整個山坡上被烈火吞沒了,大量的滾木和樹枝也隨之燃燒,濃煙滾滾,火焰肆虐,鄭平呆呆望著山坡上的煙火,他忽然一拍大腿,「我現在明白了!」
「鄭胖子,你明白什麼?」楊元清在旁邊笑問道。
旁邊幾名將領都向鄭平望來。
鄭平一臉神秘笑道:「砍樹的時候,我不是說我們坡道不夠陡峭,滾木的作用不大嗎?」
劉璀笑道:「說老實話,滾木確實作用沒有王翦坡那邊大,就沒見砸死多少人。」
「統領根本就不是用來當滾木!」
鄭平指著斜坡上的烈火笑道:「這些木頭至少要燃燒半天,不像火油,一會兒就熄滅了,激戰半天,燃燒半天,晚上繼續燃燒,時間不久一天天拖下去了嗎?」
眾人這才恍然,放火擋路,這一招果然高明。
「元清在這裡嗎?」陳慶騎馬奔來。
「卑職在!」楊元清連忙站出來。
「今晚值守要當心,對方好像在試驗投石機!」
楊再興一驚,「金兵這麼快就造出投石機了?」
陳慶點點頭,「如果不追求穩定和精確,一架簡易投石機很容易製造出來,我們自己也有體會。」
「可他們要投石機做什麼?」鄭平不解地問道。
陳慶淡淡一笑,「如果坡道的路被堵住了,金兵一定會尋找別的道路!」
陳慶看了一眼四周的板牆,又對眾人道:「今晚很可能會有一場惡戰,大家抓緊時間休息吧!」
陳慶調轉馬頭,向倉庫方向而去,楊再興若有所思,連忙翻身上馬,追了上去。
「統領且慢走!」後面傳來楊再興的喊聲。
陳慶勒住戰馬笑問道:「有什麼事?」
「卑職剛才想起一事,想和統領說一說。」
「你說!」
「卑職在燒毀敵軍大營時,曾經發現一座大帳內堆滿了一種梯子,和其他攻城梯不同,做得很粗糙,直接用兩根松樹主幹製成,大概有幾百架之多,雖然最後也被大火燒掉了,但卑職覺得,如果女真人重新製造這種簡易梯子,應該是很容易。」
陳慶點點頭,「你說得對,如果金兵要從兩側進攻,梯子絕不可少,既然已經在試驗投石機,那麼梯子也應該準備差不多了。」
「其實卑職是想和統領探討一下,該怎麼應對這種簡易梯子?」
陳慶笑道:「想必你已經有想法了,不妨說說看。」
「卑職其實這兩天一直在想這個問題,我聽鄭將軍說,你們當初是用斧頭斬斷前面幾條橫檔,其實這是個好辦法。」
陳慶搖搖頭道:「我可以和你打賭,這次金兵製作的梯子,前面幾條橫檔一定是用鐵做的,他們有過深刻的教訓,不會再犯這種低級錯誤了。」
「那用火呢?」
陳慶還是搖搖頭,「我們也有過深刻教訓,等火燒斷梯子時,金兵至少可以爬上來兩百個人,用火燒梯子其實也不現實。」
「卑職說用火併不是指燒梯子,而是指火燒敵軍,卑職當時用的是一種皮袋,擠壓皮袋,火油就能噴出來,用這種皮袋噴火油,效果會很不錯。」
「我明白你的意思!」
陳慶嘆了口氣道:「這種袋裝火油一共只有四百袋,你們拿走三百袋,現在連一百袋都沒有了,大概還有七十幾袋。」
「用鐵叉,或者用鐵鉤!」
鄭平從旁邊跳了出來,笑嘻嘻道:「出這種餿主意怎麼能少得了胖哥我,用最簡單的辦法,用鐵叉向外一撐,或者懸崖邊緣灑點水,讓它結冰變光滑一點,到時用繩子套住梯子,向側面一拉,哧溜一聲就下去了,肯定很爽。」
楊再興眼睛一亮,「鄭將軍說得對,最簡單的辦法反而是最好的,可以讓士兵五個人一組,對付一架梯子。」
陳慶也有興趣了,欣然笑道:「去把劉璀、老楊和王鐸也叫來,呼延雲也找來,大家一起商議商議,再發動士兵想辦法,三個臭皮匠就能頂一個諸葛亮,何況咱們這裡的人多得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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兩更時分,一陣悶雷般的聲響將睡熟中的陳慶驚醒,他昨晚一夜未睡,著實累壞了。
儘管身體依舊很睏倦,但陳慶還是本能地坐起身,高聲問道:「外面什麼聲音?」
片刻,一名士兵稟報,「啟稟統領,楊副將說,敵軍開始用投石機攻打圍牆了。」
陳慶的困意頓時無影無蹤,立刻爬起身,他本身就穿著鐵甲,只是將鐵兜鍪帶上,又拿了兵器,快步出了門。
陳慶翻身上馬,他現在在大營後方,能看見遠處斜坡方向依舊燃燒著大火,黑煙滾滾,他們砍伐了足夠多的樹木,燒幾天幾夜都沒有問題,金兵從斜坡上不來,就只能打兩側的主意了。
「轟!」又是一聲悶響,只見東面板牆上出現了一個大洞。
陳慶一催戰馬,奔了過去。
他們的板牆是由西軍專門的工程士兵修建,是用泥土和木頭夯制而成,東西兩邊修建得比較薄,士兵不能上城,但南城修建得很厚實,寬達七尺,上面便可以放置床弩。
這種泥土牆當然不能和城牆相比,很容易被投石機擊穿,甚至下一場大雨就會坍塌。
東面山崖下點燃了數千支火把,將四周照如白晝,東面比較開闊,能擺開戰場,而西面都是密集的樹林,連投石機也進不去,金兵自然不會考慮西面。
板牆下面站著一千多名值夜的宋軍士兵,手執長矛和軍弩,十分警惕。
裝有巨大木輪的眺望塔已經推移到了東面,陳慶快步登上眺望塔,楊元清迎上前道:「情況有些不妙,板牆快支撐不住了。」
陳慶走上前,向大營外眺望,只見數十步外一字排開三四十架大型投石機,製作得很粗糙,好幾架還沒有發射便損壞了,倒在地上。
這時,三十幾架投石機同時發射,將數十塊大石狠狠砸在高牆上,發出一連串沉悶的聲響,就像雲端滾過的悶雷。
原來自己聽到的不是一記重擊,而是數十擊的合聲。
「轟隆!」
一段板牆終於支撐不住,轟然坍塌了。
站在下方的士兵紛紛後撤,這段坍塌的板牆約有二十丈寬,是整體坍塌而不是斷裂坍塌,下面的基座也被壓毀了。
陳慶的眼睛眯了起來,他發現數千支火把的背後黑暗處還有密密麻麻的人影。
「不好!敵軍要進攻了!」
陳慶當機立斷下令,「敲響警鐘!」
「當!當!當!」
急促刺耳的鐘聲在大營內敲響,數千士兵紛紛從睡夢中驚醒,他們都是合甲而睡,兵器就放在身邊,警鐘聲一響起,士兵們翻身跳起,抄起兵器就向大帳外奔去。
數千軍隊在迅速集結,下面的金兵也出現異動了,上千女真士兵扛著十幾架梯子向坍塌處衝來,投石機依舊在砸牆,但戰爭已經開始。
陳慶卻異常冷靜,在這個緊要關頭,他下達了三個命令:
第一,斜坡那邊的火不能停,要求王鐸必須嚴密監視坡道下面的情況,五百神臂弩士兵不能撤離。
第二,立刻拆除所有大帳,保護好戰馬不受戰爭驚擾。
第三,投入兩百支十人隊,楊再興和鄭平各率一百隊,楊元清率五百騎兵為接應,劉璀率一千長矛軍為後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