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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楊元慶告退,楊廣背著手在房間走了片刻,又令道:「速令三個皇孫來見朕。」
片刻,燕王楊倓、越王楊侗和代王楊侑三個皇孫匆匆趕來,三人都是十幾歲的少年了,一起跪下,「孫兒參見皇祖父!」
見到三個寶貝孫子,楊廣心中的煩惱頓時一掃而空,他呵呵笑道:「孫兒們免禮,你們都坐下。」
宦官給三個皇孫鋪上坐墊,三人坐了下來,楊廣對三人道:「朕一直讓你們讀書學禮,但最近朕考慮,該讓你們學習處理一些事情,所以你們三個以後每天都要來朕的御書房兩個時辰,看一看奏摺,學習朕是怎麼處理軍國大事。」
燕王楊倓極為聰穎,他心念一轉便問道:「皇祖父是要有事情交給我們嗎?」
楊廣對孫兒的聰明十分欣慰,便笑眯眯道:「是準備有事情交給你們,不過不是你,是你的兩個皇弟,你還是跟著朕,朕會繼續教你處理政務。」
楊廣又對楊侗和楊侑道:「明年四月,朕要出征高麗,京城交給侗兒鎮守,西京長安交給侑兒鎮守,朕還會派大臣輔佐你們。」
燕王楊倓沉吟一下道:「皇祖父為什麼一定要御駕親征,其實派一員重臣攻打高麗便足矣,比如可以命幽州楊元慶和大將軍來護兒配合,楊元慶從陸路進攻,來護兒從水路進攻,孫兒認為拿下高麗並不難。」
別人勸楊廣,楊廣會勃然大怒,但孫兒勸他,他卻一點都不生氣,楊廣慈愛地笑道:「你們還小,有些事情不懂。朕這次御駕親征和上次御駕親征不是一回事,以後再慢慢告訴你。至於楊元慶。這一次朕準備帶他東征,倓兒不是向學射箭嗎?朕會讓他一路教你。」
「多謝祖父!」
「去吧!收拾一下東西,明天正式開始到朕的御書房學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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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元慶離開皇宮回府,剛走到端門附近。卻聽見背後有人叫他,「楊總管!」
楊元慶一回頭。卻見是宇文述在後面叫他,他翻身下馬,宇文述飛奔而至。對他拱手施禮道:「楊總管。今天多謝了。」
楊元慶知道他指的是豐都市門口打架之事,便回禮笑道:「一點小事,何足掛齒。」
宇文述嘆了口氣,「只恨犬子愚鈍,楊總管救了他一次,他還不知感恩。我會回去狠狠教訓他,命他上門給楊總管道歉。」
「這就不必了。確實是一件小事,如果宇文大將軍沒有別的事,在下就告辭。」
楊元慶對宇文述深懷戒心,而且他們過去的仇恨不可能一笑泯之,他不想和宇文述有更多糾葛,但宇文述對楊元慶似乎很有興趣,他沒有半點告辭之意。
「楊總管,有一件事我也要提醒你,應該是提醒令尊。」
楊元慶的心中頓時警惕起來,「宇文將軍,你這是什麼意思?」
宇文述眯眼笑道:「我最近看了兵部的一些批文,發現你父親在東平郡招募郡兵已超過八千人,按照兵部規定,郡兵一般不得超過三千人,若要超過,必須得到聖上批准,像齊郡張須陀、清河郡馮孝慈,他們都是得到聖上批准,但你父親楊玄感卻沒有得到批准,我不知兵部為什麼會批准,但楊總管,你要勸令尊小心啊!一旦聖上知道,後果很嚴重。」
「這件事我確實不知,不過我要感謝宇文大將的提醒,先告辭!」
楊元慶施一禮,轉身離去了,宇文述望著楊元慶的背影,陰陰一笑,自言自語道:「楊元慶,我終於知道你的命門在哪裡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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楊元慶回到府中,立刻把妻子裴敏秋叫到書房。
「夫君,出什麼事了?」
裴敏秋見丈夫的神情十分嚴肅,她心中也有點緊張起來。
「今天聖上告訴我,我也要率幽州軍出征遼東。」
裴敏秋一驚,連忙問道:「夫君,出征遼東,會發生什麼事嗎?」
楊元慶點了點頭,「出征遼東,我估計就會有人造反,而且我更擔心父親,我擔心他會看不清局勢。」
裴敏秋一下子懵了,她聽懂了丈夫的意思,公公竟然有造反之意,她瞪大眼睛半天,她忽然驚慌起來,拉著楊元慶手道:「夫君,這該怎麼辦?」
「你不要急,父親那邊我會應對,關鍵是你們,我必須要安排你們平安離京。」
楊元慶取出一本冊子遞給她,「這本冊子裡是一些應急的對策,假如發現有什麼緊急事態,你翻翻冊子,很可能我已經想到了,冊子你要貼身收好,不能被任何看人,明白嗎?」
裴敏秋心中緊張,她抱住丈夫的脖子,「夫君,你要走了嗎?」
楊元慶心中暗口氣,輕輕將她摟在懷中,對她道:「我還要在幽州進行一些準備,過完新年我就必須回去。」
「那公公那邊怎麼辦?你不能勸勸他嗎?」
楊元慶點了點頭,「我現在就去見他。」
他覺得自己確實要和父親楊玄感開誠布公地談一談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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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大業三年楊廣便向下旨,各郡太守每年新年期間必須進京述職,這一規定已經執行了五年,除了邊疆郡縣有特殊情況,且得到朝廷批准外,其餘各郡太守都必須進京述職。
楊玄感在三天前便回來了,他非常低調,低調到除了楊家幾個嫡子,沒有人知道他回來,正如一隻猛虎在撲向獵物之前,會將身體蜷縮起來一樣,楊玄感在決心動手的臨頭,他反而安靜了下來,他在等待著屬於自己的機會。
房間裡,楊玄感正在思考起事的具體步驟,儘管楊元慶毀掉了他準備了近一年的軍隊和糧食,卻沒有能毀掉楊玄感的決心。
楊廣再次發動高麗之戰無疑就是一次天賜良機,楊玄感心中異常激動,激動得他坐立不安。
這時,門口響起管家有點惶恐的稟報,「老爺,楊...元慶在府外求見老爺。」
楊玄感一時沒有反應過來,他極不耐煩道:「我很忙,沒有時間見人!」
他忽然停住腳步,驀地轉身問:「是誰?」
「老爺,是元慶公子!」
楊玄感愣住了,半晌,他一連聲道:「快請他來,到我書房!」
楊玄感心裡也明白,元慶到來是為了什麼,他腦海里迅速思考,他該怎麼回答元慶?
楊府門外,楊元慶走上台階,他心中有點複雜,從仁壽四年到現在,整整八年了,他第一次踏進楊府的大門,甚至祖父楊素去世時,他都沒有能踏進楊府一步。
兩旁楊府的家人們都停下腳步,默默退到一旁,注視著這個最富有爭議的楊家庶子到來,他離去時只是一個默默無聞的毛頭小子,但他再一次回來時,卻已是朝廷重臣,大隋一方諸侯,每個人的眼睛裡都流露出敬意。
楊元慶一路進府,穿過中門,走進中院,他在一座大花壇前停住腳步,這裡還留著他孩童時的記憶,楊巍在這裡占山為王,他用一根柴禾將楊巍和一群孩子打得屁滾尿流,也是在這裡,他遇到了高熲,從此他的命運改變。
楊元慶搖搖頭,將心中那一絲童年的溫馨驅趕走,現在不是他懷舊的時候。
楊元慶走進家主內院,一直來到楊玄感書房前,默默地等待,片刻,管家上前道:「元慶公子,老爺請你進去!」
楊元慶點點頭,走進了楊玄感的書房,書房裡楊玄感背著手站在窗前,背對著他。
楊元慶上前躬身施一禮,「參見父親大人!」
「你來了!」
楊玄感的語氣里透著失望,他能感受到元慶還是沒有給他行跪禮,也就是說元慶並沒有從親情上認他這個父親。
楊元慶以沉默回答,楊玄感慢慢回頭看了他一眼,「張須陀剿滅梁山,是你的安排的吧!」
「是我安排。」
楊元慶沒有否認,坦率地承認了,今天他將坦率地面對一切。
「為什麼?」楊玄感轉過身惱火地注視著這個兒子。
「不為什麼,我只是不想楊家被抄家滅門。」
「不會那麼簡單。」
楊玄感冷冷道:「你是怕被我牽連吧!」
「也算是吧!」楊元慶沒有否認,坦率地承認了。
「你!」楊玄感心中怒火燃燒,狠狠地瞪著楊元慶。
楊元慶卻目光平淡,不急不緩道:「中午我遇到了宇文述,他告訴我,父親未經聖上批准,擅自招募郡兵八千人,違反了兵部的規定,父親,有這麼回事嗎?」
楊玄感頓時驚出一身冷汗,眼中的怒火迅速消失,心中開始有些驚慌失措。
「這是.....宇文述告訴你的嗎?」
楊元慶笑了笑,用一種無聲的語言回答了父親,他一句話便將他們父子之間的主動權抓了過來。
楊玄感沉默片刻,他已經意識到斛斯政做事並不穩妥,竟然讓宇文述看到了批文,這將使他陷入極大的危險之中。
楊玄感又看了一眼兒子楊元慶,見他目光平靜,沒有半點驚慌失措,他忽然意識到了什麼,便點點頭,「坐下說話!」
第三十九章 父子攤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