索命了。」
白冰冰道：「段公子，想要知道？」
段玉道：「當然。」
白冰冰道：「那你自己親身體會吧，你想要知道他們三人是怎麼死的，那你就親自死一次吧！」
然後，她的身軀一閃，直接消失了。
取而代之，一幅畫頓時出現在段玉的眼前。
就是琴女圖！
詭異的琴女圖，讓人聞風喪膽的琴女圖。
任何人正面對視琴女圖，都必死無疑，而且是發瘋自殺，無一例外。
現在，終於輪到了段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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