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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轟隆隆。」
鸞鳳宮外，陰雲密布的天空，幾乎要壓斷了跪了滿滿一宮苑的宮人們的腰。
宋雲瀾跪在最前首，縱使滿面血污，髮髻散亂，雙手卻依舊死死地護著懷中的嬰兒。
她的樣子極為難堪狼狽，可是，抬起頭看向對面的一男一女時，目光依舊不卑不亢，清明無雙！
「啊！」
宮苑的一角，本是被數十個壯漢壓住瀕臨垂死的女子，突然迴光返照一般拼盡了力，一把推開身上的壯漢，掙扎著朝她撲了過來。悽厲地大喊了一聲，「皇上！皇后娘娘是冤枉的啊！」
然而下一刻，赤身襤褸的她，又被重新拖了回去，再次被一群人重新壓住，那淫猥粘膩讓人噁心的聲音，這一回並沒有持續多久，就停了下來。
有個壯漢起身，恭恭敬敬地跪在地上，對苑內唯一站著的一男一女諂媚地說道，「皇上，貴妃娘娘，賤婢紅袖咬舌自盡了。」
宋雲瀾一下用指甲掐住自己的掌心。
花想容掩口，一副震驚害怕的樣子，嬌媚柔軟地朝杜少凌身邊靠了靠，「姐姐，還是早點放棄吧？看，的貼身丫鬟都已經被害死了，難道還要連累這滿宮苑的宮人麼？」
想到宮苑一角，紅袖遍體青紫的屍體，就那樣赤裸裸地以一種扭曲的姿勢躺在地上，盡心盡力保護她的晟兒的嬤嬤，被花想容帶來的人一刀捅穿了肚子。
宋雲瀾沒有理會花想容，只是盯著面前面如冠玉卻冷眼相對的杜少凌，咬牙低緩用力地問道，「為什麼？」
她不明白，為什麼一夕之間，她唯一能容身的鳳鸞宮會變成這樣。
杜少凌神情厭惡地朝她走近一步，冷聲道，「為什麼？宋雲瀾，現在還敢問朕為什麼？」
一把抓住她散亂的髮髻，另一手同時去指她懷裡的孩子，「這是朕的孩子麼？居然敢拿跟別人的野種來混淆皇室血脈！宋雲瀾，不要以為們宋家功高震主就可以為所欲為！」
宋雲瀾被他大力揪得頭皮發麻。
想到自己盡心盡力輔佐他登上王位，卻原來終究還是抵不過帝王的一句「功高震主」！
她不顧疼痛地轉過臉來，看著高高在上的杜少凌，嘲弄地笑道，「杜少凌，為了殺我，連自己的親生兒子都能污衊，好狠的心！」
「還敢說他是朕的孩子！這個賤人！」杜少凌對上宋雲瀾那雙譏諷的眼神，登時就瘋了。
從來都是這樣，這個女人，從來都是站在高處，像看待某個畜生一般地看待自己。
他最恨的就是這樣一雙冰清玉潔卻又洞悉一切的眼神。
「拿刀來！」
他大吼一聲，不待眾人反應過來，竟一把抽出旁邊侍衛的佩刀，睚眥目裂地舉起，對著宋雲瀾的雙眼，毫不留情地狠狠一划。
「啊！」
是經受不住驚嚇的宮人發出的驚呼。
——皇上竟然親手刺瞎了皇后娘娘的雙眼！
宋雲瀾卻連一聲痛吟，都沒有發出！！
「宋雲瀾！」
杜少凌看著面前這個女人慘白的臉上，被兩道血污浸染，終於覺得痛快了一些。
一把扔了刀，反手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頭來，惡狠狠地說道，「不要以為朕不知道和們宋家在打什麼主意。」
「當年朕不過只是在眾多助力下挑中了們宋家而已，可是，們宋家有了個皇后之位，不但不就此心滿意足，反而現在還想用個野種，來搶奪朕的江山麼？」
杜少凌一想到花想容送來的孩子的血，跟自己的血無法融合，就憤怒發狂得恨不能掐死面前這個曾經驚才艷絕被稱為天下第一的女子。
宋雲瀾早已痛得幾乎快要暈過去，但是她卻死死忍耐著，身體上再大的痛，也比不上心裡的痛，更讓她絕望。
她閉著被銀刀刺瞎的雙眼，顫抖著，被迫抬著頭，卻再次冷笑起來，「杜少凌，原來還記得，這皇位，是宋家給殺出來的！」
當年，杜少凌身為堂堂皇子，卻跪在身為三軍統帥的父親面前的場景，她依然歷歷在目。
她當時覺得，這樣一個能屈能伸的男人，將來必然能成為一代霸主啊！
於是她求了父親三個月，終於求來了父親對杜少凌的支持。
而她，更是從那以後，跟著杜少凌，為他遇神殺神遇佛弒佛！
他要當皇帝，而她，就為他鋪開一條用刀用手段用心計用暗殺，劈開的平坦大道！
她知道自己並不是良善的好人，也知道自己手裡沾了多少的鮮血。
甚至，在後來安坐在鳳鸞宮時，她還常常能聞到手上傳來的那若有若無的血腥味。
可是，這一切，只要是為了杜少凌，都是值得的！
然而現在，這個男人卻站在自己的面前，指著自己的孩子，罵他野種！親手用刀，割瞎了她的雙眼！
甚至還……罵她賤人。
賤麼？呵呵，確實賤。
為了這樣的一個男人，曾經驚才艷絕天下第一的宋雲瀾，竟然落得被自己的丈夫親手弄瞎雙眼的下場！
「啪！」
一個響亮的耳光，狠狠地打在了宋雲瀾的臉上。
「不許笑！賤人！朕不准這樣笑！給我閉嘴！」杜少凌再次抓住宋雲瀾的頭髮，毫不留情地扇在她嬌嫩的臉上。
白皙的面容，立時腫起了高高的手印，嘴角，也慢慢地滲出血絲。
如今這樣污陋不堪的她，誰能知道，她其實不過才十八歲的年紀啊！
杜少凌瞪紅了眼，好像要瘋了一樣，就在他做出更加瘋狂的舉動時，身後突然傳來花想容溫軟嫵媚的輕笑聲，「陛下，動氣傷身，何必為一個罪人如此傷害龍體呢？」
花想容的聲音仿佛有著某種極大的安撫力量，讓原本怒髮衝冠的杜少凌驟然冷靜下來。
他深吸了一口氣，回頭看了眼身邊這個溫婉清麗動人可愛的女子，在她如水眼眸的示意下，點了點頭。
捂住她的手腕，平復了下呼吸。
然後轉過臉來，看了眼面前這個已經被他折磨得不成人形的宋雲瀾。
再次厭煩地皺了皺眉，不耐地說道，「宋雲瀾，交出琳琅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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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章 楔子（一）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