陳慶上了城頭,王倫、李慕清、程桓等一群指揮使迎了上來,這十二名指揮使和副指揮使負責統領六千新軍,他們都是剛提拔的新將,也是跟隨陳慶多年的老部下,參加過箭筈關之戰,他們從押隊、副都頭、都頭等一步步升為副指揮使和指揮使,而楊再興、楊元清升為統領,劉璀、劉瓊、牛皋等將升為副統領。
當然,新提拔的將領不止他們,還有不少在騎兵軍隊中,他們十二人是步兵指揮使。
王倫對陳慶抱拳道:「啟稟都頭,我們發現一件麻煩之事,士兵們沒有訓練過火器,都不會使用火藥桶。」
陳慶從士兵手中接過一隻火藥桶,微微笑道:「這應該很簡單,火繩上面有刻度,到刻度就扔下去,不難掌握吧!」
李慕清道:「刻度已經到底部位置了,我們就擔心士兵沒有訓練過,內心緊張,還不到刻度就扔下去,會導致木桶摔碎,火藥不會爆炸,甚至會被敵軍得到秘密,非常有可能。」
陳慶也承認將領們的擔心並非多餘,木桶確實很容易摔碎,為了保證火藥桶在落地之前爆炸,他們訓練了一支專業火器營士兵,一共有三百人,一部分留在巴陵縣,一部分在戰船上,江陵縣這邊一個沒有。
讓這些沒有訓練過的士兵使用火藥,確實會出大問題,扔早了不怕,就怕扔晚了,火藥桶在城頭上爆炸,裡面迸射出的幾千枚毒釘是要出大事的。
「那就算了,火藥桶送下城封存起來,全部使用火油桶和火油球!」
「都統,少留一點吧!我們中有人訓練過,可以使用。」
「有多少人訓練過,舉手我看看!」
五名將領舉起手,陳慶笑道:「連同我一共有六人,那就說好了,只有我們六人才能使用火藥桶,其他人都禁止使用。
「遵令!」眾人一起躬身道。
「然後還有什麼問題?」
陳慶笑問答:「我們守城的第一大神器,長柄大斧子準備好沒有?」
眾人都笑了起來,王倫連忙道:「準備了三百柄長柄利斧,還有馬面城牆的神臂弩手,還有長叉以及長索,都準備好了。」
這些都是他們經驗總結,傳承下來了,不需要陳慶特別提醒。
陳慶又對眾人道:「這次守城和以前不太一樣,我沒有副將指揮具體作戰,我既要當主將指揮全局,也要當副將指揮具體作戰,我可能會顧不上那麼多,所以大家要擔起副將的重任,每人要負責自己的一片,我希望這場守城戰,讓我看到一批獨當一面的大將,當然,不要硬撐,有危險及時向我求援!」
眾人熱血沸騰,一起高聲大喊:「謹遵都統之令!」
天剛亮,孔彥舟率領的兩萬軍隊殺到了江陵城下。
歷史上的孔彥舟殘暴冷酷、卑劣無恥,但他卻官運亨通,深得偽齊和金國的信賴,一直到死都混得很不錯。
這其實和他性格上的某些優點有關係,他性格隱忍,受到羞辱他也能默默忍住,不會亂發脾氣而得罪人。
而且他很有眼光,善於審時度勢,他看透了宋朝的文官制度,像他這樣的武將,就算再有本事也要受文官節制,偽齊沒有文官對武將的鉗制,所以他果斷投降偽齊,偽齊要滅亡時,他又毫不猶豫轉而投向金國。
另一方面,他也善於帶兵打仗,他的軍隊雖然軍紀極差,到處放縱士兵搶掠百姓、奸**女,使百姓對他痛恨萬分,但他的士兵卻很滿意,對他忠心耿耿,在戰場上願意為他拼命,戰鬥力很強。
這次完顏昌安排他負責攻打江陵,完顏昌也知道孔彥舟喜歡縱兵燒殺搶掠,所以和他講好了,從郢州到江陵必須三天內趕到,不准他路上搶掠城池耽誤時間,但同時又承諾孔彥舟,只要他攻下江陵城,任憑他在城內擄掠三天。
孔彥舟率軍一路疾奔,確實沒有去沿途的縣城搶掠,但在官道兩側,他們還是會搶掠豬羊雞鴨、污辱婦女,這種骨子裡的殘暴是改不了的。
孔彥舟當然知道陳慶不在江陵城,率騎兵救援老巢巴陵縣去了,江陵城內只有六千新兵駐守,他有信心在兩天內拿下江陵城。『
運送輜重的船隻還沒有到,孔彥舟便下令兩萬軍隊原地休息,他則帶著十幾名將領查看江陵城,研究攻打它的辦法。
江陵城雖然比不上襄陽城,但它也是長江上的戰略要地,城牆一樣修建得高大堅固,周長三十餘里,四周護城河比較寬,寬達二十餘丈,需要搭建浮橋。
孔彥舟看了一圈,只有正北面可以攻打,東西兩邊城下陸地太窄,士兵站不下,如果他有三千石的戰船倒是可以直接利用船隻從東西兩側上城,可惜他沒有,而南面離碼頭太近,擺不開戰場。
孔彥舟又看了看城頭,城頭上都是密密麻麻的士兵,他冷冷哼了一聲,對左右道:「殺進城去,不接受投降,降俘斬盡殺絕!」
他的心腹大將李秀率領五千士兵護衛糧船去長壽縣,結果被陳慶軍隊斬盡殺絕,這個仇恨他銘記於心,正如陳慶要把他軍隊斬盡殺絕一樣,他也絕不放過陳慶的每一個手下
中午時分,他的輜重船隊沿著夏水抵達了江陵縣,這些輜重船隻其實就是之前李秀部的糧船隊,一直停泊在長壽縣,陳慶把它們移交給了李綱,但李綱倉惶撤退,沒有來得及把它們燒毀,又被偽齊軍奪了回去,用來運輸輜重糧草。
輜重到來,孔彥舟隨即下令紮下大營,豎起營柵,修建哨塔,挖掘壕溝,一座座帳篷在大營中出現了。
陳慶在城頭上看得清楚,他暗暗點頭,難怪王彥會死在這個孔彥舟手上,從他紮營就看得出來,很有章法,一絲不苟,此人確實是個人才,可惜這樣人越有本事,危害就越大。
陳慶回頭問從前王彥的部將趙平道:「你在荊襄多年,應該了解這個孔彥舟吧!」
「卑職只知道他為人殘暴、極為好色,建炎四年,他率軍鎮壓鐘相、楊么,殺了鐘相,然後縱兵搶掠岳州和潭州,罪惡滔天,也導致楊么得到百姓支持而迅速坐大,朝廷念他斬首鐘相,便功過相抵,沒有追究他,但也沒有給他任何封賞,他由此對朝廷產生了極深的怨恨。
另外,他違規在襄陽府和郢州招募了很多軍隊,據說超過兩萬人,但不知為什麼,沒有被彈劾,宣撫使原本是打算剝奪他的軍隊,將他問罪,正好偽齊軍南侵,又被他逃過一劫,估計他也知道自己難逃一劫,所以就投降了偽齊軍,被封為都統制、襄陽郡公。」
「他的軍隊戰鬥力如何?」陳慶又問道。
「很強悍,王知府說過,他的軍隊如果投降偽軍,將是宋軍的損失,所以才率軍趕去襄陽救援,沒想到落入了孔彥舟的陷阱,另外都統要留意他的白甲軍。」
「什麼白甲軍?」陳慶不解問道。
「是他精銳中的精銳,非常兇悍,約有三千人,一般不會出戰,不知道這一次他會不會派出來?」
陳慶笑了起來,「在他眼中,我們只是六千新兵,實力羸弱,他如果想速戰速決,一定會把這支軍隊派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