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05章
明鏡這樣痛恨嘉恆帝也不是沒有道理的。
當然，主要的根源，還是有當年的那位老太后的身上。
若非是她在後宮極力地打壓這些小皇子們，也不至於讓明鏡如此地痛恨她。
當年嘉恆帝因為年紀大，所以在他面前，這些小皇弟們的心機，自然就不夠用了。
為此，明鏡、肅王以及楚陽他們三個，可是沒少被罰。
楚陽還好一些，好歹有父皇護著，可是肅王和明鏡就沒有那麼好的運氣了。
「行了，人都死了。還計較這麼多做什麼。朕聽說大公主和駙馬的感情不錯？」
「誰知道呢？興許是真的感情好，興許是做出樣子來給別人看的。」
「朕和你都大意了。我們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幾個侄子身上，倒是將這個大公主給忽略了。」
「一個女人，能翻起什麼大浪來？再說了，於家成在涼州的官職不高，實權自然也就差了一些，你覺得他們夫妻倆還能搞出什麼名堂來？」
「為何不能？」楚陽反問了一句，面色微涼，「永遠不要小瞧一個女人，而且還是一個愛而不得的女人。」
明鏡的面色一怔，一時間似乎是沒有想明白。
什麼愛而不得？
這是在說大公主？
明鏡一臉錯愕，他還真不知道，大公主竟然還有過一段情史？
而且聽這意思，應該還是一段十分豐富，又十分虐的情史。
「這也不是什麼大事。當年在宮裡頭，也算是高地有些沸沸揚揚。」
明鏡豎起耳朵來，只等著楚陽給他解惑。
「當年大公主愛慕之人，便是相府的公子。」
明鏡嚇了一大跳，那表情，就好似是聽到了什麼不可言說之齷齪心思一般，「你說的是李遠舟？」
「不錯。大公主年長李遠舟三歲，卻偏偏看上了他。對此，相爺那裡不肯鬆口，而當年的嘉恆帝也覺得不妥，彼時，大公主都十五了，可是李遠舟才十二，哪裡懂什麼男女之情？而且，李遠舟當場就駁了夜夜紫沁的心意，言明不會娶她。」
夜紫沁是大公主的閨名，多年來，已經是極少出現在人耳中。
而明鏡也是晃了晃神，才憶起來，那個有些跋扈的大公主，好像是叫夜紫沁這個名字的。
「那又如何呢？當年李遠舟不過還是一懵懂少年，你覺得夜紫沁會出手對付李遠舟？」
「這倒不會。朕只是擔心，夜紫沁的芳心未死呢。」
楚陽冷笑了一聲，這種強搶豪奪的行事作風，倒是與嘉恆帝有幾分的相似。
當年也正是因為擔心這位大公主會做出什麼出格的事情，所以，才會下旨將駙馬給遠調至涼州了。
只是沒想到，那之後，夜紫沁似乎是安分了許多，倒真地不曾回過京城，更不曾讓人給相府這邊捎個隻言片語的。
不知內情之人，只怕還會以為大公主與駙馬琴瑟和鳴，早就忘了當年的那點兒少女心思呢。
明鏡當時不在宮內，所以對於宮裡頭發生的事情，知道地並不齊。
再說，明鏡當時所有的注意力都在嘉恆帝和幾位皇子的身上，哪裡會去在意一個小公主？
「看你這表情，夜紫沁可是做過什麼過分之事？」
明鏡的臉上，閃現出一抹十分不得體的笑，就好似是別人的八卦如果不扒一扒，就對不起自己的嘴巴一樣。
「你不是一直在講修行嗎？打聽這麼多做什麼？」
難得的，楚陽竟然也會想起來回懟他一句了。
明鏡則是厚著臉皮笑了笑，「皇上，臣這也是關心一下嘛，心裡有了數，也好有所準備呀。」
「你準備什麼？」
明鏡挑挑眉，一臉壞笑，「自然是早早地防備著呀。萬一夜紫沁這個女人突然又賊心不死了。那李大人那裡豈非是麻煩了？這男人三妻四妾倒是好說，可是女人，總不能多嫁幾個夫君吧？就算是公主，也不能行事如此地荒誕。」
「呵，你想地倒是長遠！」
「呵呵，臣也是為了給皇上分憂呀。」
「行了，朕還不知道你的那點兒小心思？還想不想讓你的四姑娘進府了？」
明鏡的臉色一僵，清了清喉嚨，立馬站直了，一副恭候皇上聖訓的模樣。
「趕緊地把王妃的人選定下來，之後，你的四姑娘就可以進府了。到時候，朕會下旨封她個良娣，總好過一個沒名沒分的小妾要強吧？」
「多謝皇上！」
明鏡高興嗎？
自然是高興的。
撇開選妃這條不談，只說能讓那位小四有一個良娣的身分，日後在王府里，也不會被人輕賤了去。
他是男人，又是皇上倚重之人，自然不可能一天十二個時辰都待在府里。
總得有人護著她的周。
那女人的功夫不太好，而且有些事，也不是僅憑著拳腳就可以解決的。
所以，還是得光明正大地護著才好。
有了這層身分，就算是將來的王妃，也不能隨意地將人給打殺了。
「行了，滾吧！」
楚陽對這位十六哥，似乎也是越來越不敬重了，反倒是覺得自己更像是兄長了。
其實，撇開了選妃這件事不談，明鏡的言行，一直還都是十分規矩穩重的。
明鏡應了一聲之後，就打算走，隨後想想又不太對，轉身回來了。
「皇上，那個夜紫沁之前做了什麼？」
「她的婚事，一直拖到了十六那年，遲遲不曾訂下。後來，她竟然想了法子，想要利用朕和夜容安，將李遠舟給騙進了宮。意圖讓他們二人有肌膚之親，此事被我們知曉，便將計就計，被嘉恆帝和裴氏發現了。」
明鏡一臉驚訝，嘴巴里都能塞得下一枚雞蛋了。
「身為公主，她也真是敢做！」
「誰說不是呢？堂堂一朝公主，竟然做出如此不知臉面之事，所以，才會有了後來的旨意。」
明鏡抬手摸著下巴，眼神里露出些許猥瑣的光茫，「其實，我更好奇，李遠舟跟夜紫沁之間到底有沒有發生什麼？」
楚陽瞪他一眼，「收起你的那點兒齷齪心思！若是真有了什麼，你以為夜紫沁還會遠嫁？」
明鏡一噎，這倒是。
若是當真木已成舟，嘉恆帝怎麼會允許李遠舟活地好好的，而親生女兒卻要遠嫁？
「既然如此，那你還有什麼好擔心的？」
「誰跟你說朕擔心了？你以為李遠舟還是十年前的李遠舟？不過，你倒是提醒了朕，不僅你的婚事著急，李遠舟也該成親了。」
明鏡倒是略有些得意地挑了一下眉梢，那模樣，分明就是幸災樂禍了。
自己跳不出這個坑去，乾脆，就順帶著再拉一個下來，嘖嘖，什麼時候起，他的心思也這麼卑鄙了？
明鏡的婚事，楚陽因為都是皇族，所以還能插手一二。
可是李遠舟的婚事，楚陽還真是有些頭疼了。
乾脆，就趁著午膳的功夫，把李相給請過來了。
君臣二人同桌而食，這對於任何一位臣子來說，都是一件大幸之事。
而程，李相也只是表現地稍有那麼一點點的激動而已。
「大公主即將回京，這件事情倒是提醒了朕，遠舟的婚事，也該提上日程了。」
李相嘆了口氣，「回皇上，遠舟這個孩子的性子也是有幾分彆扭的。之前夫人也提了幾次，可是奈何他就是不肯點頭呀。」
「相爺不是最講究婚姻大事，父母之命，媒妁之言嗎？」
不知這話是不是戳中了李相心中的某一個點，他一時竟然有些不好意思了起來。
「皇上，您就不要取笑老臣了。就遠舟那性子，若是他不同意，便是將人娶回了家，他也可以做到坐懷不亂的。」
這話倒是極大地愉悅了楚陽，仰頭大笑。
「這話倒是不假。他若不願，誰又能奈何得了他？罷了，此事，回頭朕得空了再問問他。到了適婚的年紀，卻總是這麼單著，也不像個樣子。」
話落，楚陽又神秘兮兮地前俯了身，「他在府裡頭，可有什麼要好的丫頭？」
相爺一怔，搖頭，「不曾聽說過。」
那就是沒有了。
可惜了。
好歹明鏡那裡還有一個四姑娘惦記著呢，至少能證明了明鏡不是一個真正的和尚。
可是李遠舟這裡，好像是有些棘手了。
「皇上，您突然提及遠舟，可是他有什麼地方做地不好？」
「沒有。只是想到了當年夜紫沁對他做的事兒，朕現在是擔心，會不會因為那件事，讓他的心底有了陰影。」
李相的心頭一跳，猛然想起來，當初李遠舟那一臉嫌棄的樣子。
這麼一想，越發有些不安了。
總不能因此，就讓兒子對所有的女人都心生厭惡了吧？
這可不妥！
這是大大的不妥！
李相因為心底的想法，臉色都變得發白了。
楚陽饒有興致地看著他的表情，心底卻是樂嗨了。
他就知道，想要逼婚李遠舟，還得從李相這裡下手。
看這樣子，今天晚上，相府怕是就要熱鬧了。
李遠舟好歹也是自己的好兄弟，看在這份兒兄弟情誼上，也不能把人逼地太狠了。
才剛剛這麼一想，腦子裡又閃過了一張令人生厭的臉。
「要不，你看看那位阿娜依公主如何？」
楚陽這是絕對地故意刺激呀。
李相嚇得手上的筷子都要掉了。
那個阿娜依，他們相府可真不敢要。
一看就知道是個不安分的。
真要是弄進相府了給自己做兒媳婦，只怕能把後院兒給鬧翻天了。
「多謝皇上關心了。公主身分尊貴，這個，還是理當與皇族聯姻才是。」
楚陽終於忍不住，低笑了起來。
李相抬頭，正好對上他戲謔的眼神，瞬間就明白，自己這是被皇上給耍了。
阿娜依的確是要嫁給大夏的臣子，可一定不會是什麼朝廷重臣的。
李相是敢怒不敢言地看了他一眼，「皇上，您開玩笑也當有個度吧？」
楚陽清了清喉嚨，「好了，朕不說了。先用膳，此事你回府後再與遠舟商議。」
後晌，李遠舟不請自來。
「有事？」
「皇上，聽聞您要將阿娜依公主賜婚與微臣？」
「哦，晌午用膳的時候，朕跟李相提到了你的婚事，他說你並沒有心儀之人，所以，朕就隨口提了一句。怎麼？你這是急著把人娶進門，所以來討旨的？」
李遠舟涼涼地看著御案後面的那個男人，沒見過撒謊還這麼理所當然的人。
「皇上，恕微臣不能從命。」
「嗯？」
「皇上，微臣暫時不打算娶妻。」
「你都多大了？還不娶妻？你知不知道別人家的公子像你這個年紀，孩子都已經是三五成群了！」
李遠舟沉默了一下，「可雲容極不也是才成親沒多久，孩子也不曾出世？再說了，皇上現在也只有一個小太子呀。」
「放肆！」
楚陽沉下聲來，努力地讓自己的聲音聽起來很認真，很威嚴。
可是李遠舟卻壓根兒就不怕。
許是太了解楚陽了，又或者，是打定了主意不打算娶妻了。
「如今我大夏的朝局安穩，你也該將心思放在自己的終身大事上了。如今連明鏡都要成親了，你還有什麼理由再單著？」
李遠舟一時語塞。
是呀，連曾經的和尚王爺都要成親了，他若是再拖著，的確是說不過去。
想到了那個人，心底便一瞬間湧上來一層層的苦澀，宛若是海里的驚濤駭浪一般，想要將他吞噬。
他知道，那不是他可以肖想之人。
可是卻不知道從何時起，那個人便入了他的心，闖進了他的腦子裡，再也揮之不去了。
「皇上，微臣只是暫時沒有找到心儀之人。若是給臣時間，一定會找到的。」
「給你的時間還少了？總是這樣拖著，你以為李夫人不著急？」
頓了頓，楚陽想到了之前他退婚一事，便又拿出來說道，「上次原本訂了婚事，聽說兩家也算是門當戶對，可是好端端的，那姑娘便生了病，再後來，據說是惡疾，李遠舟，你別告訴朕，這件事情就是這麼巧！」
李遠舟的臉色微變，「那個怨不得微臣，是她自己行事不檢點。既然心有所屬，又何必還要故意攀附相府？」
楚陽也不是一個愛多事之人。
聽他如此說，便明白了一個大概。
「罷了。過去的事情就不提了。這次，朕是認真的。你好好想想，若是有中意的姑娘，朕便為你們賜婚。」
「多謝皇上。」
「啟稟皇上，娘娘身邊的青一姑娘來了，說是娘娘有話帶給皇上。」
「讓她進來吧。」
「是，皇上。」
青一，倒是人如其名，穿了一身青色的勁裝，頭上也只是束了一條青色的髮帶，渾身上下，都找不出一件兒像樣的首飾來。
李遠舟知道她是這幾年霍瑤光用的最順手的人。
也知道，目前青鳥衛的一部分訓練任務也都是她在負責的。
「啟稟皇上，娘娘說將這些交給您，這是她和肅王妃以及璃王妃，一起為十六王爺選出來的正妃人選，還請您定奪。」
青一手上捧的是幾位姑娘的畫像和生辰八字。
「嗯。皇后今日如何？可有不適？」
「回皇上，娘娘午膳用了兩個素菜包，喝了一碗銀耳湯，又進了些雲片糕。屬下過來的時候，娘娘正在喝著雲姑姑特意為她調配的安胎茶。」
「好，去吧。告訴皇后，就說晚膳朕會回去用，讓她記得把太子也一併叫過去。」
「是，皇上。」
李遠舟站在一側，就這樣靜靜地聽著皇上和青一的對話，覺得自己的一顆心一瞬間滾燙，又一瞬間冰涼。
他所傾慕的女子，有著這世上最為尊貴男子的疼愛，而且還是專寵，就沖這個，自己有什麼資格再去談喜歡？
若是，當年……
李遠舟心底的苦澀，再次翻湧，幾乎是要不受控了。
忍不住就想，若是當年她出言調戲自己時，自己能給她一些回應，一切是不是就不一樣了？
無力地闔上眼，當年那個一臉童真，又滿眼好奇的小姑娘，如今已是一國之母了。
從一開始，他就註定了是個情感上的失敗者。
因為他沒有楚陽的大膽和篤定。
當年，他不該猶豫的……
楚陽低頭看著奏摺，「行了，沒什麼事，你就先退下吧。朕還有一大堆的事情要做呢。」
李遠舟仍然傻傻地站在那裡，顯然沒聽到皇上說的話。
他，難得的，在皇上跟前，走神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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