楚陽晚上回來，看到霍瑤光在水月閣的樓上坐著，一旁放著一壺酒，還有一壺熱茶。
「這麼晚了，怎麼還不睡？」
霍瑤光轉頭看著他，眼神裡帶著點點滴滴的星光。
不知道為什麼，那一刻，楚陽就是覺得，這才是真正的霍瑤光。
又或者，這是他從來沒有見到過的霍瑤光。
這一刻的霍瑤光，是自信的，是強大的，是魅力無限的。
至少，楚陽以為，在這一刻，他想牽住霍瑤光的手，和她一起賞月品酒，哪怕是一直持續到天亮，也不會覺得疲憊。
霍瑤光真地低頭，倒了兩杯酒，然後遞了一杯過去，「好像很久沒有和你一起舉杯賞月了。」
楚陽低笑，「想要舉杯邀明月？」
霍瑤光也笑了，「舉杯邀明月，接下來，只怕會讓你受到一個極大的驚嚇。」
「哦？」楚陽挑了挑眉，看著霍瑤光的眼睛裡，皆是暖暖的笑意。
「接下來，我說的每一個字，都是真實的，沒有虛假，所以，我希望你能認真的聽。因為有些話，我不想說第二遍。」
楚陽看她的臉上雖然帶著笑，可是說話的語氣卻是無比的認真，不由得也跟著認真了起來。
「你說，我聽。」
「我並不是真正的霍瑤光，換言之，這具軀體是霍瑤光的，可是住在這具身體裡的，卻是來自異世的一具殘魂。」
霍瑤光幾乎是盯著楚陽的眼睛在說，一眨不眨，生怕錯過他臉上的任何一個表情。
「坦白說，是在霍瑤光當殿退婚前的幾個時辰之前，她死在了自家的馬車裡，而我，也就是在這個時候，因緣際會，進入了她的身體，成為了現在的霍瑤光。」
「我知道我的說法有些匪夷所思，可是我說的這一切都是真的。不然，你以為，那個懦弱又無知的霍瑤光，是如何訓練出一支戰鬥力爆棚的麒麟衛的？還有水車，還有新的鎧甲等等，楚陽，你現在明白我的意思了嗎？」
楚陽呆了一會兒，似乎是在消化著她剛剛的話，好一會兒，才慢慢點頭。
其實，他不止一次地懷疑過，這個霍瑤光是假的。
起初，他以為霍瑤光以前只是在故意地扮豬吃老虎。
可是後來，他也覺得，就算是示弱，一個女孩子家，也不可能會有這麼強悍的能力。
而且從體能上，也有了極大的改變。
特別是她解毒的本事，這才是最為讓人驚嘆的。
首先，霍瑤光自己也說不上來，她到底師承何人，也沒有來處。
而對於新鎧甲的設計，如果說是來自於霍良城的教導，這說不過去。
為什麼這麼多年霍良城自己沒有這個想法？
還有，對於在西京城內推動的一些事，這些都很明顯並非是來自於某一位長輩的教導。
而她所說的自古籍中所尋，更是讓人覺得疑點重重。
因為自始至終，除了她，再沒有其它人看到那本所謂的古籍。
當然，這其中，霍瑤光也有讓他打消疑慮的時候。
比如說，每一件事情，她都並非是自己一步到位做好的。
無論是水車，還是後來的淬鐵術等等，都是自己在屋子裡鼓搗了幾天甚至是更久之後，才會有了新成果。
所以，每一次楚陽的疑心升上來的時候，再一看到了她的整個過程，又覺得自己當真是娶了一個特別聰明的女人。
這種感覺來的次數多了，自然就會讓他的疑心越來越重。
只不過，楚陽因為深愛著霍瑤光，所以，從來沒有覺得，她的身世有什麼問題。
哪怕是現在霍瑤光跟他說，她不是真的霍瑤光的時候，他也覺得自己是可以很淡然地接受的。
這有什麼？
不就是說靈魂嗎？
霍瑤光看著楚陽站在那裡一動不動，心裡頭是格外地緊張的。
她有想到了各種的可能性。
比如說，楚陽難以接受，會以為她是怪物，甚至連他會設法將自己給囚禁起來的可能性都想到了。
惟獨現在這一種。
他站著不動，也不說話，表情還是淡淡的，總起來說，就是看起來怪怪的。
太讓人害怕了。
「我的話基本上說完了，你聽懂了嗎？」
楚陽的眼睛眨了一下，隨後的第一反應，竟然是笑了。
霍瑤光被他這笑給驚著了，總覺得這有些不正常，太詭異了。
如果是個正常人，聽了這些話之後，要麼會大叫，要麼就會無比質疑地看著她吧？
怎麼會笑著看她？
而且還笑地這麼溫柔？
不對，應該說，是笑地這麼詭異！
總覺得原本是楚陽應該被嚇到了，可是現在，好像被嚇到的那一個，反倒是成了自己。
這不合理呀。
「你笑什麼呀？」霍瑤光急眼了，看他還在繼續笑，而且笑容還在不斷地擴大，心裡真地是慌地不要不要的了。
楚陽的表情終於有了一點點的變化。
他的嘴唇張開，笑地更開心了，然後頭一歪，看向霍瑤光的眼神里，滿滿地都是寵溺。
「瑤光，謝謝你願意把這麼秘密的一件事情對我坦白。」
楚陽這話倒不是在說假的。
心底的疑惑雖然重，可是卻因為考慮著霍瑤光的感受，所以從來不會主動去問。
直到這幾天，明顯地察覺到了她的不對勁，所以才會想要試探著打開她的內心。
而他沒想到，就在剛剛，霍瑤光竟然跟他坦白了。
這個，真地是讓他又驚又喜。
坦白來說，喜大於驚。
只要是現在的這個霍瑤光就陪在自己身邊，那就可以了呀。
還有什麼問題嗎？
管她身體裡到底是哪兒來的魂魄呢，最重要的，一直以來跟他一起生活的，就是現在這個霍瑤光呀！
霍瑤光還想著再問他呢，就看到他已經走了過來。
「瑤光，說實話，我特別高興，你能願意跟我分享一件這麼重要的事情。不管你是哪兒來的，我只是希望你能明白，你現在，就在大夏皇朝，就在我楚陽的身邊，是我靜王府的女主人，是我楚陽要護一生的妻子，是我們兒子的娘。」
霍瑤光的嘴唇已經開始抖了。
完沒想到，他竟然會說這些。
看出她心底的慌亂來，楚陽輕輕地將她擁入懷中。
「瑤光，無論何時何地，遇到了何事，你都希望你能記得，你是我的妻子，我是你的夫君。若是有什麼讓人覺得棘手的事情，要記得，你身後還有一個我。」
霍瑤光真實地感受著他的心跳，已經完懵了。
事情的走向，怎麼就會成了這樣呢？
「我之前不是沒有懷疑過，我甚至以為，你根本就不是真的霍瑤光，連這具身體都不是真的。可是這些都不重要了。瑤光，我喜歡的人就是你，從來都是你。所以，不管你到底是哪裡的靈魂，對我來說，只要是你，就沒有任何的問題。」
這話說地很實在，霍瑤光不可能不被感動到。
兩隻手環在了他的後腰上，輕輕地交握在一起，真地感覺到了他對自己的信任。
這種感覺，好暖。
「楚陽，你不害怕嗎？」
「不怕！雖然聽起來有些匪夷所思，可是反過來想，這不更證明了你我之間的緣分是天定的？若是如你所說，你只是異世的一縷幽魂，那為什麼沒有覆在其它人的身上？又為什麼和我有了交集？」
霍瑤光的嘴角微動了一下，臉埋在他的胸前，微蹭了蹭。
「瑤光，我心悅你，不只是說說。我們做夫妻幾載，如今連兒子都有了，你還有什麼不放心的？還有，這件事，如今我知道了，也便罷了，就此打住，千萬不要再對其它任何一個人提及了，好嗎？」
「你不害怕嗎？」霍瑤光忍不住又問了一遍。
「我為什麼要害怕？」
楚陽摟著她的手收地更緊了。
霍瑤光反倒是被問住了。
是呀，楚陽要害怕什麼呢？
她又不是鬼！
主要是她有身體，有影子，又不是真的飄來飄去的鬼魂，他有什麼好怕的？
「這幾天，你一直心事重重的樣子，就是因為這個？」
霍瑤光將臉埋地更深了一些，好一會兒，一個帶有濃濃鼻音的嗯字才發了出來。
「瑤光，我很慶幸，你願意告訴我，也很慶幸，遇到你的那個人，是我！」
這話，簡直就是不要更甜！
也成功地安撫了霍瑤光還有些慌的心。
「謝謝你，楚陽。」
楚陽低笑，回應她的，是一記無比熱烈的吻。
霍瑤光成功地被他給調動起了情緒，很快，就沉淪在了他所製造的濃烈的溫柔里，再也拔不出來。
於是，這一晚，兩人就在水月閣里，胡鬧了一通。
等結束之後，霍瑤光還十分嬌嗔地瞪了他一眼，實在是有些不像話了。
整個水月閣，都快要被他們給拆了。
特別是一看到了中間的那張桌子，霍瑤光的臉就不由自主地羞紅了。
就在不久前，她被某爺給強行壓在了那上面，場面簡直就是不堪回想。
直到現在，霍瑤光還覺得自己的胸前都是涼涼的。
楚陽則是笑得一臉滿足，「走，我抱你去沐浴，我們好像好久沒有一起沐浴了。」
說話就說話吧，偏偏那眼神里還帶著一絲曖昧，簡直是讓人受不了。
霍瑤光再瞪他，「不要，我自己洗。」
「還有力氣自己洗澡，看來，為夫剛剛表現地不夠賣力呀。」
霍瑤光臉一紅，沒好氣地剜他一眼，但是顯然，沒有什麼殺傷力。
楚陽不僅沒有被嚇到，反而還直接就湊過去又狠狠地親了一口。
接下來，楚陽借著幫她沐浴的幌子，又沒有輕易地放過她。
事實上，兩人之間，似乎是很久沒有這樣肆無忌憚地一起地胡鬧了。
一直壓在了霍瑤光心口的一塊兒大石頭，終於落地了。
心底輕鬆了許多，再加上了身體的疲累，所以霍瑤光很快就睡過去了。
楚陽看著臉色微紅的霍瑤光，小心翼翼地給她蓋好了被子。
真好。
他的妻子一直都在。
雖然覺得霍瑤光的說法有些難以置信，可他還是信了。
不僅信了，甚至還慶幸，他從一開始遇到的，就是後來的這個霍瑤光。
在她額頭印下一吻，然後慢慢地在她的身邊躺好。
第二天，霍瑤光醒過來的時候，天色早已經大亮了。
可是，她仍然感受到了一個很溫暖的懷抱。
霍瑤光有些意外。
一般這個時候，楚陽應該早就去了書房了。
眼睛往上看，果然，楚陽已經醒了，而且看樣子，還是梳洗過的，只不過是和衣而躺在了她身邊。
「醒了？」
楚陽也看向她，低沉的聲音，讓霍瑤光意識到，自己真地是在楚陽的身邊的。
「要不要起了？」
霍瑤光眨了眨眼，然後突然就笑地孩子氣一樣地抱住他，在他的身上愉快地蹭著，「不想起。」
「確定？」
霍瑤光的身子一僵，怎麼感覺又聽到了一絲曖昧的氣息？
抬頭，果然對上了楚陽那種有些戲謔，又有些欲望的眼神。
立馬向後一退，「沒有。」
「什麼沒有？」
霍瑤光直接縮進了被子裡，不出來了。
楚陽低笑的聲音傳進來，霍瑤光覺得自己的耳朵都在發燙。
都老夫老妻了，怎麼還會有這樣的羞怯？
「好了，起來吧，我跟大寶說了，一會兒帶他去武寧侯府，不能言而無信的。」
霍瑤光露出一雙眼睛來，「什麼時候說的？」
「今天早上。」
眼睛眨了眨，一點兒也不像是一個大人會發出的那樣的光芒，感覺很皮，又很任性一樣，「為什麼沒有提前跟我說？」
楚陽笑著將她拉出來，「好了，快點起來，早膳的話，已經太遲了，你就少用一些，一會兒咱們去了武寧侯府你再多吃一些。」
縱然是有些不情願，可是霍瑤光還是起來了。
一家三口到了武寧侯府，自然是得到了極為熱情的歡迎。
特別是大寶，因為帶著晃晃過來，霍青松小朋友直接就衝過去，一把抱住了它的狗頭。
反倒是大寶站在那裡，剛剛伸出去的兩隻小手僵在那裡，好像是有些尷尬。
他以為哥哥會先過來抱他的，沒想到，結果竟然是直奔晃晃。
感覺好受傷。
大寶的小表情，落在了霍流雲和葉蘭笙的眼裡自然是格外地好笑。
霍流雲一個大步過去，直接就把大寶給撈了起來。
「大寶今天看起來真好看，告訴舅舅，是不是又長高了？」
「長高了。」大寶最喜歡的，就是聽到有人說他長高了。
因為長高了，就意味著長大了。
一大家子人湊在一起，逗逗孩子，聊聊天，倒是格外地輕鬆。
不過，坐的時間不長，幾個男人就去了書房。
穆遠宜拉著霍瑤光的手，上下打量她，「大寶也三歲了，你是不是可以考慮著給靜王爺再添個孩子了？」
「娘。」霍瑤光的臉一紅，真有些難為情了。
穆遠宜瞪她一眼，「有什麼不好意思的？你都是為人母了，而且王爺身分尊貴，哪能就只有一個兒子？」
話落，又左右看了看，然後壓低了聲音，「你跟娘說，是不是你自己的身體有問題了？」
霍瑤光的嘴角一抽，母親的腦洞是不是也太大了。
「娘，我身體沒有問題。只是最近一直比較忙，所以沒想著再要個孩子。」
穆遠宜一愣，似乎是沒有反應過來。
等到霍瑤光噝一聲之後，又快速地揉胳膊，「娘，好痛的。你輕點擰嘛。」
穆遠宜瞪她，「你還知道疼？什麼叫沒想著再要個孩子？你真以為有了兒子，你的地位就穩固了？你也不想想看，那楚陽是什麼身分？你跟娘說實話，你是不是偷著用避子湯了？」
霍瑤光咽了咽口水，覺得母親這也太彪悍了。
「母親，你想多了，我沒用避子湯。」
「那你到底有沒有打算要孩子？」
霍瑤光難得看到母親露出這樣有些兇悍又霸道的樣子，一瞬間還以為母親被人給換了！
再一看一旁葉蘭笙要笑不笑的表情，瞬間就真相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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