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褚遂良!」正在李承乾應諾的時候,李二威嚴的聲音再次響起。
「臣在!」褚遂良出班站在大殿中央躬身施禮,他不明白李二為什麼會忽然叫他出來。
「太子這兩年長進很大,尤其是孝道一途,堪為諸皇子以及天下表率。這些都有賴太傅教導,朕很欣慰。傳旨!賜綾帛等六十段與及時服十具給太傅,以示褒獎!」
「臣!謝陛下!」褚遂良眼睛一亮,看起來這一次算是運作對了。讓太子以孝順兒子的面目出現,皇帝很開心。
「褚遂良!當年朕還是秦王之時,你就任秦王府通事舍人。你我君臣風風雨雨的也有近二十年的交往。這兩年,朕看你的雙鬢已經斑白。朕不忍你這樣繼續操勞,張玄素!」
「臣在!」給事中張玄素聽見皇帝叫自己,趕忙出列躬身於御階之前。
「朕任你為太子東宮少詹事兼右庶子,與褚遂良共同輔佐太子。記住!太子若有過世,你要隨時諫奏。你可明白?」
「諾!臣明白,臣一定盡心竭力輔佐太子殿下,請陛下放心。」張玄素對著李二躬身道。
褚遂良瞪大了眼睛,李承乾一陣頭暈。貞觀朝如果說還有人像魏徵,那就要數這位張玄素張給事中。李二喜歡鸚鵡,這貨都能藏在袖子裡給捂死。還說什麼怕皇帝陛下耽於玩樂!
他娘的李二每天都看後宮歌舞,你咋不說把後宮嬪妃捂死一個。
完了!完了!雞窩裡進了一隻黃鼠狼,還是老母雞主動給安插進來的。李二這哪裡是給東宮添加力量,簡直就是給李承乾褚遂良添堵來了。這麼個東西天天在東宮待著,日子沒法兒過了。
「兒臣謝父皇!」無論多麼違心,這話李承乾還得說。從語氣上就能聽出來,他現在心裡是多麼煎熬。
「嗯!你現在就去奉先殿,代朕為皇后祈福。」李二心裡擔心長孫,匆匆忙忙結束了早朝。前後過程也不過一個時辰左右,從李淵時代起大唐就沒有過這麼短暫的大朝會!
朝會散了,雲浩還沒睡醒。平時在臨潼,不睡到日上三竿絕對不起來。這輩子就是來享福的,天天起的比雞還早聞雞起舞的,絕對是給自己找不痛快。
感覺有人推自己,雲浩以為是李二問話,趕忙睜開眼睛。眼前卻是趙江那張沒鬍子,卻有許多褶子的老臉。
「滾!你他娘的想嚇死老子!」雲浩一拳打過去,卻被趙江很輕易的躲了過去。
「陛下宣召!」尖利的嗓音,讓雲浩非常不習慣。站起來恨恨踹了這王八蛋兩腳,算是撒了起床氣。
跟隨趙江來到後宮,雲浩看到了煩躁不堪的李二。
「雲浩!不管你用什麼辦法,朕要你救救觀音婢。朕知道你有辦法!」李二第一次不顧形象的拉著雲浩的袖子。
「陛下!您知道這救人的事情,實在沒有十足的把握。如果一旦……!」
「只要你盡力施救皇后,一切都由你。就算是失敗了,朕也不會怪罪你。」李二剛剛去看過長孫,劇烈的咳嗦讓長孫看起來像是一條在床上蹦的魚。聽著那一聲聲咳嗦,長孫仿佛要把肺都咳出來。
嘴裡面噴出大口大口的濃痰,黃綠黃綠的看著很像是玉石。李治端著痰盂,猝不及防之下被長孫噴出來的嘔吐物噴了滿頭滿臉。
實在是太遭罪了,有那麼一瞬間李二甚至想過掐死長孫,不讓她再遭這份兒罪。只是這一瞬的念頭,也讓李二後脊樑冒出一片的白毛汗。
長孫十三歲就嫁給自己,風風雨雨幾十年。為自己生了三個兒子四個女兒,最小的兕子今年才不過四歲。
雖然擁有後宮三千佳麗,但李二心裡最喜愛的女人,最懂他的女人仍舊非長孫莫屬。李二的內心承受不住失去長孫的痛苦,即便有一絲的希望他也要將長孫救治過來。
「陛下!您知道,臣雖然懂一些醫術,但絕對不可跟孫道長相提並論。雖然臣救不了皇后娘娘,不過臣卻知道有兩個人或許可以救治皇后娘娘。」
「誰?」李二抓著雲浩胳膊的手忽然用力,雲浩感覺自己的胳膊好像被鐵鉗夾住一般。
「潞國公府上有兩位醫官,陛下也見過一個名叫齊彪,另外一個名叫來順兒。聽說他們兩個研究出一種新藥,或許可以治療皇后娘娘的病症。」
「齊彪,來順兒!侯君集的兩位異姓兄弟?」李二對齊彪和來順兒還是有印象的,雖然很多年不見可還是能想起來。
「正是!」
「來人,速速傳召齊彪和來順兒進宮。」李二趕忙招手,讓內侍總管趙江親自去傳齊彪和來順兒。
趙江臨走的時候,雲浩拉了一把,告訴這兩個貨如今就在自己府上。趙江道了一聲謝,轉身就走。
不愧在張文仲手下學習了十幾年醫術,兩個二貨居然拿著絲線就能給長孫診脈。幾十年了,雲浩還是第一次見懸絲診脈這種高名的技術。嘆為觀止之餘,不免腹誹。這倆孫子能看明白不!
長孫可不同於一般人,真要是出了事情可不是死一個兩個人可以糊弄過去的。青黴素還沒有經過大規模臨床試驗,能在長孫身上起多大功效,也是一個未知數。萬一把人給治死了,莫要等李二打上門來,才知道自己錯哪!
「你也是讀過書的人,侍君以誠的道理你不懂麼?為什麼要觀音婢多遭兩天罪,如果這一次是因為你耽誤了觀音婢的病,朕斷不饒你。」卸磨殺驢,放下碗罵廚子說得就是李二這種人。現在有了能治病的,自然要找雲浩算賬。只是這翻臉堪比翻書的速度,是不是太快了一點兒。
「我的陛下!那是皇后,您與皇后又是伉儷情深。這藥剛剛鼓搗出來,還是給皇后用。有個三長兩短我們雲家活不活了!您看看太醫們下的藥就知道了,都知道這時候就算是虎狼之藥也得用,用的得當或許就能救皇后一命。可誰敢下,下了虎狼之藥有個萬一,那全家就不用活了。」
「在你的嘴裡,朕就是桀紂之君!」
「陛下!這當官兒的都一樣,不過是一份工作。真拿命來拼的沒幾個!您三番五次的整治吏治,可您看看三生六部的官員哪個不是做一天和尚撞一天鐘。這天下就是這副樣子!做官之道有的是積極上進,更多的人就是明哲保身混日子。」雲浩兩手一攤,一副皮籟的樣子。
「哼!朕看就是你最能混,都說閒德之君都有能臣輔佐。老天爺派個你這樣的下來,真不知道朕到底做錯了什麼,老天這樣罰我李世民。」李二看到雲浩這個樣子,氣不打一處來卻沒辦法。從小就看雲浩是這副樣子,都說三歲看小七歲看老。雲浩這德行,這輩子是改不了了。
「臣就是一個混吃等死的貨,早就跟您說過。睡覺睡到自然醒,數錢數到手抽筋兒。這就是我追求的全部,您是皇帝是帝室龍種,天生就該有宏圖大志。我是啥?我是泥鰍,天生就應該在泥裡面鑽沙。在陛下的護翼下,臣鑽的還算是不錯。這都是託了陛下的洪福!」千穿萬穿馬屁不穿,總在龍腦袋上拍蒼蠅會出問題。適當的時候,說兩句好聽的又不會死。
「哎……!」李二搖了搖頭,又點了點頭。
李二其實心裡很喜歡雲浩的這種懶惰,看他胸無大志的模樣更是無比欣慰。雲浩這樣的人,如果胸有宏圖之志絕對是皇室的災難。在小子還沒到三十歲,不出意外自己鐵定熬不過他。自己在的時候還能壓得住,自己不在了下一任皇帝能不能壓服得住就很難說。
雲浩這樣就很好,使起來放心用起來順手。最重要的就是,不用的時候這貨也不會搞事情。二十年的觀察,李二對雲浩還是放心的。
「今天承乾的奏章,你怎麼沒附議。連無忌和房卿都站了出來,好像就你一個混蛋在睡覺。」李二的思維是跳躍性的,一下子忽然就跳到早朝上面去了。
「我就是條泥鰍,朝廷的事情輪不到我來操心。微臣……!」
「滾!」沒等雲浩說完,李二一腳踹在雲浩的屁股上,讓雲浩趕緊滾。這貨多待一刻鐘,李二就覺得腦袋疼。明明是個能臣的坯子,卻他娘的整天想著吃喝玩樂。暴殄天物!
被李二踹了出來,雲浩心裡暢快極了。甩掉了大麻煩,又可以回家。調戲一下小美人兒,跟兒子一起逗熊貓,昨天獨孤婉婉不知道從哪裡弄來的春宮圖,也要好好參詳參詳。誰願意在朝政裡面鑽沙,一個弄不好家破人亡就是一眨眼的事兒。
除了太極殿的門,雲浩看到了寒風中站立的張玄素。老先生花白的鬍子在寒風中飛舞,鼻涕飛出來像是拔絲地瓜的糖絲。看樣子已經站了很久!
看起來,今天早朝的事情已經讓李二對李承乾生出警惕之心。一個太子居然一呼百應,這是李二絕對接受不了的事情。對於權力李二非常獨,親兒子想分也不行。
對著張玄素深施一禮,雲浩暢快的走出了太極宮。坐上暖熏熏的馬車,回家的路上或許可以再補一覺。
張玄素進了太極殿,對著李二深施一禮。今天大朝會留下的人不多,張玄素就是其中之一。
「張玄素,你可知道朕為何要調派你去東宮任職?」
「請陛下示下!」
「你是諫臣,魏徵之後滿朝文武只有你敢於直諫朕的得失。朕要你去東宮,就是要你直諫太子的得失。最重要的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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