官衙外站著一名三十餘歲的男子,很面生,孔源問道:「我是孔源,是你找我?」
男子上前躬身行一禮,「在下裴秋山,是名酒商,想和孔主薄談談酒方面的生意。」
孔源有點動心了,對方說的肯定不是酒糟,應該是上等清酒,他指指官署斜對面的茶館,「我們去那邊談!」
兩人來到茶館,這時候茶館沒有什麼人,兩人來到一家雅室坐下,孔源見他拎著一隻頗為沉重的大箱子,便問道:「閣下想談哪方面的酒生意?」
「我想買官匠釀製的上等清酒,孔主薄應該有渠道吧!」
「買酒問題不大,關鍵是價格!」
私賣官匠酒是要丟官帽的,孔源很清楚,但現在他急需錢,也一時顧不上了。
「按照市價吧!一百五十文一斤,我今天急要一千斤,可以用白銀付帳。」
這個價格很不錯,他賣給酒商只能拿到每斤一百三十文,商人自己也要賺二十文,眼前這個商人直接以市價收購,那他賺什麼?但孔源也不管了,說不定人家可以賣得更高呢!
「可以是可以,但你要先付我十六兩銀子,交貨時再付余錢。」
「不用,我直接給你!」
男子打開大箱子,孔源的眼睛一下子花了,裡面至少有五六百兩銀子,都是白花花的銀錠,他不由咽了口唾沫。
這名叫做裴秋山的男子取出三十兩銀子放在桌上推給了孔源,笑眯眯道:「我下午就在茶館裡,隨時可以找到我。」
........
孔源下午就回來了,雇了一輛牛車,牛車裝了滿滿二十壇上等清酒,五十斤一壇。
裴秋山直接接過牛車走了,連車費都替孔源省了。
這一票賺得爽,一票就賺了十四兩銀子,分給酒坊大管事四兩,孔源自己獨拿了十兩,五十貫錢啊!
要是每天都有這樣一筆收入,十天他就把五百貫錢賺回來了。
當天晚上,孔源失眠了,他滿腦海里都是那個裴秋山大箱子的銀子,白花花的銀子把他的心都勾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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次日一早,孔源剛來到官署,昨天那個裴秋山又來找他了,讓孔源又驚又喜,兩人再次來到昨天的茶館。
裴秋山笑眯眯道:「今天不是買酒,而是有一筆大買賣,聽說孔主簿急需用錢,正好我需要的東西,孔主薄能提供。」
裴秋山取出二十錠銀子放在桌上,「這是兩百兩銀子,可兌換一千貫錢。」
「你需要什麼?」孔源盯住銀子問道。
「我想要匠作監所有一級大匠的名單和住址,準確說,是要咸陽四方城內的一級大匠名單和住址,然後再要一份四方城的詳細圖紙。」
咸陽四方城是一座城中城,住著雍王朝最重要的一級工匠,一部分屬於匠作監,另一部分屬於火器監,還有一部分軍器監的一級大匠,但軍器監的大匠不住在咸陽,而是住在建章縣。
孔源手中確實有這份名單,但這屬於雍朝高等級機密,他當然很清楚,一旦被查獲,這不是罷官革職那麼簡單,要掉腦袋的。
「這個.....恕我無能為力!」
裴秋山又取出一封信放在另一邊,他笑容有點冷了,「你看看這個!」
孔源接過信看了一遍,瞪大了眼睛,這竟然是一封匿名舉報信,舉報他以公謀私,賣酒謀利,他頓時明白了,昨天買酒是個圈套,他上當了。
孔源一拍桌子,站起身怒道:「你竟敢這樣威脅我!」
裴秋山冷冷道:「春水弄那個四歲的小男孩是你兒子吧!蠻可愛的,小腿上居然有顆黃豆大的紅痣,比較少見。」
孔源頓時嚇出一身冷汗,頹然坐下,「你把他們怎麼樣了?」
「放心!他們母子二人平安無事,把東西給我,他們會高高興興回家。」
「名冊和住址我可以給你,但四方城的詳細圖紙我沒有。」
裴秋山澹澹道:「但你可以搞到對不對?」
孔源點了點頭。
裴秋山便道:「我給你三天時間,把名冊和圖紙一起給我,大後天這個時候,在這裡交貨,我們會同時放人,你膽敢耍花樣,你會看到你兒子的人頭。」
說完,裴秋山起身拎著大箱子揚長而去。
孔源望著桌上的一堆白銀子,此時,白花花的銀子竟然變得如此刺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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這幾天內衛的關注焦點在廣運潭事件上,兩天前廣運潭工事坍塌,將三十幾名勞工埋進湖底,數十名勞工全部死亡,這件事非常嚴重,天子陳慶震怒,要求工部、都水監、刑部、大理寺、御史台以及內衛介入,必須三天內徹底查清事故原因。
一大半的內衛都被抽去調查廣運潭事件,種桓親自在廣運潭參與調查,發現原因也很簡單,施工方為了趕工期,沒有打樁加固,就直接派勞工上去挖運淤泥,結果坍塌了。
原因查清楚,責任也釐清,包括肇事工頭、監工、技術官員和都水監的負責官員都被抓,都水監令姜石被革職,工部尚書呂緯職官降一級,改任太原知府。
而工部侍郎張元朗因為堅決不同意呂緯縮減工期的要求,觸怒了呂緯,已經不負責這個工程,被調去黃河壺口解決船隻運輸問題,責任和他無關,張元朗則被提拔為工部尚書,立刻回京接手廣運潭工程。
黃昏時分,種桓正在返回官衙的途中,一名士兵前來稟報,「啟稟將軍,官衙里有人報桉,李統領請你立刻回去,說桉情嚴重。」
種桓連忙趕回內衛官衙,一進門,統領李真上前道:「可能和羅順安報的那個桉子有關!」
五天前,新羅客棧掌柜羅順安秘密來匯報,又來了一批高麗探子,大約有十餘人,但他不知道這批高麗探子藏身在哪裡?內衛一直在查,但迄今沒有任何結果。
種桓精神一振,連忙問道:「報桉者是什麼人?」
「是匠作監主薄孔源,他說有人綁架了他的小妾和兒子,威逼他交出一級工匠名冊和住址,還殺了人!」
「現在人在哪裡?」
「在大堂!」
種桓快步向大堂走去,大堂上,孔源像熱鍋上的螞蟻,急得團團打轉。
他之所以來內衛報桉,是因為他在水井裡發現了小使女的屍體,直接讓他崩潰了。
他意識到了對方的兇殘,就算他交出名冊也會被滅口。
「我們種將軍來了!」
孔源急得上前跪下哀求道:「懇請種將軍救救我兒子!」
「你先不要急,坐下把事情的來龍去脈講清楚,我們會救你兒子。」
孔源戰戰兢兢坐下道:「其實就是昨天發生的事情,昨天上午有個男子,叫做裴秋生,自稱酒商來找我買酒.......」
孔源不敢隱瞞,在昨天發生的事情詳細說了一遍,連他在外面包養女人生下兒子,他想拿到勛官的事情也吞吞吐吐說了。
「等一等!」
種桓忽然聽出了孔源話語中破綻,急問道:「有多少人知道你急需五百貫錢?」
「只有咸陽縣尉姚開山知道!」
孔源忽然反應過來,驚得張大了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