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應援切斯特的地方軍團已經編入切斯特軍編制,好歹明面上也是歸軍部一家管的,莫妮卡·豪斯曼少將有放開手腳去乾的底氣;貴族的私兵們就要難安排得多,來到前線後不但要當大爺供起來,要害地點還不能讓這些人去——一旦局勢不利,這些人會跑得比敵軍還快;曾經坐擁埃倫領地的豪斯曼大公做出了表率,莫妮卡一點兒都不相信這些貴族的節操。
當然,若是能安排得當、讓這些人去打順風仗,那他們比一群極富攻擊性的豬還是有用得多的。現在,繞過整片丘陵地帶、踏出滾滾煙塵而來的萬人大軍,其來源正是三十一家貴族私兵。
聯邦軍指揮官咆哮後不久,西南面的斥候就派了人連滾帶爬地趕回來通報:「費茲捷勒大帳!敵軍來襲!」
聯邦軍編制沿襲了舊岡瑟平原霸主高地人西之王庭的軍隊編制,「大帳」與切斯特軍的「師長」一級類似,乃萬人以上部隊指揮。犬人族大帳費茲捷勒聞言後沒有暴怒,重壓之下,這位忠誠的聯邦高級軍官冷靜了下來,「收回西南面斥候,不必與敵軍交鋒。召回牛頭人中帳、精靈族中帳,穩固中軍、保護攻城車。召集地精中帳、半獸人中帳,退回後方大營,防備敵軍偷營。」
精靈中帳,便是壓上正西二區的獸戰兵;聽到號令,費茲捷勒的副手猶豫了下,沒敢提出質疑,>
精靈中帳的獸戰兵人數雖少,戰鬥力卻幾乎堪比一個師、也就是聯邦軍中的大帳;但與騎兵帳同時出擊的獸戰兵到現在也沒有帶回好消息、敵軍還有餘力向攻城車大陣施壓,證明獸戰兵的攻擊遭到了限制、並沒有取得戰略性的成果。五座攻城車已去其二的現在,誰也不能說費茲捷勒召回獸戰兵的做法有錯。
傳令兵向正西二區飛馳而去,圍攻切斯特軍襲擊部隊的聯邦軍亦加快了攻勢;若敵軍大部隊襲來時仍舊沒有解決掉這批人,聯邦軍就得面臨腹背受敵的窘境。
高空之上的格洛麗亞也注意到地面上形勢的變化,她哈哈一笑,不急著擊毀攻城車完成任務,反倒下降高度、放出緩速魔法配合切斯特軍抵禦。進入混戰後她要繼續任務的難度可比現在硬來簡單得多。
十幾分鐘後,以各家貴族私兵整合而成的萬人奇軍部隊殺入了正面戰場。指望這些老爺兵打攻堅戰是不實際的,但在己方大致控制了局面的形勢下,這些只能打順風仗的老爺兵也能發揮出自身作用了。
格洛麗亞對哪方能贏得勝利並不感興趣,確實地摧毀掉第三輛攻城車後她毫不猶豫地退出,往南飛走的方向轉悠一圈找到她的小追隨者時,差點兒笑出聲來——這倆個傢伙算起來也打了半個多小時了,一方精神奕奕、一方怒氣衝天;雙方都不見半點兒傷勢或是疲憊,但也都拿對方沒什麼轍……
一陣暴風捲走那位牛頭人德魯伊,格洛麗亞帶上南回到切斯特軍大營時,夏洛蒂家的女兵團與約翰斯頓伯爵麾下的私兵也正好出營、去西北一區支援那支擋住聯邦軍騎兵隊的兩個團;這兩伙人算是新仇舊恨皆有,明明是一股兵力硬生生分成前後兩批,相鄰的人馬還在互相叫罵、嗆聲,大有還沒趕到戰場就先一決勝負的架勢。
攻城車大陣上的酣戰結束時西北一區上的局部交火也平息了;以戰果而論,正西二區的獸戰兵沒有取得以實力相符的戰果、那位大薩滿更是被莫里斯·怒焰戰狼糾纏到全線停火後才脫身,稱得上失敗;西北一區的騎兵團雖然先被攔擊、後被兩家的私兵追擊,但自身戰損並沒有超過二成,反倒是先行攔截他們的兩個團損失近三成人手,雙方都能稱勝,內中詳細則不必提——這個由聯邦軍中的人類邦城精銳騎士組成的中帳直到收兵都沒能越過切斯特軍防線一步,更沒有起到牽制對方兵力、打亂對方布置的作用,指揮官胸中的憋屈可想而知。
攻城車大陣上的交火,切斯特軍一方倒是取得了足可稱道的勝利;五架攻城車損毀過半、中場過後才加入戰局的私兵大軍也取得了上千的有效斬獲;懼於戰爭中切斯特軍暴露出來的戰場工事,聯邦軍在收兵後不得不將陣線後撤出近五里,讓出大片陣地。
綜合斬獲與雙方戰損比,這一天的交鋒里賽因王國的勝利是不容置疑的。但對於身處切斯特軍大營的南而言,他完全沒有心情為自己國家的勝利而高興——傷員!數不清的傷員!近三個小時的戰場打掃結束後,三線戰場上送回來的傷員高達兩千六百多人,把生命丟在戰場上的陣亡人員屍體更是多達一千八百具!
三線戰場中,陣亡率最高的是正西一區、迎戰獸戰兵的那兩個團;精銳補刀隊一次性被打殘、重裝甲的盾兵、槍兵亦損失慘重。雖然莫里斯·怒焰戰狼幫助他們阻止了獸戰兵的沖勢,但那些威武的巨獸與驍勇的草原精靈勇士依然給切斯特軍的士兵帶來了慘重的傷亡。這兩個團的士兵背負戰友被踐踏得面目全非的屍首回到大營時,堅毅冷酷的唐納修中校都不忍地別過頭,那兩個團的直屬團長、副團長更是近乎崩潰——出站前他們已經做好了戰後大幅度補充兵員的準備,但仍舊難以相信戰損會如此可怕。
覆上白布的年輕軀體靜靜躺在大營東側面的柵欄下,兩頭長長地延展出去,幾乎望不到盡頭。這是一千八百多條鮮活生命的消逝,也是背後無數家庭希望的破滅。在這無聲的壓抑之下,沒人能對來臨的勝利發出歡呼。
「……我們殲滅了六頭巨獸,六頭。」失去左臂、面頰上被精靈族羽箭刺穿的列長慘然一笑,用殘存的右手對他的上司比劃出數字,「團長,對面的獸戰兵也被我們打殘了。」
鼓起絕大勇氣走過來向陣亡士兵哀弔的第一師梅斯菲爾團團長、出身王城貴族本家、擁有下任伯爵繼承權的赫克里斯·埃菲近三分鐘的時間裡說不出一句話來。他是來前線鍍金的,因出生的埃菲家族在軍部擁有一定話語權,莫妮卡·豪斯曼少將上任後根本就沒考慮過要挪動他的位置,只是將他那些憑喜好挑選的下屬替換一空。當然,這已經足夠讓自以為無所不能的下任伯爵感覺不愉快。
赫克里斯·埃菲團長很不喜歡豪斯曼少將,更討厭她濫用職權選上來的那些粗鄙、無禮、出身低賤的士官。第一師的四位團長中他尤其不喜歡唐納修,那個連姓氏都沒有的卑賤種每一根毛髮都讓他發自內心地厭惡;他幾乎每時每刻都在期待著那個少將下台、然後把那些卑賤種都趕出只能容留尊貴人的議事帳篷。
赫克里斯堅信人們只能跟身份相近的人打交道,豪斯曼少將這種尊卑不分、貴賤混亂的行為是絕對有悖於公理的。就像站在他前側的這個列長,一個農夫的兒子就算有些武道天賦、幸運地成為職業級的強者,那也就最多有資格成為貴族們的僕從,哪有資格以軍官的身份站在他面前說話?
但現在,這個同樣沒有姓氏、不懂得任何禮儀、教養低劣、面目醜陋的列長,哆嗦著說出粗劣的、討好般的說辭,卻讓出身埃菲家的下任伯爵瞬間情緒失控。
兩位副官驚詫的目光中,赫克里斯·埃菲突然靠近那個渾身上下滿是血痕與硝煙的列長,伸出雙臂,用戴著潔白手套的手緊緊抱住了這個農夫的兒子。
「——幹得好,你們幹得很棒。我從未聽過哪一支隊伍對上獸戰兵能取得如此戰果,你們是……是梅斯菲爾團的驕傲。」
下任伯爵帶著顫音與哭腔的話語沒有引起多少人注意,所有能動的人都在努力地為那兩千六百多名傷兵提供救治和護理,燒熱水的大鐵鍋排成壯觀的隊列,不斷有人將紗布在熱水中燙過後送進救護營;更多的人在準備食物、酒精、擔架、更換的衣物、搬運各色煉金藥劑。
被稱為巫術的草藥學在神權王國沒有市場,但戰場是需要藥品的;權衡之下,神權選擇了放寬鍊金術師製作的煉金藥劑——貴族們大多需要服用煉金藥劑來保證自己寶貴的性命,還得從貴族身上撈錢的神官們對這此只能選擇性地無視。
當然,煉金藥劑價格比藥劑師製作的草藥學藥劑昂貴數倍,切斯特軍的贊助者們可沒有能力全軍供應。計劃分配之下,不和諧的聲音總是會出現的。
&爺們可是來幫忙的!你們居然連點兒藥水都要吝嗇?!」
約翰斯頓伯爵的私兵們又鬧了起來,全程只在收場前參與了一次追擊的他們沒多少傷員,在待遇上倒是堅持要與對上獸戰兵的兩個團持平。
因拖住敵軍德魯伊作出重要貢獻的南,回到大營後自發加入了救護部門;當他滿頭大汗地幫助後勤處的人將傷員抱進整理出來的營房時,一群只受了擦傷的私兵刺頭推推攘攘地來找後勤處的麻煩,本就因傷員過多而心焦的神聖騎士瞬間被點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