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碎的彈片和鋼珠四散飛濺，剛剛攻入宿衛軍營的長林兵死傷一片。更加恐怖的是被彈片擊殺的人，殘肢斷臂血肉模糊。被打爛的人頭，就好像放了兩個月的西瓜。紅紅的血水，順著破碎的顱骨油湯一樣的往外流，上面還飄著一層灰白色的腦漿。
長林軍沒見過火藥爆炸後的場景，十幾顆手榴彈的威力讓他們瞬間崩潰。這哪裡是人間的兵器，簡直就是神物。人不能跟神來拼，這是基本常識！
隨著手榴彈爆炸的聲音和蒸騰的黑煙，圍觀的斥候們一瞬間就散開。接著就亡命奔回自己的軍營！
「什麼？左武衛動了？」其他十五衛所有的將軍都問出了同樣的問題。
「卑職親眼所見！」幾乎所有的斥候，都做出了同樣的回答。
沉默的十五衛終於開始動了，既然雲浩掌握的左武衛已經開動。那麼，玄武門前的戰鬥一定已經到了白熱化的階段。無論如何也不能在這次爭鬥中落敗，這不但關係前程更關係身家性命。
左右衛，右武衛，金吾衛，左右驍衛，左右威衛，千牛衛，領軍衛，甚至監門衛的人都全副武裝離開了營房。他們匯集的地點，是全大唐現在的中心玄武門。
等他們走到玄武門前的時候，忽然間發現一支萬餘人的隊伍橫亘在他們面前。
「雲浩，你最好讓開道路。不然，我們十幾萬大軍碾壓過去，你將屍骨無存。」馮立躍馬走到了隊伍的最前邊，對著左武衛大軍吼道。
傻子都知道，左武衛大將軍盛彥師就是一個傀儡。真正能說話算數的，只有臨潼候雲浩。
「馮立，你是見識過火藥威力的人。十幾萬大軍，你認為我雲浩會在乎麼？老子身後就是玄武門，要麼你們拿屍體往裡面填，看看你們究竟能夠填多遠。要麼，你們從午門殺進皇宮。反正，這裡你們是走不得。放箭！」雲浩一聲令下，八牛弩呼嘯著就射了出去。粗大的弩箭釘在地上，尾羽不住的搖曳。
「看好了，過此箭者死！不信的，儘管拿你們的命來試試。馮立，太子和齊王完蛋了。我要是你，趕緊尋找一處地方坐縮頭烏龜躲起來，老老實實過完這輩子算了。」雲浩指著馮立囂張的道。
他有囂張的理由，全火器的左武衛守住這條街完全不成問題。甚至雲浩還留了一條小路，讓馮立和玄武門前的薛家兄弟通消息。不過傳令兵超過五人，就會被八牛弩射殺而已。牆上已經釘了好幾個頂盔摜甲的傢伙！
現在敢走那條小路的，都是真正的勇士。
「你……！」馮立遠遠看到坐在馬車上，一邊喝酒一邊啃羊腿，痞子一樣的雲浩恨得牙根都痒痒。可他卻沒有任何辦法，馮立見識過火藥的威力。甚至在雲浩撤出朔方的時候，親眼見到過那座比城牆還要高的屍山。
雖然自己身後有十幾萬人，足可以填滿這座街道。可真打起來，在火藥的轟擊下。隊伍還能不能保持住都是問題，哪個當兵的會為了這種事情拼命。
雲浩見到馮立不說話，索性躺在馬車上。大夏天，太陽毒得像是在下火。誰有閒工夫跟他在太陽地裡面閒扯，吩咐士卒輪班去樹蔭下休息，雲浩便安然享受著冰鎮葡萄釀。
玄武門前的薛家兄弟眼睛裡面快要滴出血來了，薛萬徹將戰鼓敲得「咚」「咚」作響。兩臂上的腱子肉，顫抖不已。哪裡還有時間在這磨嘰，現在多耽擱一分，宮牆裡面的太子李建成就多一分危險。
「咱們去攻打秦王府！」薛萬鈞一聲吼，薛萬徹忽然轉過彎來。
秦王府是李二的大本營，不但他的家眷在那裡。甚至手下好多猛將的家眷，也在秦王府裡面。只要攻打秦王府，不怕裡面的人不出來。
「對，去攻打秦王府！」薛萬徹跟著一聲吼，便命令校尉集結人手。
「將軍，你看那是什麼？」手下一名校尉忽然指著玄武門城樓上喊道。
順著校尉的手指看去，薛萬鈞，薛萬徹的眼角差一點就瞪得裂開。只見黑鐵塔一樣的尉遲恭站在陽光下，渾身上下黝黑的鐵甲反射著淡淡的光暈，有若神邸一般。而他的右手上面，拎著一顆血淋淋的人頭。那人頭不是別人，正是他們的主子。大唐太子李建成！
「太子殿下……！」薛萬鈞，薛萬徹撲倒在地上痛哭失聲。李建成是大唐儲君，也是他們的主心骨。所有人都抱著從龍的心態，聚攏在李建成的身邊。現在李建成死了，一切努力都成了過眼雲煙。許多長林軍士卒看到李建成的人頭，當即扔掉手中刀劍落荒而逃。
尉遲恭好像一尊魔神一樣，站在城樓上看著城下的長林軍雪崩一樣崩潰掉。還有些人不死心，可當段志玄拎著李元吉的人頭站上來的時候。所有人都崩潰了，眨眼之間玄武門前的人走得乾乾淨淨。只留下一地的屍體，和不斷呻吟的傷兵。
馮立正在想著究竟要不要魚死網破干他娘的一下，畢竟雲浩就算再厲害。對面也不過就是一萬多人而已，而且看那些士卒疲籟的樣子，好像根本沒有作戰的打算。真他娘的是什麼人帶什麼兵，別的不像痞相倒是學了十足。如此兩軍對壘的時候，居然有人跑到樹蔭下面躲陰涼。
忽然，小路上敗退的軍卒潮水一樣的涌了出來。他們不敢走左武衛的軍陣，只能冒險走這條小路。開始還有人拿著盾牌想遮住身體，可見到左武衛沒有射箭的意思。立刻拋掉盾牌，狼攆一樣的逃跑。
「怎麼回事？」馮立瞪著眼睛看著退出來的長林兵吼道。沒人回答他，士卒們只是瘋狂的奔逃。
「薛萬徹，怎麼回事？」人群中，馮立看到了數十騎護翼下的薛萬徹和薛萬鈞兄弟。
「太子殿下和齊王殿下被害了！」薛萬徹一句話，整個十五衛大軍都動搖了。原打算是來救援自己的主子，可現在主子沒有了。太子死了，齊王也死了。也就是說，今後的皇帝只能是秦王。
如果尉遲恭在這裡，一定會對自己剛剛形容薛萬鈞潰敗而羞愧。雲浩眼前的場景，那才叫是雪崩。無數唐軍拋掉手中武器，瘋子一樣的逃竄。那些十五衛的將軍們只是愣了片刻，立刻催馬就往城外跑。路上撞翻了無數士卒，逃跑一瞬間就變成了潰敗。
「侯爺！追麼？」看到對方一瞬間崩潰掉，盛彥師慌忙道。
「追？追什麼追？這些都是咱們唐人，又不是突厥人高麗人，只不過站錯了隊伍而已。殺一個，老子都嫌多。再說，都是軍中袍澤。好多還在咱們左武衛混過，你真下得去刀？」雲浩給了盛彥師一個大大的白眼，不過是一場政治鬥爭而已，何必弄得那麼血腥。
「可秦王哪裡？」盛彥師有些心虛的道。
「王爺那裡自然有本候擔待，你的腦袋夠扛麼？」
「諾！卑職愚鈍！」盛彥師擦了一下額頭上的汗水，要真對十五衛軍卒下刀子，他還真不太下得去這個手。
「告訴那些混蛋，把兜洗乾淨準備領賞。」雲浩的話沒用傳令兵傳話，士卒們一傳十十傳百，漣漪一樣以雲浩為中心迅速擴散開來。
左武衛軍卒們發出巨大的歡呼聲，跟著這樣一位大帥就是好。仗沒打，可還是有賞錢。左武衛雖然規矩大了些，但在雲候帳下聽差，絕對受不了窮。
李二聽到外面巨大的歡呼聲，一屁股坐到了地上。他萬萬沒有料到，事情居然會異乎尋常的順利。就在昨天晚上，他甚至已經做好了兵敗之後自刎身死的打算。
「王爺！該去武德殿了，陛下在那裡！」匆匆趕過來的房玄齡趕忙道。都這個時候了，可千萬不能再出任何岔子。
宮廷裡面的侍衛要麼逃走，要麼非暴力不合作。極少數敢於和尉遲恭頑抗的，都被尉遲恭的馬槊捅成了血葫蘆。
甩飛馬槊上的屍體，尉遲恭倒提著馬槊進了武德殿。看到滿身是血，一身殺氣的尉遲恭讓人不敢對視。裴寂，陳叔達，蕭禹，裴寂等人嚇得說不出話來！
「你……！尉遲恭，你要幹什麼？」李淵手指顫抖的指著尉遲恭道。
「陛下！太子與齊王作亂，秦王率末將等平定叛亂。現已將太子與齊王斬殺，首級在此請陛下過目。」說完一揮手，張公瑾便拎著李建成與李元吉的人頭走過來。
「什麼？你們……！」李淵只覺得五雷轟頂。到底鬧到了兵戎相見的地步，現在自己這個皇帝可怎麼辦？
「陛下！秦王為我大唐屢立戰功，為人謙和深得眾望。如今又平定太子與齊王叛亂，功在社稷利在千秋。還望陛下，早日立秦王為太子。」長孫無忌站出來大勝說道。
「立……二郎……為……太子？」李淵結結巴巴的道。
「臣等請求立秦王為太子。」裴寂何等的精明，看到李建成於李元吉的首級。立刻就知道，皇帝非李二莫屬。與其臨時抱佛腳，不如在這個時候混個擁立之功。現在這情形，只能對不起老朋友了。
「裴寂……！你也……！」李淵萬萬沒想到，自己一項信任的裴寂居然第一個站出來。
一旁的尉遲恭顯然沒什麼耐心，倒提著馬槊大踏步走到李淵面前。帶著人血的馬槊虛空一橫，一步一問道：「陛下何時禪讓！」
「陛下何時禪讓！」
「陛下何時禪讓！」
「你……！」李淵被尉遲恭逼得倒退幾步，一屁股坐到了龍椅上。
第一百八十六章 玄武門之變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