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別以為我不知道,突厥人來了。他們正要圍攻馬邑,你不能去。孩子還沒有滿月,太危險了,你不能去。」張妙柯帶著哭腔,拉著雲浩的手死活不肯放開。在她眼裡,去馬邑等同於送死,她可不想讓自己的兒子剛生下來就沒了爹。
「這一趟我必須去!突厥人殘暴,你應該知道破城之後會是個什麼後果。你的兒子需要父親,可馬邑千千萬萬個孩子,他們也需要自己的爹和娘。想想那些襁褓中的孩子,他們跟咱們的兒子一樣可愛。
如果是塞外胡人也就罷了,可這些人與我們同同種同根同源。我不能看著十數萬漢家血脈在突厥人的鐵蹄下呻吟哀嚎,而我明明知道後果卻不去救援。別的不說,你就摸摸你自己的良心。真的能安?
我不想午夜夢回,被慘絕人寰的噩夢驚醒。這次去,不為別的只是圖個心安而已。」雲浩深深吸了一口氣,生在新中國長在紅旗下。多年的教育,讓他不能看著自己的同胞在異族的屠刀下備受欺凌。
這絕對不是矯情,從你出生的那一天起。只要你生在華夏大地,那你就是被烙上炎黃子孫的烙印。無論是移民,還是流落到天涯海角。你永遠也改變不了,你黃皮膚黑眼珠的事實。外面的月亮再好再圓,它不屬於你。
李二胸懷大志心有乾坤,這種人只能用利益驅動。而相比之下,女人則是更加的感性。打動女人,有時候用情比用利益效果要好上許多。
見到張妙柯神色緩和,雲浩摟住張妙柯道:「況且你夫君也不是一個勁兒蠻幹的蠢貨!這次去馬邑,我還是有準備的。君子不立於危牆之下,你夫君不打我把握之仗。」
「看把你能的,你又沒打過仗。」張妙柯嬌嗔道。她算是看出來了,雲浩這次是鐵了心的要去馬邑。
「沒吃過豬肉,還沒見過豬跑?」打仗其實就是那麼回事兒,沒你想的那麼複雜。
這還真不是吹牛,中蘇關係緊張那會兒。東北大練兵,老子當年就是民兵排長。手底下,二十多號人槍。基礎的戰術理論,那都是有實戰經驗老兵給講解。比起這些只知道騎馬砍殺的傢伙,那不是強了一星半點兒。
「看把你能的,走的時候把齊彪和來順兒帶上。這些年兄弟了,說到底也有個照應。」多年夫妻,張妙柯知道雲浩犟起來,八頭牛都拉不回來。
「帶他倆還不夠操心的,上次去山東。他倆把秦伯伯家的大門都給賣了,如果不是看我面子。他們倆回的來,回不來都兩說。」雲浩對這二位空手套白狼的本事,那是記憶猶新。
「也別這麼說,他倆跟著叔父大人。這些年學醫有成。醫術還是不錯的,在你的隊伍里做個醫官也是好的。」張妙柯在努力推銷著兩個人。這女人迷信的緊,她認為雲浩每次帶著這哥倆兒出去,都能平安歸來。所以這一次出門,也一定要帶上他倆。
「可……!」
「好了,就這麼定了。你遠行在即,一定有好多事情要準備。快去準備吧,平安回來才是正經。」雲浩話沒說完,張妙柯便推搡著雲浩將他趕出了門去。
「夫人,你真的放心主家上戰場?」苑兒見到雲浩離去,立刻巴巴的來到張妙柯床前。
「小浪蹄子,別以為我不知道你什麼心思。這事兒咱們想攔是攔不住的,不過嘛……!你這就去老夫人房裡,把話透給老夫人知道。」張妙柯知道雲浩犟,自己去勸說若是說的狠了,會傷夫妻情分。這話,還得讓趙氏去說。人家是親娘倆,腸子裡爬出來的。打斷了骨頭,筋可還連著呢,有什麼話不能說?
「諾!」苑兒眼前一亮,施了一禮轉身便出去。
看著苑兒的背影,張妙柯無奈的嘆了口氣。又是件操心的事兒,苑兒和馨兒只小自己兩歲。看模樣,都有那個心思。模樣雖說不上是一等一,但也算得上是標緻。可雲浩似乎不怎麼東西,二十多歲了,再不出嫁那可就成了老姑娘。
張妙柯倒是滿心希望將這倆丫頭塞到丈夫床上,這倆小蹄子在身邊這幾年,看得出來還算是本分。若是來了個不好拿捏的,到時候還是個麻煩。不如把這倆小蹄子收了房,跟自己怎麼說也算是一條心。
雲浩哪裡想到這麼多,兵馬未發糧草先行。雲浩來到廚房,叫人抬來燒酒的大鍋。倒上牛肉,化開之後便放些蔥花進去。然後倒進成袋子的麵粉,加上鹽巴便開始用鐵鍬翻炒。翻炒到金黃色,雲浩撈出點兒來嘗嘗。味道還可以,說不上好吃也絕對不難吃。比軍隊裡面的糖餅可要強多了!
「就按照這個樣子炒,把鍋都抬出來儘量趕趕,能弄出多少便算多少。」雲浩對著身後的廚子說道。
炒麵這玩意,比較適合攜帶。而且這樣的天氣裡面,放個十天半個月都不帶腐壞的。行軍途中,甚至在馬上就能吃。唯一的缺點就是太干,不過騎兵都有水囊。一口炒麵一口水,雖然苦了些,倒還算是能填飽肚子。至少,比軍隊裡鼻涕一樣的糖餅強多了。
廚子頭答應一聲,便帶著手下開始炒麵。他還沒鬧明白,為毛好吃到了極致的主家,居然對炒麵這東西感了興趣。還不敢問,只能狗攆兔子似的督促手下。
「主家,老夫人有請。」正在忙活炒麵的事情,苑兒鬼一樣出現在雲浩身後。
「哦!」雲浩應了一聲,便隨著苑兒來到趙氏的院子裡。
「聽說你要去馬邑?」這幾年的養尊處優,趙氏不可遏制的發福起來。說話也慢慢有了上位者的氣勢,坐在那裡說話,頭上的金步搖紋絲不動。要不怎麼說,氣質這玩意其實是養出來的。
「是,正要向母親大人辭行。」雲浩沒想到,風傳的這樣快。這麼快,連趙氏都知道了。
「孩子,娘雖然擔心你。但你乾的是正事兒,突厥人沒有一個好人。馬邑要是真出了事情,那難可就遭大了。」
張妙柯聽到這樣的話,下巴一定會掉到地上。一向疼兒子疼到骨頭裡的趙氏,居然支持雲浩去馬邑打生打死。
趙氏從小就生活在雁門,突厥人入寇的慘狀見過不止一次兩次。對這些草原上的蠻子,那是恨到了骨子裡。別的不說,就說當年自家住的莊子。雖然雲家老太爺對自己娘倆不公,但好歹莊子上也是幾百口子。
突厥人寇邊,這幾百口子人就活生生的沒了。被抓的被抓,被殺的被殺。據楚源父子說,他們回去看的時候。滿地都是屍體,老鼠大白天就敢在街上晃悠著吃人。活人都被殺光了,有些還被分了屍,丟得東一塊西一塊的。
「娘……!」
「突厥人禍害人,都不是好東西。我兒長大了,去給父老鄉親們報仇雪恨。為娘的支持你,家裡你就放心。有老婆子在,一切都沒問題。走的時候,把源哥和你楚伯伯帶上。你楚伯伯打過仗,源哥功夫好。有他們在,娘也放心。」
您還真豁的出去!雲浩瞪大了眼睛不知道說什麼好,似乎趙氏接到的消息有些誤差。自己只是去將馬邑的百姓接回到晉陽,而不是要去和突厥人死磕。自己幾斤幾兩還是知道的,去根突厥人死磕。那就只能是死,沒的磕!
「娘,這一次只是將馬邑的百姓接出來。避免一旦馬邑城破,他們被突厥人荼毒,並不是去跟突厥人打仗。」這事兒得跟老娘說明白了,不然老娘會擔心。
「打仗的事情娘不懂,多殺兩個突厥人,給鄉親們報仇。」趙氏拉著雲浩的手,她根本沒明白雲浩說的意思。
也難怪,一個從沒有到了軍隊。整天憋在家裡養尊處優的老太太,怎麼可能知道雲浩這是要去幹什麼。在她的心裡,雲浩這就是要去跟突厥人死磕。看趙氏的樣子,眼神里還有一些自豪。
雲浩也不再解釋,既然聽不懂那就聽不懂。反正晉陽距離馬邑也不算太遠,幾百里地就算是走的慢些,怎麼著十天半個月也走到了。這一來一回,也就一個來月的事情。看這樣子,怕天還沒有下雪自己就回來了。
跟趙氏嘮了一會兒家常,雲浩便告辭出來。他打算三天後出發,要準備的東西還很多。打仗這事兒,準備工作其實最為重要。
背著手,踱著步子走到木匠房。依稀還記得,在帝都見過軍事博物館裡展出過宋代的三弓床弩。身為技術工人,沒有理由複製不出來。
其實這年月就有床弩,不過不叫三弓床弩。而叫做絞車弩,製造粗糙簡陋。而且威力還不大,遠沒有軍事歷史博物館裡介紹的三弓床弩強大。雲浩需要的是,一種可以在八百步外射殺敵軍的利器,當然作為攜行武器。必須輕便才行,至少也得能安裝在馬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