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仔細咀嚼著雲浩的話,在他最激進的想法裡面都沒有過這樣想。將到手的土地還給別人,這消息一旦傳揚出去,將會引起軒然大波。
那些高舉民族主義大旗的人,絕對會義憤填膺。按照唐人的性格,操起刀子找李二抗議的不會是一個兩個。雲浩這是真被逼急了,但凡還有招兒絕對不會出這主意。
「我的陛下!大唐最大的弱點就在於人口不足,偌大的疆土需要十幾萬萬人才能勉強填滿。可現在大唐一共有多少人口?戶部的數字是四千一百多萬,大唐已經立國二十多年,天下早已太平。逃難的人陸續走出深山,這個數字即便是有出入,想必也不會太大。
我們需要填滿大唐今天版圖的人口,是現有人口的十倍甚至是二十倍。我們空打下偌大的疆土,卻沒能力持續占領。現在大唐兵強馬壯還能應付,可時間久了您就真敢保證大唐不會出現問題?
大秦毀於內亂,大漢毀於內亂。五胡亂華的起因,是司馬家的那些王爺們相互廝殺。前隋的敗亡,其實也起於內亂。我大唐會不會有內亂,陛下英明神武自然不會。可您真的敢保證,您的子孫都像您一樣英明?
不如今天早早的放手,還能得到一點實際的利益。也能抽出數萬精銳府兵,現在府兵執役的期限已經太長。臣就聽說過一首詩
車轔轔,馬蕭蕭,行人弓箭各在腰。
爺娘妻子走相送,塵埃不見咸陽橋。
牽衣頓足攔道哭,哭聲直上干雲霄。
道傍過者問行人,行人但云點行頻。
或從十五北防河,便至四十西營田。
去時里正與裹頭,歸來頭白還戍邊。
邊庭流血成海水,吾皇開邊意未已。
君不聞漢家山東二百州,千村萬落生荊杞。
縱有健婦把鋤犁,禾生隴畝無東西。
況復秦兵耐苦戰,被驅不異犬與雞。
長者雖有問,役夫敢申恨?
且如今年冬,未休關西卒。
縣官急索租,租稅從何出?
信知生男惡,反是生女好。
生女猶得嫁比鄰,生男埋沒隨百草。
君不見,青海頭,古來白骨無人收。
新鬼煩冤舊鬼哭,天陰雨濕聲啾啾!
最早去西域的老兵已經戍邊近二十年,長期妻離子散已經讓府兵的家人困苦不堪。若是再這樣持續下去,府兵制將會分崩離析。陛下!府兵制可是帝國的基石,動搖不得啊!」
「去時里正與裹頭,歸來頭白還戍邊……!」雲浩的詩打動了李二,不是因為詩中人悲慘的境遇。而是國家基石府兵制的弊端,關中府兵經過連年征戰,已經不堪征伐。可其他地方的府兵,戰力卻遠遠不如關中府兵。用他們運送一下輜重還成,真要是兩軍對壘,不是所有府兵都堪一戰的。
帝國在西域的付出與收穫,其實很不成比例。北庭與安西,其實就是個賠錢的買賣。每年,國朝都會投入大筆的錢財,來供給這支大軍的花用。事實上,北庭和安西的支出已經是朝廷財政的一大包袱。
「你說的話容朕再想想,今天的話不要對別人說。」李二茫然的吩咐一句,就轉身回後殿去了。他現在是需要靜一靜,好好清理一下脈絡的時候。
多年相處,雲浩早知道會是這樣。一旦有事情棘手的時候,李二就會拖延。然後找各種各樣的人採集意見,最後再從這些意見裡面挑出自認為最有用有效的施行。從貞觀元年開始,他一直都是這麼幹的。到目前為止,效果還算是不錯。
經營國家,其實跟經營買賣區別不大。李二就是東家,所有朝臣都是掌柜。所謂勛貴,其實就是小股東。帝國賺錢,就代表公司經營大好。各級管理幹部,還有小股東都吃香的喝辣的。公司經營不好,很有可能就會清盤破產。各級管理幹部或許還能在重組的公司裡面找個活干,那些小股東可就慘了。
血本無歸還是好的,最慘的就是連命都會搭進去。
國朝的擴張,其實也是要考慮投入產出比的。隨著西域商隊的越來越少,海上貿易的越來越發達。絲綢之路,這一條充滿濃重商業氣息的土地,終將會歸於平靜與蠻荒。
雲浩不在乎西域重新變成蠻荒,那地方其實對中原王朝來說沒什麼用處。土裡刨食的民族,自家的地還種不過來,哪有閒工夫去種別人家的地。
或許那地方荒著更好,至少西域人口會減少很多,對大唐邊境的壓力也會減少很多。
至於軍事存在,突襲拉薩給了人們一個很好的啟示。那就是空襲!
科技的進步,讓大唐有資格進行不對稱打擊。雖說西域人大多放牧,可西域也是有城池的。多年修建的城市,可以在一炷香的時間內被夷為平地。不管是誰,都會好好想想。沒腦子的吐蕃人都想得通的道理,沒理由西域人會想不明白。
如果真有想不明白的,就讓飛艇是炸幾遍,相信炸彈巨大的爆炸聲,會讓他們明白許多先前不明白的道理。
帝國將來的目標要鎖定在海上,大海是富饒的。可以給子孫後代提供物資與無盡的財富,至少大唐帝國很難揮霍完。想要達成這一目標非常難,至少這些關中出身的勛貴們非常不了解大海。至今還有一些土鱉,甚至不知道海水是鹹的。
崖州的旅遊業,讓大唐土鱉們很好的見識了一下大海。
長安的冬天非常難熬,見識過了海南的冬天之後。相信今年更多的勛貴會加入到候鳥的行列,甚至李二都有心思去海南過冬。雖然乘坐三五天飛艇是很累人的事情,可一想到碧海藍天,暖熏熏的海風,這一切似乎都值了。
孔穎達現在鼻孔朝天長氣的不得了,一個流放官兒居然當得比京官兒都有派頭。流放還流放出好來了,朝廷內外充斥著這種酸溜溜的聲音。
李二聽了只是哈哈一笑,只說了一句。誰想流放,南召,遼東,西域隨他們選。
眾皆默然!
李二還是沒敢幹的太過激進,朝廷還在遴選去西域的大都護。勛國公張亮,不幸中獎!成為了新任北庭大都護,由於安西現在也隸屬於北庭。實際上,張亮成為了大唐在西域的第一人。
不知道張亮在家裡怎麼咬牙切齒的罵舉薦他的李泰,反正李二登壇拜將的時候。這傢伙一點好臉色都沒有,好幾次雲浩都看見他的眼神兒飄向李泰。估計是在找,哪裡下刀比較合適。
李泰絲毫沒有被人惦記的覺悟,笑吟吟的和所有人打招呼。見到張亮的時候,還心心相惜的說只有勛國公這樣的老將,才能打理好西域。弄得張亮當場就想砍人!
李二召張亮進宮,面授機宜的旨意,讓現場所有人鬆了一口氣。所有人都看出來,張亮已經在爆發的邊緣。
這差事落在誰腦袋上都成,不落在自己腦袋上就好。看了一天的戲,雲浩絕對回家洗洗睡覺。話說昨天飛艇運回來幾隻碩大的龍蝦,今天晚上的宵夜就它了。龍蝦就著鍋盔,一口軟一口硬。軟硬交替的感覺非常棒!
回到家裡,就看到全家的女人圍著一個臉色蠟黃的女娃娃在笑。
所有人都在笑,孩子卻想哭。這些人明顯精神不正常,有往她腦袋上插簪子的。還有往她腦袋上帶花的,幾位姨娘不時掐一把她的小臉兒。更過分的是雲家大夫人,似乎有把她摟在懷裡吃奶的衝動。
雲大寶待在屋子裡,很想立刻就逃走。十二歲的大孩子了,已經知道媳婦到底是一種什麼樣的生物。
笑著跟李煙容打了聲招呼,誇讚了兩句之後。就帶著一臉期盼的兒子離開,這種陰盛陽衰的環境,太難為孩子了。男孩子就應該多跟男人一起玩兒,雄闊海就算了。狗子已經讓他教成了變態,雲浩不想家裡再出一個心狠手辣的傢伙。
「到底是皇家的公主,看看這水靈勁兒。別人家的孩子,就是生不成這樣。」
「就是,可惜瘦了些。胖一點兒更好看,明天姨娘給你眉眼兒間畫個火焰紋,那樣才好看。」
「……!」
一屋子的女人,威力絕對比一屋子的蒼蠅威力大。雲浩待了一會兒,就覺得頭暈腦脹。帶著胖兒子逃也似的走了!
「以後煙容就住咱家,份例跟二寶一個樣,可憐見的皇家的公主活得連個丫鬟都不如。看這小臉兒瘦的,可沒小時候胖乎乎的模樣。這才多長時間,孩子就瘦成了這樣。在咱家待些天,保證養回胖胖的。你們今後誰敢欺負她,就試活著。」張妙柯摟著未來兒媳婦,恨不得現在餵口奶。
不愧是雲家女主人,一句話說完。一屋子的女人一點兒聲都沒有,李煙容看著桌上的糕點,拉了拉張妙柯的袖子,她很想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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