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淵從來沒有感覺到這樣的愁楚和迷茫,新生的大唐帝國如此艱辛。還沒有迎來自己的建國周年,就迎來了兩次慘痛的失敗。如果不是李二戰勝了薛舉,大唐鐵血帝國就是一個笑話。
山西老家丟了,自己信賴的軍隊被人擊潰。忠心耿耿的子侄戰死,那些以為很能幹的將軍們成了人家的俘虜。老家丟了,人也丟了。最主要的就是,現在大唐好像除了跪在地上的李二就沒有能戰之將。
李二不解的看著老爹,李淵無奈深吸一口氣。大唐還是需要一位無雙戰將,太子要坐鎮中樞,自己的兒子裡面也只有李世民還算是能拿得出手。看起來出征山西,還是需要這個兒子出馬才行。
「你起來吧!」李淵的聲音好像一下子蒼老了許多。
雲浩在春天的時候就教會了莊戶們給寒瓜掐花,寒瓜也就是後世的西瓜。這年頭的人不知道掐花,總是認為瓜結的越多越好。殊不知地力是有限的,既然要供養那麼多的瓜,就只能讓那些瓜長的只有碗口大小。而且不怎麼水靈,還不怎麼甜,瓜子還多。就算是成熟了,也沒什麼人喜歡吃。
掐了花的西瓜就不一樣了,一根藤蔓上只供養有數的瓜。雲浩很希望,盛夏的時候可以吃上一個巨大的冰鎮西瓜,那東西才是解暑的良藥。
六月初的西瓜長的還不怎麼好,可酷熱難當的雲浩已經等不及了。來到自家的地里左挑右選找西瓜!
雲寶寶邁著小腿跟在老爹身後,被一個碩大的西瓜絆了個跟頭。張妙柯立刻上前拎起兒子,並且對地上的西瓜進行毆打。
「叫你長歪了,絆倒了我家寶……!相公,咱們家的寒瓜怎麼長的這麼大。」打了兩下,張妙柯忽然發現了不對勁兒的地方。自家的寒瓜,好像被印象中的大了不止一倍。巨大的西瓜足足有七八斤,難怪能絆倒雲寶寶。
雲浩回過頭來,拿起雲寶寶腳下的西瓜。很好,瓜皮光滑鮮亮,墨綠色的紋形清晰,無白毛,瓜底呈橘黃色的是熟瓜的品相。再拿手一拍,聲音混濁、沉重,發出「嘭嘭」響聲的肯定是熟瓜無疑。
想捏一下老婆的臉蛋兒,卻被張妙柯伸手打掉。估計是爪子嫌棄雲浩的爪子太髒,無奈的雲浩捏了捏胖兒子的臉蛋兒。「我兒子就是會挑,爹爹這就回家。把寒瓜殺了碎屍萬段,給你報仇雪恨。」
「報仇雪恨!」雖然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云寶寶還是奶聲奶氣的學了一句。儘管吐字還不清楚,但仍舊讓張妙柯欣喜不已。抱著臉蛋親了又親,絲毫不理會胖兒子的口水和鼻涕。
完蛋了,自打有了胖兒子。雲浩感覺自己在家裡的地位一落千丈,老娘心疼孫子遠勝過心疼兒子。那真是含在嘴裡怕化了,捧在手裡怕碎了。只要小人奶聲奶氣的嚎一嗓子,老娘會隔著三重院子飛奔過來。
張妙柯更是一個無原則溺愛的典範,傻兒子已經被慣的沒了邊。居然在吃飯的時候上桌子,小爪子抓什麼都往嘴裡送。潔癖深重的張妙柯,面對沾滿兒子口水的菜,居然沒有一丁點兒不適。母愛,還真他娘的偉大!
苑兒和馨兒在摘草莓,現在的草莓還沒有全部成熟。需要挑揀紅透了的草莓,沒有化學試劑催發的草莓個頭不大。吃了嘴裡酸酸甜甜,是家裡女人的最愛。兩個人很麻利,不大一會兒就摘了一筐。看櫻唇邊上黑黑的草莓籽就知道,這倆饞嘴的沒少偷吃。雲浩由衷的祝願,她們倆晚上不會拉肚子!
抱著一個碩大的西瓜回家,刀子剛剛在西瓜皮上切一個口子。整個西瓜就「嘭」的一聲裂開,紅紅的瓜瓤黑黑的瓜子。一看就讓人食慾大增!張妙柯想吃,雲寶寶也想吃。可看到雲浩拿出了勺子和碗,還拎了一小桶酸奶,兩人立刻都等在桌子邊上,哈士奇一樣的看著雲浩鼓搗。
只要食材經過雲浩的手加工,必定會變得美味無比。這是雲家人的共識!
雲浩用小勺子,一勺子一勺子的將瓜瓤撈出來。專門取中間沒有瓜子的部分,然後將苑兒和馨兒洗乾淨的草莓切碎。想了想,又把一個甜瓜打掉了皮去了籽,切成一個個小碎塊。
一大碗酸奶,一兩塊冰塊,又加上一勺蜂蜜。攪拌均勻之後,剛剛嘗了一口,勺子就被張妙柯搶了過去。
小心的嘗了一口,美麗的大眼睛頓時一亮。勺子就不停點的往嘴裡劃拉,弄得雲寶寶死命拽老媽的胳膊。想從無良老媽嘴裡,挽救下來一勺好次噠!
或許女人天生就喜歡酸酸甜甜的東西,對於水果撈這東西。張妙柯煥發出極大的熱情,抱著孩子你一口我一口吃的不亦樂乎,絲毫不理會老公的辛苦。
給老娘做了一碗,剛給自己做一碗。忽然發現了苑兒和馨兒幽怨的眼神兒,無奈的將手裡的碗遞了過去。
弄了一個大盆,這回做了一大盆水果撈。狠狠給自己撈了一碗,門口就進來好幾個人。李二,殷開山,長孫無忌,劉文靜,在他們身後是幾個親兵還有房玄齡和杜如晦兩人。看起來,李二已經成功的拉他們上了賊船。
「主家……!」劉大的臉紅得好像便秘。
「沒事兒,你下去吧!」雲浩一揮手打發走了劉大,沒辦法,讓他對付李二等人實在是有些為難。惡客盈門,沒辦法只能將水果撈分成小碗。都是朝廷里的大佬,或者未來的朝廷大佬,一個都得罪不起。
「少在家裡鼓搗些吃食,你在這裡優哉游哉。山西一定糜爛一片,難道你就不擔心你家在山西的產業?」李二明顯嘴不對心,一碗水果撈被他吃的湯都沒剩。剛剛放下碗,就開始數落雲浩。原來放下碗就罵廚子是真事兒!
「這是朝廷擔心的事情,我一個閒散的鄉候擔心個啥!」雲浩咧開嘴,面露白痴般的微笑。想忽悠老子跟你去山西打仗,沒那麼便宜。上次去隴右,一條命就差點兒被凍丟了半條。這次還說不上遇到啥呢,老子來大唐是來享受生活的,絕對不是來給你李二打天下的。
建功立業,征服四海這種事情。是你李二的願望,不是我雲浩的。老子舒舒服服待在家裡,摟著婆娘抱著兒子就好,誰喜歡跟你去打生打死。
雲浩這麼一說,李二的臉立刻就黑了。滿大唐,敢跟他這麼說話的就這麼一個混蛋。
「哼!不關你的事?據細作傳回來的信息,好像劉武周手下有一員大將。襲破娘子關,攻破晉陽的就是他。這一次夏縣打敗,也是他出其不意夜襲了我軍後方。他手下的五千精騎,實在是我大唐最大的心病。
現在你來告訴孤,這事情和你有沒有關係?」李二惡狠狠的盯著雲浩,眸子裡燃燒著怒火。如果記得沒錯,這個尉遲恭好像就是雲浩三番五次施以援手的傢伙。就是這個傢伙,現在卻成了劉武周手上最鋒利的一柄匕首,對大唐造成了難以忍受的傷害。
「呃……!原來是他,殿下的消息準確?不過小人不認識什麼叫做尉遲恭的!」
「你……!」李二氣的嘴唇都哆嗦了,儘管有心理準備,可他還是低估了雲浩不要臉的程度。睜著眼說瞎話,臉不紅心不跳。跟雲浩一比,李二的修煉絕對還是欠火候。
「你在晉陽大牢裡面撈出來的死囚,就是尉遲恭!」主辱臣死,長孫無忌立刻跳出來。充當王爺妹夫的鷹犬!
「不會吧……!當時他告訴我他叫做張天寶,這裡有朝廷的文書為證的。不信你調閱一下,他是張天寶不是尉遲恭。」雲浩決定死賴到底。這件事情可大可小,在李二沒有承諾之前,雲浩不打算認下來。如果今後有人想找自己麻煩,這就是一個絕好的把柄。
「雲候,不管是張天寶也好尉遲恭也好。你我都清楚那指的是誰,聽說雲候對他有大恩。他在晉陽搶掠了所有人家,可就是沒搶你家的產業。證明他心裡還是有這份情誼在,只要雲候能夠將他招降。王爺可以保證,今後沒人找你這個麻煩。而且,你失去的爵位,王爺也會奏請陛下賞還給你,可好?」
劉文靜說話就比較靠譜,看起來這傢伙除了貪婪之外,還是有兩把刷子的。至少,這份洞察心機要比剛剛二十出頭的長孫無忌要強上許多!
「別亂說話,我家在晉陽的莊子也被搶了。丟了十幾頭扭,還有一百多隻羊。酒窖裡面的存酒,差一點兒就被搬空。呃……他們真是一個人?」雲浩睜著無辜的眼睛說瞎話。
「細作傳來的消息準確無疑。」這次說話的是殷開山。
「你們想我怎樣!」
「勸服尉遲恭臣服大唐,做我大唐的將軍。他做過的一切,大唐都會既往不咎。」李二說出了此行的目的!
「你們確定,他能聽我的?」
「確定!」
「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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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乎與此同時,裴寂與李淵正在武德殿裡面談話,旁邊侍立著的赫然是武士彠。談話的內容十分機密,以至於侍候的內侍都沒有一人。整個大殿裡面只有三個人,偌大的殿堂宛若鬼蜮。
「劉武周手下匪首呂崇茂要投誠?」李淵瞪大了眼睛,簡直不敢相信。要知道劉武周剛剛占領山西,勢力正是如日中天。怎麼可能手下將領,會忽然向大唐投降。
「呃……!啟奏陛下,犬子武元慶還在晉陽。前兩日我兒元慶回長安途中。被匪軍所挾持,不想挾持他的匪首呂崇茂是舊相識。那呂崇茂本就是晉南人士,不過因為貪戀榮華,這才投了劉武周。如果陛下許之高官厚祿,呂崇茂自然願意為我大唐效力。」武士彠躬著身子,說完話偷眼看李淵的表情。
李淵和裴寂對視一眼,都從對方眼中看出疑惑。大唐新敗,如果再中了反間計,那可就麻煩大了。現在巴蜀剛剛平定,李孝恭帶著大軍還得駐紮一陣彈壓地方。如果再有什麼閃失,大唐可真就沒有可用之兵了。
裴寂想了想,還是說道:「陛下!這件事情可讓武士彠全權處置,能夠勸降呂崇茂對我軍幫助很大。據臣所知,呂崇茂這個人就是夏縣人,投劉武周時日也不久。此人在夏縣有很大的勢力,得此人相助秦王殿下此次討伐,或可成全功。」
「裴監的意思是,信任這個呂崇茂?」李淵對這種二五仔,很明顯不怎麼信任。
「自然,想取得朝廷的信任不是那麼容易的。他想投靠朝廷,至少要有投靠的行動才行。這一次夏縣慘敗,全因地方有一員猛將,名叫尉遲敬德。正是他率領五千鐵騎,從背後夜襲我軍。這才導致我軍全軍動搖,呂崇茂揮軍掩殺這才有了我軍大敗。
臣是想,呂崇茂此人既然想當官兒。就封他一個夏州刺史,不過有一個條件。那就是將尉遲恭誅殺,只要誅殺了尉遲恭。就算是他想留在劉武周麾下,也是不可能的。如果是詐降……!劉武周會捨得尉遲恭的人頭麼?」
武士彠渾身一顫,裴寂果然是厲害。短短時間就想出了這麼個主意來,呂崇茂要想投降就得先殺掉尉遲敬德。如果是詐降,劉武周是絕對不會拿自己手下頭號猛將的人頭用計的。
「裴監所言有理,就照此辦理。武士彠,你這就帶話給那呂崇茂。只要殺掉尉遲恭,就是夏州刺史。如果此事辦的好,按照你武士彠以往的功勞,緋袍加身也無不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