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對，戰爭才剛剛開始。」威廉二世用力拍在身旁的桌子上，
「以前奧地利人數次進攻西里西亞，都是慘敗而歸，這次也不會例外！
「甚至，他們將再次品嘗洛伊滕的苦果！」
他說的是洛伊滕會戰，也就是七年戰爭期間，奧地利試圖奪回西里西亞，與腓特烈大帝的普魯士軍發生的一場激戰。
那次腓特烈發揮出了自己的全部軍事天賦，用只有奧地利一半稍多的兵力，通過精彩的戰術指揮，將奧地利人打得慘敗——9萬奧地利軍中，被直接擊斃2萬2千人，被俘虜1萬4千人。後面布雷斯勞的奧地利守軍受到影響，幾乎未戰便降，又送給腓特烈1萬7千名俘虜。
此戰之後，普魯士徹底確定了對西里西亞的所有權，堪稱腓特烈大帝的巔峰之戰。
然而，威廉二世卻忽略了如今的普魯士已沒有腓特烈大帝那樣的軍事猛人。
而且在腓特烈死後，普魯士軍備廢弛，容克貴族都開始變得散漫起來，整體戰鬥力比之腓特烈大帝時，下降了不止一個檔次。
海因里希親王雖知普魯士很難複製洛伊滕會戰的輝煌，但這個時候卻絕不能影響國王陛下的士氣，於是也跟著用力握拳：「是的，陛下，我們將再次教訓孱弱的奧地利人！」
說完了鼓舞軍心的話，他立刻便提起了具體規劃：「陛下，我們要利用奧地利人進攻前的這段時間，進行充分地準備。
「我建議，應該立刻與薩克森組成聯軍，以應對奧地利人。」
「還有漢諾威，」威廉二世補充道，「以及黑森-卡塞爾和梅克倫堡。我們要召集一支令奧地利震驚的大軍。」
海因里希親王聞言一怔，薩克森與西里西亞地區毗鄰，參與這場戰爭不算意外，國王陛下卻要連英國人都拉進來。
實際上，威廉二世能這麼說，也是有一定把握的。
漢諾威實際上就是英國在德意志地區的飛地，英國國王喬治三世本身就是漢諾威選帝侯。英國一直致力於藉助普魯士削弱奧地利和法國的勢力，所以很有可能能說服漢諾威參戰。
而黑森-卡塞爾與加入了塞納-萊茵河貿易協議的黑森-達姆施塔特不同，其屬於下黑森，政治上親普魯士。梅克倫堡就在普魯士旁邊，根本不敢違拗普魯士的要求。這兩家只要給點兒好處，應該都能加入聯軍。
「您的策略非常好，陛下。」海因里希親王稱讚了一番，又繼續道，「而在施展外交手段之前，我們還應該做兩件事。
「一是立刻派德里森將軍和克羅克夫將軍率禁衛軍趕赴利格尼茨及拉蒂博爾駐防，爭取在戰爭初期拖住奧地利人的攻勢，等待我們主力部隊完成集結。
「二是儘快召回布倫瑞克公爵，他的指揮將是我們獲勝的關鍵。」
威廉二世對戰爭並不怎麼在行，聞言只是擺出認真思考的樣子，隨後就將軍隊方面的事情完全交給海因里希親王去具體執行了。
然而，後者正要行禮離開，便見威廉二世的男僕快步而來，垂首將一份急報交給了國王。
威廉二世拆開信快速掃視一遍，皺眉對叔叔道：「布倫瑞克公爵送來的，他發現奧地利人將南尼德蘭的方向的兵力調回了本土，盧森堡目前僅有不到5千人的部隊，於是準備在近幾日發起對奧地利軍的總攻。
「但您剛才說，需要他回援西里西亞，這樣一來」
海因里希親王沉吟片刻，忽而點頭道：「陛下，或許布倫瑞克公爵是對的。
「他的兩萬士兵在南尼德蘭能取得的戰績，會遠大於他趕回西里西亞的作用。
「他將能徹底切斷奧地利對富裕的南尼德蘭的控制，同時更是在西里西亞的戰鬥爆發之前，先取得一場漂亮的大捷。這對我們在西里西亞的士兵會起到極好的鼓舞作用。
「而在這之前，我們只需固守西里西亞西、南的兩處要塞，等待布倫瑞克公爵凱旋而來——他的2萬大軍加上尼德蘭軍，解決盧森堡的5千守軍不會耗費太多時間。」
「可是」威廉二世還有些猶豫。
海因里希親王又湊前兩步，低聲道：「陛下，如果能將奧地利人趕出南尼德蘭，萬一我軍在西里西亞的戰況不利時，還能用南尼德蘭作為交換籌碼。」
南尼德蘭是奧地利在大西洋的唯一出海口，經濟方面因為海外貿易也比較發達，面積跟西里西亞不相上下，至少能換到一半的西里西亞。
威廉二世也是陷入思索：「如果我們能影響南尼德蘭的話，英國也會更加出力支持我們在西里西亞的戰鬥。」
英國視低地國家為歐陸諸國前出大西洋的跳板，也是能威脅到英國的戰略要地，所以向來將這裡作為戰略重心【注1】。如果普魯士在南尼德蘭有軍事存在，那麼英國肯定願意拿出豐厚的利益進行交換，例如出兵參與西里西亞的戰爭。
但他旋即又有些擔心道：「可是，西里西亞戰場將由誰來指揮呢？或者，是親愛的叔叔，您可以再次展現您往日的雄風。」
海因里希親王曾跟隨腓特烈大帝南征北戰，參與過西里西亞戰爭和七年戰爭，也是一員猛將。
海因里希親王略做思索，卻是搖頭道：「陛下，我著實已經不再年輕，或許可以將布倫瑞克公爵調回西里西亞，讓瓦爾施塔特侯爵率領南尼德蘭的軍隊。那裡的奧地利人非常少，他足以應付。」
他說的瓦爾施塔特侯爵便是目前任布倫瑞克公爵副手的布呂歇爾，日後在反法聯盟中嶄露頭角的普魯士元帥。
奧地利西北，克雷格尼茨。
這裡是通往西里西亞利西南側格尼茨要塞的必經之路。
羊腸小道旁，奧軍前軍指揮官達戈貝特·西格蒙德·馮·武姆茲將軍放下望遠鏡，示意參謀加快行軍速度。
片刻之後，他身側那條數公里長的隊列中響起了密集的鼓點，士兵們的腳步頓時加快了幾分。
武姆茲將軍非常清楚，眼下奧軍的行進速度幾乎就等同於戰果——能夠早一天抵達西里西亞，就能趁普魯士人沒有防備之前多攻占一片土地。
隨即，他又轉頭看向隊列後方那朦朧的白色「細線」。
那是法國前來增援的部隊。
那些法國人不但行軍速度遲緩，而且一個個派頭極大，似乎他們是來拯救奧地利的一般。
「只有三萬士兵。」武姆茲將軍不滿地呼了口氣，「這會令我們原本應有的兵力優勢減少一半。」
按照當初的約定法國人會派出至少5萬軍隊來支援奧地利，而直到奧軍開始朝西里西亞進發，也只有3萬法軍抵達。
一旁的騎兵指揮官瑙恩多夫將軍也跟著搖頭：「法國的財政情況非常糟糕，據說他們連5萬士兵的後勤補給都未能湊齊，所以只能分批出兵。
「我聽維也納送來的消息，皇帝陛下為了督促法國人，還專門調撥了40萬弗羅林的軍費給他們購買物資。如果不出意外的話，半個月後其餘的法軍就能加入戰局了。」
「半個月？」武姆茲將軍的嘴角微微一撇，「半個月後我們可能已經攻破了布雷斯勞，那些法國人正好可以作為我們入城儀式的點綴。」
布雷斯勞是西里西亞的首府，地處西里西亞腹部，也是扼守西里西亞南北通道的戰略要地。可以說，奪取了這裡，基本上就能奠定整個西里西亞的勝局。
當然，歷史上奧地利人也曾占領過布雷斯勞，而後便被軍事天才腓特烈大帝給一頓胖揍，趕回了波西米亞一帶。
不過眼下奧地利人都心照不宣地認為，沒有了腓特烈的普魯士將再也無法阻止自己一雪前三次西里西亞戰爭失敗的恥辱。
兩人正說著，就看到東北方向有兩名騎兵疾馳而來，在他們不遠處收住韁繩，高聲報告道：「將軍，我們的前鋒已經越過了利格尼茨邊境，暫未發現普魯士軍隊。」
武姆茲將軍心中暗喜，看來果然如戰前的推斷那樣，這將是一場令普魯士人猝不及防的突襲。
瑙恩多夫將軍湊過來道：「我們是否要向拉西元帥匯報這裡的情況，他率領的主力部隊距此應該還有一天的路程。」
武姆茲將軍看了眼自己那浩浩蕩蕩的前鋒部隊——包括2萬5千名奧地利軍，1萬法軍以及3千巴伐利亞軍。
近4萬人的強大軍隊，突入沒有設防的西里西亞，或許沒等到拉西元帥的主力抵達，戰鬥便已經基本結束了。
他當即搖了搖頭：「您看，這裡根本沒有普魯士人，而戰機卻從來不會等我們。
「在我們等待元帥的這一天裡，敵人可能就已經發現了異樣。」
瑙恩多夫將軍皺了皺眉：「那您的計劃是？」
「加快行軍，在利格尼茨要塞的兩側展開軍隊。」武姆茲將軍自信道，「一邊切斷他們與布雷斯勞之間的聯繫，另一邊則提防薩克森人。」
利格尼茨的西側就是薩克森的格爾利茨，而東側則緊鄰布雷斯勞，不止是進攻西里西亞的橋頭堡，占領這裡之後，還能威脅薩克森。
瑙恩多夫將軍遲疑了片刻，最終點頭道：「您的部署是合理的，但我認為仍需向拉西元帥匯報。」
「是的，匯報軍情，這是必要的。而我們更應該加快攻取利格尼茨的步伐。」
次日中午，一路急行軍的奧地利聯軍前鋒便已能遙望到利格尼茨要塞了。
等到隊末的法國人終於抵達前線，武姆茲將軍幾乎未讓部隊休息，就立刻按照自己的事先設想，將巴伐利亞軍和5千奧地利軍派往西側防禦薩克森，而自己率領奧地利主力以及法軍從東側強攻利格尼茨。
法國人雖然愛擺譜，動作也有點兒慢，但武姆茲知道，他們的戰鬥力還是很不錯的。起碼不比奧軍差。
傍晚時分，測繪小隊將利格尼茨要塞附近的地形圖送到了武姆茲將軍的帳篷里。
是的，奧地利雖然控制西里西亞百餘年，卻連詳細的地形測繪都沒好好做，直到被腓特烈大帝痛揍之後，才驚覺自己還沒普魯士人熟悉西里西亞。
戰場地圖前，武姆茲指向利格尼茨東北側的一處高地，對法軍指揮官凱勒曼將軍道：「將軍閣下，明天一早，就請您率軍前往這裡駐守。」
他又指向緊鄰要塞的一片緩坡：「我將率主力在這裡部署，並且將炮兵陣地設在此地。
「從這裡就能直接轟擊要塞範圍。
「等到普魯士守軍被大炮趕出來，我將在正面拖住他們，而將軍閣下，您就從他們側後方居高臨下衝出來，一定能一舉擊潰普魯士人。」
他轉頭問一旁的參謀：「防守利格尼茨的有多少士兵？」
「據我們之前的情報，應該不超過8千人，將軍。」
「非常好。」武姆茲點頭，「勝利必將是屬於我們的。」
次日天還沒亮，法軍便收起了帳篷，趁著第一縷晨光向利格尼茨東北方向趕去。
然而，他們剛走出不到3公里，前方負責偵察的騎兵便匆忙返回，向凱勒曼匯報：「將軍，正前方的高地發現大量敵軍，數量至少有七八千人，而且已經完成了列隊。」
凱勒曼將軍心中一緊，自己還是行軍隊形，去跟人數接近，完成列陣的普魯士人硬拼，幾乎和送死沒有區別。
他可還記得，十多年前在威斯特伐利亞，自己所在的軍隊遭到腓特烈迎頭痛擊的場景。
「這很可能就是利格尼茨的普魯士軍主力。」
他做出判斷，立刻命令留下一個團就地展開防禦，其他人有序後撤，同時派人通知武姆茲前來增援。
然而，他所沒料到的是，奧地利前鋒部隊遭遇了比他更大的麻煩，此時已經陷入了苦戰。武姆茲也派出了騎兵，請求法國人立刻支援自己。
【注1】低地國家：低地國家是對歐洲西北沿海國家的稱呼，因為此處海拔很低，故而得名。包括荷蘭、比利時（18世紀時稱為南尼德蘭）、盧森堡三國。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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