霍瑤光站在了牢房外頭,手撫著下巴,然後慢慢地打量著她的那張臉,膚色暗黃,還有幾縷濕濕的頭髮,貼在她的臉上,看不清楚她原本的相貌。
雖然看得不太清晰,可是至少肯定,這個秀秀的年紀,應該是在二十歲以上了。
之前的那張臉,應該就是出自劉俊義之手。
現在再看眼前這張臉,眼睛不大,皮膚也不能算好,總之,就是一個相貌普通到不能再普通的人了。
因為長相普通,再扮上了男裝,自然就比較容易在男人堆里混過去了。
秀秀抬起頭來,看著眼前的女人。
眼神變化極快。
先是不甘,再是憤怒,隨後又似乎是隱含了一抹嫉妒。
霍瑤光的眉梢微挑了一下,她剛剛沒看錯吧?
這個女人竟然在嫉妒自己?
事實上,她還真沒看錯。
霍瑤光眯了眯眼,想到這個秀秀定然是不可能喜歡楚陽的,畢竟她一直都是在跟楚陽作對。
那麼,她的嫉妒,又是從哪兒來的?
嫉妒自己的出身,還是嫉妒自己的容貌?
又或者是……
「其實,如果好好地收拾一下你自己,也還是可以算得上清秀的。」
一旁的青苹嘴角一抽,主子,您這是在安慰犯人,還是在故意打擊犯人。
秀秀哼了一聲,扭頭不理她。
手臂晃了晃,隨後,又聽到了鐵鏈的聲響。
水牢裡的水,自然不可能是什麼好水了,不僅如此,那水還很冷。
地下水,原本就比較涼。
此時,他們又是身處地下室中,那水牢中的水,可想而知,會有多冷了。
原本嘛,若只是洗個腳,或者是涼快一下,倒也不會覺得太難過。
可問題是,秀秀已經在這裡面泡了三天了。
若非是她一直在有意識地移動著自己的雙腿,估計到現在,她的雙腿早就已經沒有知覺了。
饒是如此,她現在也已經是極其痛苦了。
兩條腿就好像不是自己的一樣,每次想要挪動,都費力無比。
更重要的是,水已經沒過了她的腰線。
只有她自己知道,她現在是有多難受。
「其實,我知道你們並不是真正的土匪。」
霍瑤光再度開口,秀秀的身子似乎是僵硬了一下。
霍瑤光見此,唇角微勾,「其實,我很好奇,像你這麼優秀的女人,是怎麼會一步一步走地這個地步的?」
秀秀仍然緊緊地咬著牙關,打死也不開口。
霍瑤光低低笑了兩聲,「為了一個男人,值得嗎?」
似乎是自說自話,霍瑤光的聲音並不高。
可是秀秀對此的反應,卻很明顯,一瞬間,蹭地一下子就抬起了頭。
細節,可以決定一個人的真實想法。
霍瑤光可沒忘記,她是受過專業的犯罪心理學的課程的。
很明顯,剛剛自己的話,已經戳中了她的心思。
只是,那個男人,會是誰呢?
霍瑤光在牢裡跟她說了差不多有一刻鐘的話,自始至終,這個秀秀都不發一言。
若是換了旁人,只怕會覺得做了無用功。
可是對於霍瑤光來說,她的一些基本的表情反應,以及一些肢體上的小動作,都足以讓霍瑤光回去好好分析,最後再得出相應的結論。
事實上,霍瑤光回去之後,就開始在紙上寫寫畫畫。
嫉妒、男人、不甘……
當這些詞語都集中出現在一張紙上的時候,這個秀秀的幕後之人,也就慢慢地顯現出來。
原本,就已經得到消息,他們的信,進入了安國公府。
只是一直不能確定那個人到底是誰而已。
現在,通過這些,霍瑤光倒是能有了一個大概的推論了。
只不過,她覺得理由還不足夠充分,所以,她決定再去會會這個劉俊義。
劉俊義現在還沒有被扔進水牢,因為他的傷勢較重,現在雖然不會有生命危險了,可若是一旦進了水牢,估計是一點兒活路也沒有了。
所以,劉俊義被暫時安置在了一間普通的牢房。
只是,四腳都被用鐵鏈給鎖上了。
對於這樣的高手,加強戒備,自然是不會出錯的。
霍瑤光到達牢房裡,劉俊義是躺在了一張草蓆上的。
四腳被縛,他的神色倒是不見有多敗壞,聽到有人進來,也沒有什麼太大的反應。
霍瑤光進來之後,先是從頭到腳地打量了他一番,隨後輕笑,「傳說中大名鼎鼎的百變書生,也不過如此呀。」
劉俊義終於有了動靜,轉過臉來,雙眼有些陰鷙地看著她。
雖然手腳被縛,可是做為一個常年遊走於刀尖上的人來說,這雙眼睛,也是極具威懾力的。
只是可惜了,他對上的是霍瑤光。
就這麼一個眼神,可嚇不住她。
「其實吧,你在這裡受苦,不覺得委屈嗎?」
劉俊義不理她。
這反應,倒是跟秀秀一模一樣。
看來,他們都是在此前接受過強力的訓練,這種人,倒是跟死士一樣,不會背叛自己的主子。
只是,嘴上不背叛,不代表就真的不能背叛了。
「還真的是讓人惱火呢。」
霍瑤光隨口說了一句,之後就在青苹給她準備的凳子上坐下了。
霍瑤光知道,這個劉俊義是一個極其講究的人,特別是對於一些生活的細節,格外計較。
比如說衣服,只穿哪幾種料子的,再比如說茶,他只喝什麼樣的等等。
一個對於生活有著這麼高標準的人,實在是不適合當土匪呀。
霍瑤光笑眯眯地喝了一口茶,正是平時劉俊義最喜歡喝的峨眉雪芽。
那茶香味兒傳入牢房之中,劉俊義似乎是忍地有些辛苦,索性將臉直接就再轉了轉,而且,轉臉的同時,眉頭還緊擰了一下。
霍瑤光注意到他的手指微動了幾下,隨後,又回歸於平靜。
「劉俊義,我知道你在想什麼。覺得自己被抓了,最多也就是一死,是嗎?」
劉俊義自然不會開口來回答她的。
霍瑤光也不在意,仍然自顧自地唱著獨角戲。
「其實吧,秀秀這麼做,我倒是可以理解,畢竟,她是為了自己的意中人。可是你呢?」
劉俊義的手緊緊地攥了一下。
「我想不通,她喜歡那個男人,所以為了他甘願付出一切,那麼你又是為了什麼呢?財富?我覺得你並不缺錢呀。」
劉俊義的臉轉正,直直地看著屋頂。
霍瑤光站起來,剛好可以看到他臉上的細微表情。
「我知道,你們都是忠心護主的人,你雖然在江湖上的名聲不怎麼好聽,可是我覺得吧,你總算還是條漢子,對了,獨眼兒龍現在已經步入了我們的陷阱,你期不期待?」
聽到獨眼兒龍這個名字,劉俊義的眼珠動了動,隨後,轉過臉來,目光陰狠地瞪著霍瑤光。
霍瑤光挑眉,還真是兄弟情深呢。
看來,這個獨眼兒龍的身上,一定是有著極大的魅力的。
不然,怎麼會讓一個男人,這般心甘情願地為其賣命?
不對,應該說,那個獨眼兒龍的手裡,應該是握有什麼東西,掌控著他的命脈才對。
霍瑤光的腦洞還沒有開那麼大。
她很確定,這個劉俊義不是同,所以,不會想歪了。
差不多一刻鐘之後,霍瑤光離開了。
現在,她可以確定一點,真正掌握著重要消息的,應該是獨眼兒龍。
至於他們背後的那個人,也已經是呼之欲出了。
霍瑤光雖然很不願意自戀,可是這一次不得不承認,她還是有些魅力的。
不然,那個秀秀的眼神里,不會有那種只有情敵才會有的嫉妒的眼神。
所以,他們背後的主子,就是元朗!
確定了這一點之後,霍瑤光直奔書房。
幾位幕僚看到她過來,便都識趣地告退了。
其中一個上了年紀的,還是微微蹙眉。
從書房裡一出來,就不滿地搖頭,「王妃好歹也是武寧侯府嫡女出身,怎麼能如此頻繁地進出外書房?身為女子,就當有女子的覺悟。」
另一位年輕的公子聽了,只是一笑,「章兄多慮了。王妃的才華只怕是還在你我之上,王爺與王妃夫妻一體,為王爺出謀劃策,也是應該的。」
這話,那位章兄就更不樂意聽了。
「你沒聽說,之前就是因為王妃,才讓王爺跟雲將軍生了嫌隙?自古女人就是禍水!」末了,又補充一句,「特別是長地好看的女人,就更是禍水了。」
年輕人立馬捂上了他的嘴,「別再亂說話,不想活了?」
最終,兩人還是先後離開了。
屋子裡的霍瑤光還不知道,自己已經成了別人口中的禍水了。
「你看,大概就是如此。」
「我也認為是元朗,只不過,我很好奇,他們兩個明明一個字都不曾說,你是如何確定,他們背後的人是元朗的?」
霍瑤光挑眉,得意一笑,「本娘娘自有妙計!」
這嘚瑟的小樣子,還真是有幾分的狡詐氣質。
只是,郡尉府這邊怎麼也沒有想到,如此仔細地搜索,竟然仍然找不到那個獨眼兒龍,這人難道還能插上翅膀飛了?
自打那天晚上之後,整個西京城都戒嚴了。
出入城門口,都要經過極其仔細地盤查。
上次他們潛進來,那是有兩個可以打掩護的。
這一次,可是只有他一個人了。
「他會不會已經逃了?畢竟,這麼大的西京城,未必能困得住一個武功高手。」
想想那些人的輕功,霍瑤光就有些心塞。
她都練了這麼久了,輕功仍然沒有什麼進展。
「也有可能。」
「任家的事情,你是如何打算的?」
「任家那邊應該也是被任寧非給嚇著了。畢竟,窩藏匪徒,這的確是重罪一條。任寧非現在幾乎是閉門不出,一門心思地讀書了。」
霍瑤光點點頭,想到明天任寧非就要進京趕考了,也不知道,會不會高中。
之前霍瑤瑜對他沒有太多的關注,所以也不太清楚,這個任寧非的學問如何。
「你說,我要不要給二嬸娘送封信,然後把任寧非的事情提一下?」
楚陽想了想,「先問過你三妹妹吧。另外,還要再徵詢一下任家的意見才好。」
霍瑤光嗯了一聲,這種婚姻大事,還真就是得讓長輩點頭才成呀。
任夫人帶著任寧寧來登門道謝,同時,又是請罪。
霍瑤光一進花廳,任夫人就帶著任寧寧跪了下去。
霍瑤光嚇了一跳,連忙上前將人扶了起來,「任夫人這是做什麼?有什麼話起來好好說。」
任夫人的眼眶都紅了。
「不瞞殿下,先前寧非的事情,可真真是將妾身嚇壞了。」
「原來如此,夫人放心,現在任公子不是沒事嗎?」
「這一次的事,也讓這孩子受到了一些教訓。許是只知一門心思讀書之故,竟然真以為這天底下都是好人了。」
霍瑤光強忍了笑,這般貶損自己的兒子,這位任夫人也真是有趣。
「寧寧好像是又瘦了吧?」
「嗯,王妃姐姐,我現在是不是看上去更好看了?」
「沒錯,的確是更好看了。這眼睛又大又亮,跟葡萄一樣。再加上寧寧的性子這般討喜,將來誰娶了你,可真是他的福氣!」
任寧寧被誇地都不好意思了。
「寧寧,我帶你去遊船好不好?」
「好呀!早就聽我母親說,王府里有一座很大的湖呢,正好,我們是不是還可以去賞蓮?」
「這會兒還沒開呢,不過,我記得有睡蓮的,走吧。」
兩人倒是手挽著手,極為親昵地出去玩兒了。
霍瑤光將下人們遣退了,又斟酌了一番,才開口道,「任夫人,本妃冒昧地問一句,令公子可訂下親事了?」
任夫人愣了一下,「沒有。這孩子一直都說要以學業為重,所以一直不曾訂親。」
「嗯。明年任公子就要進京趕考了。到了京城,興許能被一些權貴看中,倒也可以助他一臂之力了。」
霍瑤光這話,其實就是在試探。
免得自己提出來真正意願之後,再被人家直接拒絕,那多沒面子呀。
「實不相瞞,我這兒子,向來有些木訥,可是又有主意的緊。之前我兄長也有提過想要結親,可是偏這孩子不同意。我也不願意做那惡人,畢竟這將來的日子,還是他們小倆口自己過的。我總不能強按著他的頭再去洞房吧?」
霍瑤光倒是真有些意外。
沒想到這位任夫人的想法,竟然這般的超前。
能有這種心態的貴夫人,可著實不多。
大都是覺得自己是孩子的娘,自己給了他生命,就得聽自己的。
如今能聽到任夫人這樣講,霍瑤光倒是有些佩服了。
「任夫人說的沒錯。正是這個理兒。話說到這裡,我也不繞彎子了。」
霍瑤光將茶盞放下,臉色慎重道,「我這個三妹妹,任夫人也是見過的。其實,這次之所以跟著我來西京,也是因為想要躲一門親事。」
任夫人一臉訝異,「哦?還有此事?」
「我姑姑原本是不樂意的,可是我的表兄相中了三妹妹,非她不娶,這讓兩家的長輩都有些為難。我姑姑又是極寵兒子的,所以,也便想要將三妹妹強娶過去,我二嬸娘不應,她便去求到了老夫人跟前。」
聽到這裡,任夫人的眉心,可以說是擰成一團了。
這人是不是也太過分了些?
結兩姓之好,原本就是求得一個好字。
若是人家姑娘不樂意,你還要強娶,那與那些惡霸又有何區別?
「要說我這表兄,倒也是相貌出眾,才華橫溢,只是可惜了,一大家子人都不省心。一個被寵壞了的妹妹,還曾與我三妹妹惡言相向。也正是因此,我二嬸娘才不同意這門親事,其實,也就是擔心將來三妹妹嫁過去受委屈。」
任夫人很能理解這一點。
畢竟為人母,哪有樂意看到自己的孩子受苦的?
明知那家是火坑,還推著女兒往裡跳,那就不配為人母了。
「我二嬸娘也是沒法子了,這才答應了讓三妹妹與我同來。並且也叮囑了我,若是看著有合適的年輕俊秀,也可以給她做主。」
聽到這兒,任夫人琢磨過味兒來了。
「殿下,您是說犬子?」
「任夫人別著急。這種事情,也得看看兩人是否合意。我今日也就是提一句,您回去之後,問過令公子再與我答覆也不遲。」
任夫人一時就覺得輕鬆了不少。
對於霍瑤瑜,她還是很滿意的。
是個懂事又溫柔的姑娘。
只是對於她的家世,多少有些介懷的。
------題外話------
你們想看霍瑤瑜和任寧非在一起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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