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二看著滿目瘡痍的高墌,還有那遍地的屍骸。無奈搖了搖頭,太慘了!李二想到過有可能會失敗,可絕對沒想到會敗的這樣慘。
這次出征,李二把自己的位置擺的很正。既然李淵了,讓自己有病到軍中去養,做個坐纛的右軍大元帥就好。那李二就坐一個傀儡而已,到了軍中將軍務交給殷開山和劉文靜。自己就真的跑到軍中養病,只要是軍務一概不問。反正,只要每天有吃有喝就成。
李二知道,這是李淵因為李元霸的事情還在生自己的氣。這次出征,也不過就是因為李淵實在派不出兒子來。
李淵有著強烈的上陣父子兵的情節,只要征戰領兵必然會派一個兒子作為元帥。甚至就連年僅十幾歲的少年郎李元吉,都被封為晉陽留守,授太原道行軍大總管。這次西征薛舉這麼大的事情,不派一個兒子看著,李淵還真不放心。
一切的一切,都要歸結於劉文靜的白痴,和殷開山的縱容。劉文靜身為行軍長史,居然想著將隊伍拉出來震懾一下薛舉。殷開山礙於情面,也沒有阻止。於是悲劇就這樣發生了!
武裝大遊行搞到了一半兒,秦軍出兵。薛舉的兒子薛仁杲親自領兵數萬,與唐軍對峙。此時的唐軍人數上占優,劉文靜和殷開山沒有絲毫懼怕。可就在此時,薛舉忽然帶著他的三千鐵騎,好像從地下冒出來的一般,直衝唐軍後陣。
隊伍一下子就亂了,薛仁杲從正面掩殺。混亂的軍陣怎麼能抵擋得住這樣的前後夾擊,不過挺了半個時辰便全軍潰散。薛舉帶著他的騎兵縱橫馳騁,手裡的馬槊彎刀不斷的劈砍突刺。唐軍傷亡慘重,被殺者居然達到了六成。大將慕容羅睺,李安遠,劉弘基等人皆不知去向。
待李二得到消息,帶兵挺進高墌的時候。已經是回天無力!薛舉和薛仁杲取得大勝之後,也需要有個時間休整。與李二接觸一下,便率兵回撤涇州休整。
「殿下,這可怎麼向陛下交代。」長孫無忌看著遍地的屍骸有些發傻。實話,他還是第一次看到如此眾多的屍體。這場仗的規模,可遠比霍邑之戰大多了。
「沒辦法交代!死了這麼多人,真的沒辦法交代。上表請罪吧!」李二嘆了一口氣,雖然昏了頭的是劉文靜殷開山,但作為主要領導,該背的鍋還是要背的。
「那薛舉……!」長孫無忌心中哀嘆!
「他打了這麼個大勝仗,殺敵一千自損八百,想必他們也要休整。沒有一兩個月,薛舉不可能捲土重來。咱們回長安去,要麼授予我全權,要麼就在長安待著。這窩囊的仗,我可不想這麼打下去。」李二駁馬就走,長孫無忌趕忙跟上。
長安的李淵知道了李二的敗仗,立刻喊來裴寂李建成等人共同商議對策。
由於是敗仗,大殿裡面的氣氛十分沉悶。這些從晉陽一路走來,想著跟隨李淵成就功業,為子孫謀得一世富貴的大臣們,現在都變成了鵪鶉。
這一仗實在是敗得太慘了,素來能征慣戰的李二,居然被打得灰頭土臉的逃回長安。現在整日待在秦王府里早早遞上了請罪的摺子待參!
見到氣氛詭異,李建成輕咳一聲走出來,對著李淵躬身一禮道:「此事父皇也不必過於憂慮,秦軍雖然擊敗了二弟。想必受創也很是嚴重,不然不會退兵休整。只要我軍整軍再戰,也未必沒有一戰之力。
至於二弟嘛,行事雖然操且了一些。但對父皇的忠心還是有的,兒臣以為不必太過責罰。降一降爵位,以示懲戒即可。」
劉文靜和殷開山倒吸了一口涼氣,都要降爵位了還施懲戒。若是重重懲戒要如何?難道要將秦王殿下廢了不成?他們兩個是這次兵敗的直接責任人,李二都要倒這麼大的霉。那自己又當如何?
兩人對視一眼,齊齊出班跪伏在地上。劉文靜叩首道:「啟稟陛下!此次打敗全系臣與殷開山之責,秦王殿下身染重病,一直在後軍修養。此役最關鍵時候,全軍覆滅幾乎已成定局。若不是秦王殿下率兵來援,臣便見不到陛下了!」
「此事的確與秦王殿下無干,兵敗之責全是某與劉文靜之責。」殷開山也在旁邊為李二開脫。
都是聰明人,知道保李二就是保自己。身為領兵元帥的李二保下來,兩人也是從龍功臣。現在雖然會受到一些懲處,但李淵是個念舊的人,起復也是遲早的事情。
兩人這麼話,李建成的臉一下子就黑下來。陰測測的看了兩人一眼,不再話。好不容易逮到一個機會教訓一下對自己狂悖的弟弟,卻冒出這麼兩個傢伙來。直到現在,李建成也忘不掉李二抱著李元霸的屍體,對著自己怒吼的場景。那眼神兒很像是狼,非常的像。李建成幾次做夢,都被噩夢驚醒。
夢中的李二手持強弓馬槊,身旁個個是黃巾力士。黃楊大弓射出來的利箭,一下子就洞穿了自己的胸膛。而化身厲鬼的李元霸,也從地下鑽出來。拖著自己的腿,將自己拖進無盡深淵。
每一次從夢中驚醒,李建成身上的汗水都會打濕衣衫。而李世民戰功卓著,壘功被封為秦王。李建成雖然身為儲君,可對這個能征慣戰的弟弟身為忌憚。
昨夜和心腹幕僚們商量了一個晚上,想出隱蔽而連環的辦法對付李世民。沒想到剛剛開了個頭兒,就被劉文靜和殷開山打斷。李建成心裡,早就將兩個人家裡的女性問候了一遍。
「哼!喪師辱國,還保起親王來了。秦王身有疾病,你們就該謹慎行兵。做事如此操且,以至連累我大唐軍威受損。來人,將劉文靜,殷開山扒掉官服,打入天牢交由刑部擬罪。」李淵沒有提及李二,但眼前這兩個傢伙卻不能不處置。不然,今後也不用打仗了。
他不能提及李二,讓李二去軍中養病是他的話,一旦李二叫起撞天屈來,自己臉面上也難看。
侍衛們立刻衝上來,將殷開山和劉文靜的官府扒掉。套上枷鎖,就將兩人押了出去。
處置了戰敗的劉文靜和殷開山,可事情遠沒有解決。誰都知道,薛舉不過是休整兵將去了,過一兩個月還是要捲土重來的。「諸位臣公,現在要做的事情就是如何擊敗薛舉。拔掉我大唐背後的這根毒刺,不知諸位有何良策?」
李淵的話在大殿裡面迴蕩,沒一個人吱聲。李二是能征慣戰的統帥,屬下劉文靜,殷開山。劉弘基,慕容羅睺。這都是一等一的戰將,從晉陽起兵的時候就跟著李淵打天下。部下軍卒,也都是晉陽起兵帶過來的老卒。這樣的配置都打了敗仗,誰還有膽子帶兵出戰。
過了良久,也沒人一句話。李淵不禁煩躁起來,左看看右看看。平日裡這些人都有千條妙計,萬般的忠心。可到了關鍵時候,卻是一個都不頂用。
李建成見到大殿裡面靜靜的,可以聽到人的心跳。站出來道:「父皇,薛舉雖然善戰。但我大唐也不是泥捏的,兒臣請命率我大唐健兒出征。此戰,兒臣必定拿薛舉的人頭回來。」
李淵眼睛瞪得老大,關鍵時刻還是兒子靠譜兒。果然是上陣父子兵,李建成能在關鍵時刻站出來,這讓李淵非常欣慰。
「太子,能在國家危難社稷動搖的時候站出來。大有一國儲君的風範,朕心甚慰!只是儲君乃是國家根本,此事如何朕再思量一下。裴寂,唐儉,李神通,顏師古留一下,余者散去吧!」李淵知道,和這幫人也商量不出個什麼來。乾脆散會,改開大會為開會。
開會的效率就高多了,因為不是在大庭廣眾之下,所有發言很是踴躍。
「大哥,世民沒什麼大錯。他手下都是步卒,本就對騎兵有劣勢。被人從後面沖陣,軍中又沒有玄甲軍。你讓他如何抵擋敵軍鐵騎?再,兩軍對壘的時候,世民也不在軍中嘛!」李神通仗著自己是李淵堂弟,話還跟以前沒什麼區別。不過李淵也不以為意,畢竟是血濃於水。除了親兄弟,這是自己血緣上最親近的人。
是最親近的人,也是最天然的盟友。即便是有時候狂悖了一些,但忠心上是沒有任何問題的。而忠心,則是李淵最為看重的。新建立的皇朝,還是多用皇族比較靠譜一些。
「臣附議!臣也認為,秦王沒有錯處。」李神通帶頭,唐儉立刻應和。
「臣附議!」接下來就是顏師古。
「額……!臣附議!」最後話的,就是老狐狸裴寂。
「好了,秦王的事情就不要了。朕自然有計較,現在太子自請出征的事情吧。」李淵揮了揮手,他本來就沒想過重處李二。現在最關鍵的就是,如何打退薛舉的進攻。這傢伙對新興的大唐帝國,已經形成了致命的威脅。這根毒刺不拔出,李淵連覺都睡不著。
「太子打過什麼仗,世民都打成了這樣。太子去,就能比世民強了?別看太子年近三旬,但太子的長處在於政務,並不在軍陣之道上面。」李神通還是第一個發言,他是皇族話自然沒那麼多忌諱。在他看來,不管是太子和秦王都是他侄子。
作為叔叔他是長輩,品評一下輩一丁點兒顧忌都沒有。
「太子是一國的儲君,如果太子出征若是有什麼閃失。會動搖國本!臣以為,太子不宜出征。」顏師古為人比較中正,他是李淵駐蹕長春宮時歸附的新人,政治上沒有明顯的傾向性。所以,李淵這次才將他留下來。
「太子如果出征,事情就沒有轉圜餘地。如果再敗,那……恐怕……!」下面的話唐儉不敢下去,秦王敗了太子出戰。太子若是再敗了,是不是要老爹李淵御駕親征?顯然,唐儉也不看好李建成領兵出征。
「裴監,你怎麼看?」所有人都發言,只剩下裴寂一個人神在在的坐在那裡不吱聲。李淵自然要問問這個老狐狸,到底心裡有什麼主意。按照以往的經驗,裴寂的話總是能夠對他的心思。
「臣想著,軍陣一道上秦王確實強於太子。況且太子是儲君,要學習的也不是軍陣之道。而是軍中調度運籌帷幄,太子出征的確不合時宜。臣想,還是讓秦王繼續領兵為宜。」裴寂不愧是李淵肚子裡的蛔蟲!
立李建成為儲君,兩個弟弟打天下這是李淵訂下的基本政治格局。李淵絕對不會因為李世民戰敗而改變,況且以李淵的性格。別人掛帥出征他也不放心將軍隊交給外人,現在也只有李世民這麼一個兒子在長安,可以繼續領兵。
李淵猶豫了一下,還是點了點頭。裴寂的話,正到他的心坎里。而且,在軍陣一道上,李淵也確實不看好李建成。
「可秦王新敗,軍中士氣低落。慕容羅睺,劉弘基等人都沒於高墌之戰生死不知。劉文靜殷開山也被陛下打入天牢,秦王軍中也實在缺乏將才。若是秦王就這麼出征,恐怕……!」唐儉有些憂慮的道。
場面又安靜了下來,這一次敗的太慘。不但軍卒傷亡慘重,將領也是傷亡慘重。甚至慕容羅睺,劉弘基這種級別的將領都是生死不知下落不明。李二想打仗,沒將軍可怎麼成。
李淵也是眉頭緊皺,這些都是晉陽起兵的老班底,最是信得過的一群人。現在損失慘重,他還真想不出誰的部下,能夠頂上來。拉到西北去,跟彪悍的薛舉部血拼一場。
李神通看了看大家的臉色,忽然笑道:「大哥,弟保舉一人。一定可以助世民平定薛舉部!」
「誰?」李淵瞪大了眼睛,看著哈哈大笑的李神通,急切的問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