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這東西是寒冬的特產，都說下雪不冷化雪冷。可天上飄著小雪花的時候，那種帶著哨音的小北風夾雜著雪粒子打在臉上，跟刀子沒太大區別。雪從李神通帶著人進城的時候就開始下，一直下到了天黑還在下。
李神通帶著兩萬人，根本不可能全部進城。在城外紮營就成了唯一的選擇，好在攻破了胡莊有大批的繳獲。軍中並不缺少帳篷，而且雲浩的軍中還有取暖利器鐵皮爐子。這讓城外的軍卒好過很多，至少進到帳篷里還算是有些熱乎氣兒。
在外面站崗的傢伙可是苦了，手都插在褲襠里。那裡是全身上下唯一還算有熱乎氣的地方，嘴裡噴出的白氣蒸騰得好像出鍋的饅頭。崗哨也由一個時辰，變成了小半個時辰一班。這種鬼天氣，在外面待上一個時辰會被凍死。
看著那些懂得哆哆嗦嗦，取暖全部靠抖的士卒。雲浩就很懷念後世的羽絨服，沒有羽絨服就算有棉襖棉褲也是不錯。可惜，這裡是大隋朝。士卒們只能穿著粗布袍子，裹了一層又一層，一個個臃腫的像頭熊，從他們不斷打擺子的身體上，可以看出保暖效果並不好。
當然，作為上層人士。雲浩是有貂皮大氅的，雲浩有貂皮大氅楚源就會有，楚源有了楚休紅就會有。對於楚家父子，雲浩認為除了老婆，沒啥不能分享的。
「劉大哥，你嘗嘗這是牛肉乾。味道很不錯，你們怎麼還吃湯餅。我們在鄠縣，軍卒們都不吃這個。雖說苦了點兒，但冬日裡饅頭米粥咸羅卜干也是隨便造。每隔七天，還能吃一頓燉肉。」作為雲浩的隨從，自然有張孫家的家將接待。
接待楚家父子的這兩位，一位姓劉一位姓潘。為人熱情豪爽，很快便跟楚家父子打成一片。當楚源拿出牛肉乾和烈酒之後，四個人的談話立刻熱烈起來。
「跟你們比不得，我們這糧秣實在緊缺。就算是湯餅，也不一定每頓都能吃飽。弟兄們有機會，還得去玉山里獵點啥。哎……！」劉大嘆了一口氣，接過楚休紅遞過來的酒壺，張嘴就是一大口。
他以為酒葫蘆裡面是平日裡喝的渾酒，哪裡想得到這裡面裝的是雲家蒸酒。這一大口下去，臉立刻就紅得像只煮熟的蝦。楚休紅嚇得趕忙幫他拍打後背，到底是酒國老手。一陣撕心裂肺的咳嗦聲之後，「好酒！」兩個字，就從嘴裡噴出來。
「這是我家的蒸酒，最是辛辣甘冽。您可悠著點兒！」楚源看到劉大臉紅得都快黑了，有些擔心的勸慰。
「無妨！入口就像火燒一樣，這才是爺們兒喝的東西。」劉大不聽勸，又灌了一口。不過這一次，明顯接受了上一次的教訓，喝進嘴裡的比上一次少很多。
「這酒的確醇厚，冬日裡喝一口這東西，給個神仙都不換。」姓潘的鷹鉤鼻老頭兒，喝了一口蒸酒，砸吧砸吧嘴點點頭。回頭看自己用來招待客人的渾酒，那簡直就是刷鍋水。
「哎……！咱們藍田，可趕不上你們鄠縣富足。隊伍剛拉起來，衣衫都沒有備齊整。以前總聽人說，萬事開頭難。老了，老了，現在才知道什麼叫萬事開頭難。俺們跟著咱家少爺，在這長安城裡住慣了的。沒想到，一夜之間就是這副光景。別說大魚大肉，就是吃糠咽菜都快吃不上溜嘍！」人上了年紀就容易傷感，尤其是喝過酒之後。
老潘傷感的給楚休紅和楚源父子，講述現在藍田處境何等艱難。旁邊的劉大低著頭，神情也是落寞至極。
「老潘伯伯，莫要著急。若是這裡混不下去了，就來我們鄠縣，有我們爺倆一口吃的，就餓不著你。」楚源是個簡單的孩子，他看見這個胖胖的老頭就覺得喜慶。聽說老潘的囧迫，很是四海的拍著胸脯打包票。
「胡鬧！別瞎說！」楚休紅伸手就給了楚源一巴掌！老潘是長孫家的家將，可不是那些大頭兵。家將這輩子只能跟著主家，叛主的家將人人得而誅之。這是所有勛貴，都要共同遵守的行為準則。楚源這麼說，別人就會以為雲浩在不顧規矩的挖別人牆腳。這種行為，會受到所有勛貴的抵制。雲家今後即便坐了高官，也會被全體勛貴拒之門外。
「我看他不是瞎說！」楚源還沒腦明白怎麼回事的時候，一個聲音突兀的響了起來。大門被「咣」一下撞開，十幾個彪形大漢衝進來。
這些人衝進來，不等楚源和楚休紅反抗。便將父子二人押了起來，就連老潘和劉大。也被人扳著手臂，按倒在地上。
「你們大家都聽到了，這兩個人企圖收買咱家的家將背主。」武元爽一進門，便給楚家父子扣上了一頂大帽子。他們在門口聽了有一會兒，只等楚源說出那句話，立刻一擁而上衝進來。
「我們……！」楚休紅還要分辨，武元爽一腳就踢在他嘴上。楚源清晰的看到，自己老爹的牙齒和鮮血同時從嘴裡飛出來。武元爽是絕對不會給他們任何分辨的機會，報仇雪恨就在今朝。
「你個雜碎，放了我爹……！」楚源掙扎著要站起來，卻被膀大腰圓的家將按得死死的。還要喊叫，一名壯漢掄著大棍，狠狠砸在了出院的迎面骨上。
「啊……！」楚源發出一聲悽厲的慘叫，小腿詭異的彎曲過來。還沒等楚源從痛苦中清醒過來，那壯漢再次掄動手中的大棒子。所有人都清晰的聽到一聲清脆的「咔嚓」聲，楚源雙目圓睜。眼珠子差一點兒就從眼眶子裡凸出來，白眼仁可以看到根根血絲。整個人好像詐屍一樣從地上坐起來，兩名壯漢居然按不住。
可剛剛坐起來，楚源便雙目一翻，重重的栽倒一動不動。
「源兒！」楚休紅急得大吼，想掙扎著衝上去。卻見拎棒子那壯漢再度掄起木棒，這一次朝的是楚休紅的腿。
第六十三章 失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