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麼?獨孤楷死了?」李二接到李淵的軍令大驚失色,小時候獨孤楷還教授過他武藝。對於這位老家臣,李二有著極深的感情。沒想到,那樣一個身手絕倫的人,居然會戰死。李二一直認為,他基本上應該屬於打不死的那種人。
「千真萬確,屬下親眼看見他被宇文d所殺。戰馬踏在了頭胸,人拖回來的時候,腦袋都癟了。慘吶!」長孫順德說起來算是李二的叔輩,可此時也只能以屬下自居。
「宇文d?他不是在潼關,怎麼來到河東?」聽到宇文d的名字,李二大驚失色。這傢伙就是一頭猛虎,自己也算是自負。但當年在長安見過宇文d持鼎上殿,心中也是折服不已。這些年無論怎樣苦練,看到那四足方鼎,他也沒有比量一把的勇氣。
「被你打敗的那個宋老生,他是宇文d的師弟。你把人家揍了,他自然要請幫手。魚俱羅那老王八蛋,自己沒來卻派了宇文d來。主公現在的意思是,讓三郎出戰宇文d。只要幹掉了宇文d,李家立刻會多一名絕世武神。這對軍心士氣的幫助,非常大!」
「三郎去對付宇文d?這怎麼行?三郎如今病著,是癔症。如果再上戰場,他會瘋魔的。再說那宇文d武藝超群力大無窮,三郎才多大怎麼會是他的對手。我去跟父親說,絕對不能讓三郎對戰宇文d。」李二瞪大了眼睛,李元霸現在病情很嚴重。而且有向狂暴型的方向發展,昨天有名士卒給他送飯。就因為多叫了兩聲三公子,就被李元霸活生生錘死。李二看到那具屍體,就像是一個破布娃娃一樣被李元霸扔出來。
現在想找一個給李元霸送飯的傢伙,都得是戰場上的悍將。就算段志玄劉弘基那樣的傢伙,也是能推就推。即便推不掉,也只能是放下就走,連多一秒鐘都不敢耽擱。
「三郎會不會瘋這個主公不管,為今之計是有人得殺了那宇文d。三郎不去,只能你去。你大哥是不成的,主公不會同意大公子上戰場。」長孫順德是長孫無忌的族叔,論起來也算是李二的長輩。剛才以下屬之禮拜見,見李二不上道,立刻拿出長輩的氣勢來。
「我……!」李二天不怕地不怕,就算是老虎熊羆他也敢徒手撕殺。但聽說跟宇文d對戰,他還是敬謝不敏。那就不是任何猛獸能比擬的怪物!
「怎麼?怕了?此事不可為,不要去打攪主公。只能是三郎出戰,也必須是三郎出戰。你連夜拔營,跟著我去與主公會師。咱們的軍糧不濟,這幾天就得尋機與隋軍決戰。」因為是自己的侄女女婿,長孫順德才會如此提點。否則,他才懶得說這番話。都是成了精的老狐狸,從來就不聽聊齋。
「既然如此,咱們便立刻拔營。」不管怎樣,長孫順德帶來的是李淵的手令。李二隻能帶著自己的屬下,去跟李淵匯合,準備跟隋軍決戰。
「二哥,我又要去打仗了麼?」李元霸現在的話很少,事實也沒什麼人敢跟他說話。所有人,都像躲避瘟疫一樣躲避這位不好惹的三爺。現在李二軍中,敢跟他兵馬而行的恐怕也只剩下李二。
李二看著李元霸憂鬱的眼神,只感覺無言以對。壓了壓心頭火氣,剛剛他已經知道。這個鬼主意是武士彠出的,現在他很想將這個王八蛋碎屍萬段。
李淵軍中的人,大多數看不起武士彠,都覺得他是商賈不願意與他交往。也就是武士彠會來事兒,經常給各家送禮送財貨,這才讓他在軍中有了些人脈。李淵舉事的時候,更是捐出所有家財,這才得了李淵的信任。
現在是武士彠,如果離了李淵,怕是見不到明天的太陽。一個李二,就可以讓他在軍中悄無聲息的消失。而且,任何人都不會問的那種。
「二哥去跟父親說,能不讓你去就不會再讓你去。」李二咬了咬牙,按了按煩躁的心緒。
「二哥,我不想去。再殺人我會發狂,很難受,真的很難受!」此時的李元霸,委屈的像個孩子。事實上,他真的只是十幾歲的大男孩兒。
「二哥知道!二哥知道!」李二拍了拍李元霸的肩膀,眼眶有些濕。
李淵這邊沒閒著,屈突通更是不敢閒著。白天的戰鬥雖然占了些便宜,但玄甲軍拼死一戰,也給宇文化及帶來了巨大傷亡。單單他的親衛騎兵,就傷亡了近五百人。
「李淵吃了這麼大的虧,肯定要找回場子。老夫估計,明天李淵就會進攻我們。」屈突通看著陣勢布放圖,有些擔憂的說道。
「最近李建成從河東又帶來兩三萬人馬,李淵手下現在已經有了近十萬人。而且咱們還要防守上游的李世民,兵力也是捉襟見肘啊!」宋老生也是嘆了一口氣,他也沒想到宇文d第一天就會遭受這麼大的損失。原還指望,他的這些騎兵能夠投入到反衝擊戰鬥中。現在看起來,希望化為了泡影。天知道,李淵手裡還有沒有那種黑甲騎兵。
「昨日那黑甲戰將武功之高,乃是我平生僅見。憑心而論,論武技我不如他。」宋老生下巴都要掉下來,他可從來沒有從宇文d嘴裡聽到過這種話。就算是老師魚俱羅,也沒有見到宇文d給出這個評價出來。當然,宇文d也不敢說魚俱羅半點兒不是。
「如果李淵手裡還有那些黑甲騎兵,只要填平壕溝。我軍便會十分被動,而且還有那個李元霸沒有出現。師兄,老師告訴你不要輕敵。你可要認真對待,那李元霸的確悍猛無比,比起那黑甲將軍來,絲毫不差的。」想起李元霸的悍猛,宋老生還是善意的提醒了一下宇文d。
「多謝師弟!」宇文d拱拱手,不過看表情就知道他沒往心裡去。他可以尊敬那黑家將軍,可對李元霸卻一點兒尊敬都欠奉。一個十幾歲的小子而已,也配做自己的對手?
宋老生一看宇文d的模樣,就知道他沒往心裡去。無奈嘆息一聲,自己人微言輕怎麼可能會入得這位高傲師兄的法眼。心裡頭不免,又有些想盼著李元霸修理一頓這個狂傲師兄的想頭。
「人多存糧就不會夠用到哪裡去,只要咱們守住了。李淵無糧,自己就會退兵的。晉陽那地方突厥人猖獗,什麼時候也能供養得起十萬大軍。老夫判斷,咱們只要再守上十天,李淵就不得不撤兵。」屈突通是老軍伍,當然明白糧食是軍隊的命脈這一道理。
李淵短時期內嘯聚三五萬大軍,或許晉陽存糧還能支應一陣。可現在收攏了十萬之眾,糧食的消耗比以前多了一倍。他李淵,可沒有永豐倉可用。
所有人齊齊點頭,認定屈突通說得有理。總算,這次會議算是讓大家有了點兒盼頭。
李二並沒有完全遵照李淵的意思行動,而是讓劉弘基帶著一千人留下。這一千人,一人舉著倆旗子。每天沒事幹,就是給各個炤眼點火。還有些傢伙,騎著馬拖著樹枝在地上跑。不時還有殺才敲敲鼓,吹吹號角。反正怎麼折騰的動靜大,就怎麼折騰。弄得對面摸不著頭腦,不知道李二軍中到底折騰什麼。李二連夜撤軍,對面的隋軍愣是沒看出來。
李二遠遠繞過隋軍防區,一路上玄甲軍斬殺百餘隋軍斥候。終於在第三天傍晚的時候,來到了李淵大營之中。
「你這仗打的不錯,玄霸也不錯。霍邑拿下來咱們就可以進軍關中,可惜屈突通這老狐狸在這裡。如果咱們貿然進攻關中,他就會從背後偷襲我們。調你們兄弟過來,就是想讓你們與為父一起,幹掉對面的屈突通。
只要打敗了他,關中唾手可得。咱家的霸業,也就算是成功了一大半兒。」李淵對三個兒子尊尊教導,想讓三個兒子知道,這一次造反的重要性。
很大程度上,李淵說的話基本等於是廢話。生於勛貴之家,見慣了勛貴敗落的各種後果。想當年越國公楊素在時,楊府是何等的威風。楊玄感兵敗之後,楊家的下場又是何等的悽慘。造反骨子裡就是搏命二字,此去神都,踏金鑾,滅社稷。若是一去不回,那便一去不回。
「父親,兒子們知曉事情的成破利害。請父親放心,李家子孫都當為此貢獻自己的血。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就跟對面的屈突通拼了!」李建成單膝跪倒在地上,眼珠子有些發紅。
李二無奈,拉了一把李元霸跟著跪在身後。李建成比他大十歲,在兄弟當中的威望還是很高的。
「李家有你們這樣的子孫,嘿嘿!該我李家取得霸業,上陣父子兵。就讓我們父子,為了李家的前程搏一把。贏了,我們就是累世皇族。輸了,我們父子陰曹地府再與閻王戰一遭。生當作人傑,死亦為鬼雄!」李淵被李建成的話,說得氣血翻湧。一張老臉激動得通紅!
「怨隨父親,共謀大業!」李二跟著用拳頭砸了一下胸甲,跪伏在李淵身前。李元霸卻好像什麼都沒聽見,低著頭站著不說話。
「玄霸!明日裡就由你出戰,挑戰那宇文d。此戰一定要斬殺那宇文d,只要殺了他。隋軍的士氣便會大落,大軍趁勢而擊,便可獲得全功。」李淵看了看李元霸,不由得皺了皺眉。這一次看到李元霸,似乎是換了一個人。以前雖說木訥,但也沒有木訥到這個地步。難道說雲浩說得是真的,他患上了嚴重的癔症?
李元霸還是低著頭不說話,好像沒聽見李淵說話一般。
「父親,玄霸身染怪疾。雲浩說過,請孫先生醫治或許可以康愈。咱們應該將他送回晉陽,而不是送上戰場。」跪在地上的李世民咬了咬牙,直起身子做最後的努力。
「混蛋!」李淵手裡的茶杯,隨手就砸在了李二身上。杯子砸在鎧甲上,滾燙的茶湯潑了一身,可李二連動都不敢動。
「剛剛說的話都白說了,只要是李家子孫,就有義務用自己的血,為李家的將來鋪路。別說是癔症,就算是病重將死,只要可堪一戰都得上戰場。
你知道不知道此戰意味著什麼?意味著我李家能否繼續生存在這個世上。如果此戰失敗,你……你……還有你們的妻子孩兒,都將死無葬身之地。楊玄感兵敗之後,楊家是個什麼下場,難道你們沒看見?」李淵氣得三屍暴跳,手指顫巍巍的指著李二。左右踅摸著找刀,考慮到李二戰力非凡,這才打消了想頭。
「父親,玄霸他……!」
「二弟,別說了。身體髮膚受之於父母,命都是爹娘給的。現在就算是拿回去,我們也當笑著奉上。玄霸有隱疾這我們都知道,可李家已經到了生死存亡的境地。實話告訴你,大軍的糧草只能支持五天。五天一過,我們再無糧食可以填飽軍卒們的肚子。到時候,就是我們李家敗落之時。所謂上柱國之家,累世功勳,都將化作泥土被人踩在腳下。」
李建成見到李世民還要爭辯,立刻站起身來,戟指指著訓斥。一邊訓斥,一邊還對著李二使眼色。希望這個倔強的弟弟服個軟,將事情糊弄過去了事。這個時候要是將李淵氣個好歹,後果更加嚴重。沒看李淵現在有都打擺子的傾向!
李二低垂著頭,他何嘗不知道此事事關全族命運。可一想到李元霸憂鬱的目光,心頭那絲不忍總是縈繞不散。
「滾下去,如果此戰失敗。老夫第一個就斬了你的頭,用你個不孝子的頭,祭奠李氏祖宗。」李淵一聲暴喝,嚇得李二渾身打了一個激靈。這種話都說出來,可想見李淵是何等的憤怒。
「不要逼二哥,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