文昱的出現,的確是讓人有些意外。
不過,從他的話里大概也能判斷出,當初的那些人,應該是他的父親有些關聯的。
只是,具體是什麼關係,而這其中,那位已逝的大舅舅又從中扮演了什麼角色,已經是無從得知了。
倒是地牢這邊,已經有了一些收穫。
兩名殺手,被分開單獨關押,而且還是關在密室里這麼久,已經小半年沒有見過陽光了,皮膚白得跟鬼一樣。
沒有拷打,沒有審問,他們兩個就好像是已經被人遺忘了一樣。
像他們這種人,在地獄裡千錘百鍊,最不怕的就是酷刑,刑訊什麼的,根本沒有用。
小半年裡,他們兩個都沒有機會開口過。
每天給她送飯菜的侍衛像個啞巴,一句話都不肯多說,被關在這四四方方、什麼都沒有的密室裡面不知道多久了。
見不到光,看不到太陽,甚至連外面打雷下雨的聲音,幾乎都是聽不到的。
他們自己不知道被關了多久,起初幾天的時候,還能大概根據三餐來記錄,可是到了後來,就完沒有辦法記了,已經完混淆了。
因為這裡沒有光,而且一日三餐,有時候未必又是那麼准。
有時候你餓過頭了,可能才會送飯過來,也有時候,可能是還不餓,就有了飯菜。
時間久了,他們自然也能判斷出,對方這就是在故意地消磨他們呢。
久到已經辨不清時辰,記不得年月,總覺得像過了一輩子那麼久。
兵不血刃,給了他們世界上最殘忍的刑法。
他們不是沒有想過要自盡,只是各種辦法都用過了,根本就沒有辦法做到,每次覺得自己快要死了的時候,就看到有人進來,沒有人勸他們,也沒有人嚇唬他們,受了傷,受罪地還是他們自己。
楚陽的這一招,沒有摧殘他們的身體,但是狠狠的凌虐了他們的意志,應該說,不僅僅是消磨光他們的意志,還要讓他們從自己的腦子裡,意識到了一種絕望。
一種沒有兵刃,卻讓他們看不到未來的絕望。
沒有人能夠在看不到盡頭的囚禁里熬半年,沒有光,沒有聲音,安靜得好像連他自己的存在都是假的一樣。
終於,還是等到了他們被放出來的那一天。
兩人的眼上被蒙上了一層黑布,然後先被轉移到了一個有小窗的牢房裡。
仍然是單獨關押。
將眼上的黑布解開,兩人都很聰明地沒有馬上睜眼,適應了一會兒之後,才慢慢地睜開眼。
那種感覺,難以形容。
那是對光的渴望,對太陽的渴望。
現在,他們的世界裡,總算不是只有無盡的黑暗了。
這種折磨,當真是讓人生不如死。
被換了牢房,古硯才慢悠悠地現身了。
「怎麼樣?想不想再享受一陣子黑暗時光?」
男人聽得竟然生生打了個寒顫。
事實上,古硯在看到這個男人的時候,心底還是有些震撼的。
完沒想到,當初活捉的殺手,現在竟然能變成這樣。
皮膚白得跟鬼一樣,而且兩隻眼睛也是木然無神,身形消瘦地厲害,那雙手,就跟枯朽的干枝一般,讓人看了生畏。
這樣的折磨,讓他們意識到了,人的意志,並非是不可摧殘的。
最終,這兩人都事無具細地交待了。
他們不怕被各種刑法折磨,反正,他們也受慣了這樣的苦楚。
可是先前的那種吃喝拉撒都在一間小黑屋裡,而且沒有光,沒有聲音,那種刻骨的孤獨感和被拋棄感,太強烈,也太嚇人了。
他們真地是不想再享受一次了。
古硯拿著兩人的供詞,去了書房。
基本上,兩人的供詞是一模一樣的。
只不過,在一些細微的事情上,略有一些不同。
說到底,就是每個人執行任務的不同。
「王爺,您看,我們是不是可以動手了?」
楚陽看了看,「他們坦言了三處據點,而且,這三處的據點也的確是都十分隱秘。若想將這三處搗毀,就必須要在同一時間行事。」
當初活捉了這兩人,對外可是一直瞞地緊。
知道這件事的人,不會超過五個。
而且,那些刺客的屍體,在最終沒有得到任何有價值的線索之後,就被楚陽下令一把火給燒了。
所以,對方的組織里,也沒有辦法確定,到底是不是還有活口。
再加上這差不多半年了,他們這邊一直沒有動靜,所以,對方一定以為,他們是一無所知的。
同時動手,其實還是有些難度的。
「幽州和允州這兩處據點並不難破,咱們的人離得較近。可是京城這一處,就有些困難了。」
「請李公子幫忙?」
楚陽也正在考慮這個。
到底是讓李遠舟出手,還是讓武寧侯出手。
按道理來說,如果岳父出手,效果會更好。
如果他沒記錯的話,之前淮安侯豢養的一些殺手,就是武寧侯協同了李相等人給抓獲的。
「你親自去一趟京城,面見李遠稍,配合他把這一處窩點給端了,記住,要多帶人手,無論如何,都必須是做到一個不留!」
楚陽一旦狠起來,絕對是能嚇死人的。
古硯有些猶豫,「那這邊?」
「放心,這邊的人手不少,你自己小心些,別曝露了自己的身分。」
「是,王爺。」
楚陽身邊的可用之人,自然是不在少數。
只不過是因為古硯一直都跟在他的身邊,主要是醫術高明,所以,大多數人也就以為,楚陽身邊的高手侍衛,也就那麼幾個人。
楚陽和古硯商量好了具體的方案之後,古硯便連夜去了京城。
李遠舟這邊看了楚陽的信後,微微點頭,「沒有問題。這種人渣,早就該了的好。」
「主了的意思是,若是能生擒一個小頭目,自然是最好的。若是不能,也無所謂。總之就是一個也不能跑了。」
「好。」
這種組織,一旦有人落網了,只怕是會後患無窮。
次日晚,楚陽直接帶人出去了。
允州那邊,除了楚陽派出去的高手之外,還跟霍流雲聯繫了一下,從他那裡又借調了二十名暗衛過來。
目的嘛,就是要將對方一網打盡。
當然,既然是為穆家報仇,怎麼可能不讓霍流雲參與其中?
而楚陽,則是直接就坐鎮幽州了。
三方同時進行,如此一來,才能在最大程度上保證了不放過一個殺手。
即便如此,也不能避免,有人外出執行任務了,從而再躲過一劫。
霍流雲那邊動手,直接就是一個不留。
麒麟衛被派到了允州,他們縱然是武功不是最高的,可是配合默契,再加上各有絕技,也絕對是一支相當強悍的助力。
楚陽這邊,青梅再次殺了一人之後,看到有人向西逃,直接將劍丟了出去,正中那人的後心位置。
「王爺,已經打掃乾淨了。」
為了萬無一失,他們這裡剿殺的同時,還在外圍另布了一個包圍圈。
若是看到可疑之人進來,或者是逃出去,都會直接射殺。
再好的身後,也不可能躲得過萬箭齊發。
「多少人?」
「回王爺,這邊總共是四十八人,部斃命。」
楚陽點點頭,「很好。做地不錯。」
三地同時動手,還都十分順利,這一點,讓楚陽頗為滿意。
事畢,讓人快速地打掃戰場,之後,便趁著夜色去了一趟允州。
霍流雲也是自己偷偷溜出來的。
身為上陽關主將,按道理來說,還是不能擅離職守的。
「這次的事情,多謝王爺了。」
霍流雲拱手,面帶感激。
他並不知道赫赫山的事情,所以,一直以為,穆家人,就是他的親人。
現在,親人的大仇得報,心裡頭總算是安寧了一些。
「兄長客氣了,這次行動能如此順利,也算是給了對方狠狠一擊。」
「你的意思是,對主還有餘孽?」
「咱們現在剿滅的,只是底下的一些殺手。他們的頭子,可是到現在沒有露面兒呢。不過,也不著急了。基本上,等於是將他的手足都砍斷了,接下來,就看他還能再耍出什麼花樣來。」
事實上,他們現在也不能確定,那個幕後之人的身分。
現在,也不過是走一步,看一步罷了。
若是不動手,這麼多的殺手,還不知道再惹出什麼樣的禍端來。
如今這三地一起動手,少說也是滅了對方一百多名骨幹,接下來,他們就算是想要對付武寧侯府,也沒有這個能力了。
這一晚,對於某些地方來說,註定是血腥的,是死氣沉沉的。
那些屍體,直接都被人給處理了。
幾乎是一致的,都是一把火給燒了。
天亮之後,清妃對鏡梳妝,看著眼前擺著的那些個珠寶首飾,面上閃過一抹不屑。
一名宮人急匆匆地進來,隨後,服侍的幾位宮人都退了下去。
「娘娘,不好了。宅子裡起火了。」
清妃的手一頓,面色大變,「你說什麼?」
「宅子起火了。具體的情形,現在還沒有消息送進來。奴婢是特來稟告一聲,然後出宮去打探情況的。」
清妃的身子一軟,竟然快要趴在桌上了。
「去吧,小心一些。」
「是,娘娘。」
宮女換了一身行頭,然後大大方方地出了宮門。
守城的侍衛看了一眼她的腰牌,「你是清妃娘娘跟前兒的?」
「正是。」
侍衛呵呵一笑,似乎是還有幾分的獻媚,「那成,姑娘可以走了,姑娘放心,只要不是太晚,這裡一定會給你開門的。」
意思無非就是表明,他們也會為清妃娘娘做事的。
宮人笑著福了身,「多謝大哥了。」
那名宮人走出去一段路之後,才在大街上雇了一輛馬車。
她不知道的是,背後還有一雙眼睛在盯著她呢。
宮女倒是很聰明,先去了集市,買了一些可有可無的東西,又去了茶樓里喝了壺茶,然後,才轉而去了著火的那處宅子。
宮女下了馬車之後,直接進了一家客棧,不多時出來的時候,已經換了一身裝束。
若是不細看,都不知道這與剛才的那個姑娘是同一個人。
宮女自然是進不去的,此時,這裡已經是有衙門的衙役把守了。
她也只是站在了外面,跟大多數的百姓一樣,就像是在看熱鬧的。
得到了自己想要的信息,便又快速地去了客棧,再次換回了那身衣裳。
之後,雇了馬車,一路回宮。
古硯的舌尖兒在上牙上磨了一圈兒,笑得有幾分詭異,「沒想到呀,竟然會是清妃!」
難怪王爺會派他到京城來呢。
原來如此!
古硯沒有再去相府,而是直接回了西京。
他相信,這一次對於這些殺手組織的打擊,絕對能讓清妃氣到暴走了!
事實上,清妃的確是被氣得不輕。
她沒想到,一夜之間,自己在京城的暗中勢力,竟然被拔除了個乾淨!
到底是什麼人?
她自以為一直都將他們藏地很隱秘,怎麼可能會暴露了?
據說,清妃突然暈倒,還驚動了皇上。
以至於許多人都以為是清妃的故疾又犯了。
而楚陽聽完了古硯的話之後,倒沒有表現得很意外。
「王爺早就猜到是她了?」
「當初那個假的玉佩,被安樂郡主送進了宮,之後,便沒有了消息。想來能將安樂郡主這樣的人當棋子用的,絕非泛泛之輩。而且,那次我潛入宮中,便曾看到過這位清妃,總覺得此人不簡單。如今看來,她所圖不小呀。」
古硯也想不明白,「清妃現在可以說是一位寵妃了。而且她又沒有娘家做依靠,是不可能問鼎後位的。您覺得,她想做什麼?」
楚陽的手指屈起,在桌上輕叩著。
那個玉佩,明明就是進入赫赫皇宮所需要的,所以,這個清妃難道也是赫赫人?
若是如此,那她的確是藏地夠深的。
這也就能解釋,她為什麼要派人將穆家滅門了。
而且,再想到了當年穆遠宜被害,據霍瑤光所說,是宮裡頭有人動了手,難不成,就是這位清妃?
而且,之後沒幾年,清妃便以不知道什麼罪名,被皇上給打入了冷宮,之後,在冷宮一待便是十年。
而這十年,到底是清妃真地失寵了,還是她故意算計了自己失寵,從而有時間來做自己想做的事?
這麼一想,楚陽倒真有幾分的忌憚了。
一個女人,如果真地狠到了這種程度,那也絕對是一個狠角色了。
楚陽第一時間跟霍瑤光分享了這個消息。
得知幕後之人竟然是清妃,她的心底多少是有些意外的。
那樣一個看起來有些清冷,又有些嬌弱的女子,怎麼會是一個殺手組織的幕後主子?
不過,古硯帶回來的消息,應該是不會錯的。
「清妃如果也是赫赫人的話,那你覺得,她想做什麼?」
「進入赫赫王宮,帶走那些被藏起來的寶藏。」
「我聽嚴老提到過,赫赫王族嫡系一脈,只有我舅舅和我娘兩人。其它人,都是庶出,或者是旁系,是根本就沒有資格進入赫赫禁地的。」
「人總是貪婪的。特別是當得知自己距離那些財富,僅有一步之遙的時候,又怎麼可能會不動心?」
霍瑤光深以為然。
只是,因為一些死物,就殘忍地殺害那麼多無辜之人,這個清妃,著實是令人厭惡。
「瑤光,現在的重點是,清妃極有可能是知道你母親和你以及霍流雲的身世的。之前霍流雲被人刻意養廢,只怕,也並非只是梁氏一人所想的那麼簡單。」
霍瑤光的眸光一閃,很快,又轉瞬即逝。
反正梁氏已經死了,有些話,也無從問起了。
「你的意思是,當初在暗中給老太太送藥的,就是清妃的人?」
楚陽點頭,「雖然還沒有證實,不過,可能性很大。」
的確,他們手上沒有任何證據,所以,現在的結果也只是猜測。
如果說清妃也是赫赫人的話,那麼,她謀害穆遠宜的可能性,就是最大的。
再加上了後來安樂郡主在晉王府的一些行為,很明顯,清妃是知道穆遠宜的身分的。
那麼,一切便都能解釋得通了。
清妃想要的,不僅僅是赫赫的財富,還想要攪動大夏。
所以,她才會去謀害穆遠宜。
霍瑤光覺得自己的腦子有些亂。
緩了緩,又吃了一碗燕窩之後,霍瑤光才算是將事情的前後給捋清楚了。
「要不要再證實一下?」
「如何證實?」
霍瑤光抿唇想了想,「那個玉佩,當真是到了清妃的手上?」
「這個無法試探,清妃在宮中的勢力不小。我現在懷疑,這次宮中發生的事情,就與清妃有關。」
「什麼事?」
楚陽將晉王被諂害的事情說了一遍。
不過,到目前為止,皇上也沒有治晉王府的罪,而同時,晉王也沒能將那隻幕後黑手給揪出來。
霍瑤光對這個清妃,倒是更多了一層認知。
出手快、狠、准。
而且,讓人無法在第一時間明確她的最終目標。
僅憑這一點,就不得不承認,她是一個相當厲害的人物。
不過,既然對方已經露出狐狸尾巴來了,那也沒有什麼好糾結的了。
而且,據楚陽所說,昨天晚上的行動,直接就滅了人家一百六十多名殺手,還有比這個更狠的嗎?
殺手的培養,可是與普通的護衛不同。
據楚陽所說,這些殺手的培養,至少也需要五年以上,而且,個個都是有著實戰經驗的殺手。
那麼,這些殺手也就更貴了。
可是一夜之間,盡數被殺。
「你說,如果清妃知道實際上是死了這麼多人,會不會氣到吐血?」
實際上,霍瑤光還真地猜對了。
清妃是在兩天後,才得到了消息,得知自己的三處秘密據點被毀,還死了那麼多人,當場就吐了血。
那可是一百多名殺手呀!
天知道她為此而耗費了多少心血,又投入了多大的精力!
十年時間,她借於被困冷宮,才能分散出來一大部分的精力,從而創建了一個龐大且十分有成效的殺手組織。
可是沒想到,一夜之間,竟然毀了個七七八八。
一百多名殺手,每一個被養成,這需要投入多少的財力和人力?
怎麼能不讓她吐血?
清妃覺得自己一定是出現了幻聽。
這麼多殺手,如果想要在一夜之間被人殲滅,那得需要多麼強大的實力?
關鍵是都是被人在暗中除掉的,並不曾驚動軍營和官府呀!
清妃一直想了幾天,也沒能弄明白,到底是什麼人,能有這麼大的本事。
清妃不是沒懷疑過靜王。
可是一來,他遠在西京,手也不可能伸這麼長。
二來,楚陽若是真有這麼強的實力,只怕皇上也不容許他能活到現在了。
說到底,清妃還是高估了自己和皇上呀。
對於楚陽,皇上就真地能了如指掌嗎?
這一次,清妃可以說是栽地相當難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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