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璋邀請晏殊與他拼桌而坐,但對方卻露出猶豫的表情,隨後這才實話實說道:「不瞞李權監,我現在的處境可不怎麼好,朝中百官對我也是避之不及,所以我擔心坐過去會連累你。」
「哦?」李璋聽到這裡也不由得露出一副頗感興趣的表情,當下好奇的追問道:「不知晏侍郎到底做了什麼事,竟然會讓百官對你避之不及?」
「我得罪的可是太后,你難道就不怕受我的連累?」晏殊這時再次開口問道。
「哈哈哈~,太后可能因為你做錯了事而怪罪你,但絕對不會無緣無故的牽連其它人,這點我對太后很有信心!」李璋當下大笑一聲道,順便還拍了一下劉娥的馬屁。
聽到李璋的話,晏殊也不由得露出羨慕的表情,如果他年輕時也能像李璋這麼會說話,恐怕就不會高開低走,在官場上蹉跎這麼多年了。
既然李璋不介意,晏殊當下也就與李璋相對而坐,然後這才向他講述了一下自己不受別人待見的原因,而這個主要原因就是他得罪了劉娥。
說起來劉娥之所以能夠垂簾聽政,還是晏殊第一個建議的,所以對劉娥來說,晏殊還是有功勞的,只不過劉娥似乎對晏殊不太喜歡,特別是前段時間劉娥想要提拔自己的親信張耆為樞密副使,本來這也很正常,但晏殊卻覺得張耆是太后的心腹,擔任這麼重要的職位不適合,所以堅決反對,這讓劉娥也十分不高興。
張耆可不是一般人,當初趙恆沒有登基時,他就是趙恆的心腹,另外他和劉娥的關係也不一般,因為劉娥就是被他從劉美那裡買來,然後送給趙恆的,後來劉娥被趙光義趕出來,趙恆就把她藏在張耆府中,為了避嫌,張耆一連多年都不敢回家。
有上面這層關係在,劉娥登基後自然對張耆大加重用,但卻沒想到晏殊上言反對,而且態度還十分堅決,這讓劉娥也有些下不來台,為此劉娥對晏殊也頗為不滿。
不過就在幾天前,晏殊又做了一件錯事,那天他準備進宮,但隨從卻忘了給他拿上朝用的朝笏,也就是古代官員上朝時手裡拿的那塊長條板,一般是玉制或竹製,主要是將上朝時要說的話寫在上面提醒自己,免得到時忘說了。
本來這只是一件小事,但是晏殊卻因此大發雷霆,派隨從回家取來朝笏,結果對方又回來晚了,這讓他更是怒火萬丈,拿起玉制的朝笏對那個隨從大打出手,結果把對方的牙都打掉了。
本來下人的地位低下,晏殊身為主人責罰下人也沒什麼,至少在大宋這個時代的道德標準來看很正常,但是晏殊卻犯了兩個錯誤,第一他打人時是在玉清宮,屬於皇家的地界,在這裡動手本來就有冒犯皇家的風險,第二則是晏殊身為讀書人,卻親自動手與下人廝打,簡直有辱斯文,哪怕他再有才名,現在也是斯文掃地。
劉娥本來就因為張耆的事對晏殊十分不喜,現在晏殊又做了這麼一件錯事,正好給了劉娥一個機會,所以這幾天朝中一直在傳,晏殊很可能因此而被貶官,再加上他斯文掃地,名聲也毀了,所以文武百官才對他避之不及。
李璋聽完之後也有些無語,他做夢也沒想到能寫出「無可奈何花落去,似曾相識燕歸來」的晏殊竟然還是個爆脾氣,生起氣來不管不顧的就要打人,他們家的下人恐怕過的很辛苦。
「宮中打人是我不對,可是反對張耆擔任樞密副使這件事我卻沒有做錯,如果太后因此而責罰我的話,那我心中不服!」晏殊說到最後也有些激動,再加上他剛才也喝了不少的酒,所以這時也有些口不擇言的道,當然這可能也是他的心裡話。
李璋聽到這裡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因為晏殊做的這些事根本無法評判對錯,不過因此讓劉娥討厭他卻是真的,以他對劉娥的了解,晏殊被貶官幾乎是肯定的。
「出去走走也好,大宋這麼大,又不止只有京城一地,也許到了外面反而更有機會做出政績來。」李璋最後只能開口安慰道。
不過李璋說的也有道理,因為晏殊這次被貶官後,很快就了應天府,然後大力支持應天書院,最後使得這個書院成為宋初四大書院之一,而且他在那裡還結識了一個人,這個人就是後來大名鼎鼎的范仲淹,范仲淹比晏殊還大兩歲,但卻仰慕晏殊的才華,於是拜在晏殊門下做學生,而這次相遇也徹底的改變了晏殊和范仲淹兩人的命運。
「李權監說的不錯,就像你這次去慶州,竟然年紀輕輕就立下如此的功勞,只可惜我是個文人,手不能提肩不能扛,就算到了軍中恐怕也沒什麼用處。」晏殊這時卻神情有些沮喪的道,原來他擔心的是自己會被貶到邊疆去,畢竟他一個讀書人,到了邊疆那裡萬一發生戰亂,說不定連命都不住了。
李璋聽到這裡也是一愣,敢情晏殊這位老實人不但脾氣不好,而且還有點怕死,絲毫沒有為國捐軀的氣概,這讓李璋對晏殊也有了一層更深的認識,對方雖然才華橫溢,而且還聰明絕頂,但也有聰明人的缺點,比如自私、遇事容易退縮等等,不過這倒也頗為真實。
婚宴一直持續到晚上,雖然晏殊身上有許多的缺點,但李璋一個人坐著也是無聊,所以就一直和對方東拉西扯的閒聊,晏殊讀書多,李璋見識廣,所以兩人倒也聊得十分開心,直到最後晏殊喝的大醉,李璋這才讓人將他扶下去。
天色不早了,趙禎估計已經去洞房了,李璋想想也沒有其它的事,於是正準備離開,卻沒想到劉娥忽然派人將他叫到了旁邊的偏殿。
「你剛才在婚宴和晏殊都聊了些什麼?」劉娥剛一見到他,立刻就開口問道,神情也有些不太高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