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說雲浩大鬧了你大理寺,他打傷了幾個人?有沒有死人?」
給孫伏伽猜一萬次,他也猜不到自己告狀之後,皇帝居然會這樣問話。這代表著什麼?孫伏伽的腦袋好像電腦硬盤一樣高速運轉,希望儘快解析出一個答案出來。很可惜,他的腦袋計算速度不夠快,無論如何也猜不透皇帝陛下這麼說是什麼意思。
「呃……!楚公手下打傷了幾個人,但都是輕傷沒有歐傷人命。楚公還踢了侯君集,踢掉了侯君集半口牙。醫官說侯君集傷勢有些嚴重,如果不迅速救治可能會危及生命。」孫伏伽原原本本的把事情的經過說了一遍,李二眯著眼不說話。旁邊的長孫無忌,看向孫伏伽的眼神非常奇怪。
「沒傷人就好,他和侯君集幼時就認識。去牢裡面看看算不得大錯,至於侯君集……!傳旨!太醫院派得力人員前往診治,不能讓他死了。」李二吩咐一聲,立刻有黃門出去傳旨。
「諾!臣,告退!」孫伏伽答應一聲,立刻起身退出去。今天來向皇帝告狀不是個好主意,楚國公聖眷正隆自己告的這點兒小狀,動不得他分毫。必須將這個消息儘快告訴岑太傅,或許他還在密謀其他事情。
「無忌!你怎麼說?」李二將腦袋轉向了長孫無忌問道。
「還不是那小子義氣的性子發了,齊彪和來順兒兩個和他從小就在一起。那小子又是個講情誼的,自然不會善罷甘休。如果不是因為侯君集狀況太慘,他絕對會狠狠的揍侯君集一頓,而不是只踢掉了半口牙就草草收場。這個雲浩啊!做事雖然莽撞,但也還算是有分寸。侯君集是國朝的罪人,絕對不能就這麼不明不白的死了。」
「那國朝也得對雲浩有所懲戒吧!如果都像他這麼鬧,遇到一些私怨就打上大理寺,那大理寺成了什麼地方?那可是國家最高司法衙門!」房玄齡對雲浩打到大理寺的行徑,感到非常憤怒。
「怎麼罰!罰俸?笑話?雲家靠俸祿過日子麼?再說了,雲浩這麼多年領過俸祿?哪次他在長安,不都是犯下一大堆的錯處。」長孫無忌的話讓房玄齡和李二都有些無語。
仔細一想,只要雲浩在長安,還真沒領到過俸祿。他的俸祿都是在一次又一次闖禍中被罰了個乾乾淨淨!前任齊王李元吉,堂堂親王被他毆打也不是一次兩次。最後李淵的決定,總是雷聲大雨點兒小,罰錢了事!
罰款對於別的京官兒或許有效,對雲家來說純粹就是個笑話。連三歲的孩子都知道,雲家可謂富可敵國。別人說家裡有些錢,都得偷偷摸摸的藏起來。以前還用銅錢和銀子的時代,好多人都把銅錢和銀子窖藏起來。以至於皇帝發獎金和罰款,都不用貫為單位,而是用賞銅多少多少斤,罰銅多少多少斤來代替。
現在貨幣改革,都是鋼製貨幣,這種情況要好上許多。可還是有許多人家,不敢把灰色收入存進錢莊。而是放在自家地窖裡面,反正新版的銀幣質量很好。鍍硌工藝可以很好的起到防鏽蝕的作用!
說到底,大家的錢來的都不乾淨。每天都裝作清如水明如鏡,可到錢莊一查都露餡。千里做官只為財,弄點灰色收入大傢伙都理解。甚至連李二都理解,因為他就曾經說過,要和光同塵,水至清則無魚!
如果說,滿長安找個官兒沒有灰色收入。那恐怕就要說是雲浩,滿臨潼的工廠都是他家的。當然,皇帝的股份占了大頭。所以,沒人敢打這些工廠的主意。打擊雲家工廠,跟打擊皇家的生意沒任何區別。皇帝也是人,被人斷了來錢路也會惱怒。
普通人惱怒,最多也就是血濺五步。皇帝陛下惱怒……!後果不堪設想!
房玄齡和長孫無忌都曾經打過雲家生意的主意,可查明了雲家跟皇帝的關係之後。斷然放棄了這誘人的想法!不過長孫無忌比較雞賊,找到皇后妹妹。也不知道使了什麼手段,硬是入進來一成的股份。就這,還是從雲家摳半成,再從皇家摳半成。
房玄齡沒有當皇后的妹妹,所以只能是干看著。這些年,對雲浩越來越不滿。國朝每當沒錢的時候,房玄齡都會把主意打到雲浩的腦袋上。
「房卿的意思是……!」李二知道房玄齡對雲浩早就不滿,不過他也想知道,房玄齡對雲浩究竟恨到了什麼程度。
「國朝剛剛發生了太子逆案,如今正是正國法綱紀的時候。應將楚國公雲浩,發往有司衙門按律治罪!上可召煌煌法典,下可封千萬黎民之口。」房玄齡說得正義言辭!正所謂,潛規則辦事明規則整人。當了這麼多年的宰輔,房玄齡自然知道其中的門道。今天,就用陽謀在對付一下雲浩。
長孫無忌看了一眼房玄齡,小心的把身子往邊上挪了挪。
「發往有司衙門?這倒是說得過去,可這一次雲浩南征海外。滅諸番海盜數萬人,解救我被困大唐子民於水火之中。那這個功又該怎麼算!還有,朕親自去看了。崖州那樣一個荒涼之地,現在正是一派欣欣向榮的場面。許多長安勛貴富戶,紛紛在崖州置辦房產。地方上不但不要國家的錢糧,孔穎達說明年開始還能往朝廷上繳錢糧。那這個功,又當怎麼算!」
「呃……!」房玄齡立刻被皇帝懟的沒話說。大唐以軍功為最,可事實上。多年來,雲浩立下多少軍功。最後皇帝給的賞賜,都與軍功不符。如果按照雲浩的軍功來說,封王恐怕都不為過。事實上,早在武德年間雲浩的功勞爵位就已經封無可封。
以至於雲浩跟著李二造反,最後也只能在國公後面加一個與國同休世襲罔替!
也奇了怪了,如果是別人被這樣對待。早就怨言滿天飛,依仗著自己的功勞,橫行長安犯盡了不法事。可雲浩根本連門都懶得出,整天窩在臨潼。山上打一次獵,都是難得一見的奇景。真不明白,他到底整天窩在臨潼幹嘛。
聽說最近添了個玩女人的毛病,這在勛貴之中就不算是毛病。風花雪月的事情誰都有,家裡有悍妻盧氏,房玄齡也照樣去簪花樓逛。都是風雅的事情,誰會說誰!
總體來說,雲家在長安簡直就是良善得不能再良善的良善人家。
房玄齡也只能無奈的承認,雲浩這樣的臣子才是皇帝最喜歡的。有能力,有實力,還有威望。最難得的是沒野心,皇帝不喜歡這樣的臣子,還能去喜歡誰?
「有功賞,有過罰!這些年楚公的功績其實都沒有犒賞,現在有了些許過錯。自然也不宜過分苛責!發往有司衙門治罪,這有些過了。古人都說,無賞既無罰。既然陛下沒能給楚公賞賜,也只能給他驕縱。況且,楚公這次也沒犯什麼大錯。不過就是打傷了幾個人,僕射大人放心。雲浩打了人,一向都有拿錢擺平的習慣。
相信現在那幾個被打的人,應該很慶幸被雲家的人打一頓。甚至,他們還會幻想再次被打一頓。呵呵!」長孫無忌呵呵的笑著,能當著皇帝的面奚落房玄齡的機會不多,可得抓住!
「老臣莽撞了!」長孫無忌話語雖然奚落,但也是順著皇帝的意思。已經成了精的老傢伙,怎麼能還不知道這就是皇帝的意思。心裡很後悔,就為了一些錢財上的事情,得罪雲家似乎有些不值。
「房卿也是為朝廷的法紀綱常考慮,沒有錯處!這樣吧,還是老規矩。罰俸一年!再加一條,那就是閉門思過!」每每到了雲浩的事情上,李二的板子都是高高舉起然後輕輕落下。不管是房玄齡,還是長孫無忌心裡也都有數。
雲浩又被罰了!罰他閉門思過,其實這條判罰就沒用。因為雲浩是這年頭標準的宅男,一天到晚也不離開雲家宅子。別的地方不說,雲家的澡堂子他一泡就能泡上半天。
身子泡在溫泉水裡面,看著歌姬們優美的舞姿。不時在水面上漂浮的托盤上,拿起一杯葡萄釀。還有渾身光溜溜的侍女,剝好了果子往嘴裡面送。這日子,神仙都不換。
別跟老子說什麼玩物喪志,這種日子不知道多少男人盼得眼珠子都綠了。一輩子也沒盼上一天!老子現在享受美好生活,亂噴糞的都是羨慕嫉妒恨!
雲浩消停了,李泰可沒閒著。他是親王,不過他是一個積極要求進步的人。王爺!親王!再進步,恐怕就是九五之尊才能實現他的人生價值。事實上,李泰也一直在為這一終極目標努力著。到現在為止,他已經奮鬥了十年之久。
貞觀十七年,當了十幾年太子的李承乾正式被廢黜!其妻蘇氏,側妃侯氏,也一併被褫奪封號!太子太傅褚遂良,因以死,罷爵!
東宮太子屬官陸德明,趙節,杜正倫,賜死!
北庭大都護,征西大將軍,陳國公侯君集斬首於鬧市。侯家錢財盡沒入官,子女發配遼東遇赦不赦。
宣判之後,李二還特地去看了一眼侯君集。對於這隻犬馬,他還是有感情的。十歲開始,就跟著李二牽馬墜蹬,卻不料想會有這個下場。
「侯君集,現在這裡也沒別人。咱們君臣倆好好說說話,過了這次恐怕就陰陽兩隔。再想說話,也沒那個可能。朕記得你到晉陽潛邸的時候,差不多十歲。有這麼高!」李二比劃了一個高度,眼睛裡滿是回憶。
「那時候臣其實沒有十歲,九歲多一點兒。臣比浩哥兒大那麼一歲!當年,浩哥兒說要來晉陽謀生。那時候臣是個要飯花子,想著也就跟到了晉陽。沒想到進了潛邸,跟了陛下。」侯君集索性盤腿坐到了地板上,這輩子能跟李二這樣說話的機會,恐怕也就這一次。
「哎……!你晉陽從龍,跟著朕東征西討。功勞你侯君集沒少立,朕對你的敕封似乎也沒斷過。武德年,你被封為左虞侯、車騎將軍,封全椒縣子。
貞觀元年,你被為左衛將軍、潞國公,賜邑千戶,後又封為右衛大將軍。
貞觀四年,遷兵部尚書。西海道行軍大總管!
貞觀十一年封陳州刺史、陳國公。
貞觀十二年官拜吏部尚書、光祿大夫。
貞觀十四年拜交河道行軍大總管,征西大將軍。
貞觀十五年,拜北庭大都護!
你的每一次功勞,朕可曾拉下?」
「陛下對臣,有功必賞!有過小罰,臣感念陛下恩德!」侯君集垂下了頭,沒有了剛剛那股子精氣神。
「那朕就不明白,為什麼?為什麼你要反朕,該給你的朕都給你了。甚至朕還給了你無邊的信任,你帶著十萬大軍在西域。朕對你有過掣肘沒有?承乾一說,你就要把朕抓起來?」
沒有氣急敗壞,沒有疾言厲色。有的只是心平氣和,李二是真的想知道。自己的忠實馬仔,究竟是為了什麼造自己的反。這個問題,李二想了好久都沒想明白。現在,他要在侯君集臨死之前得到答案。
究竟是為什麼?
「哎……!說貪心,想要一人之下萬人之上。這心思臣有!不過就算是這,臣也不會謀反。畢竟只要在陛下羽翼之下再熬些年,總會有那樣的機會。在臣這個年紀,論資歷人望。能與臣一爭的只有雲浩,李績而已!
雲浩不會出來爭,他的性子懶散不願意處置公務。李績一個人,也撐不起三生六部的架子。」
「你明知道自己有機會,那還為什麼呢?」侯君集的話,讓李二更加的疑惑。此時的李二,更像是走近科學的主持人,而不像是一個皇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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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百五十二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