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嗡嗡」
一種從天靈蓋處迸發的暢快如瀑布一般滾落而下,匯聚成流澎湃著向下傾瀉,將接近乾涸的河床給鋪滿,匯聚成為河流。
這如洪水開閘一樣的狂湧來得猛烈、來得迅速,卻終究猶有盡時,不知道過去了多久,最終沉寂在了一片虛無,留下了流連忘返之感。
待得那潮水褪去,費舍爾的意識終於幽幽轉醒,此刻他的內心並不覺得空曠,反而覺得滿足和舒暢。
於是,他伸了一個懶腰,眼睛也顫抖不止地睜開,入眼的,依舊是那如水一樣的淡淡清輝。
那是,月光。
「唔」
費舍爾坐起了身子,這才覺察到自己一身澄淨,正躺在仿佛實質性的光輝之上,懸浮在寂靜的不知名深空之中。
此刻萬籟俱寂,卻使得費舍爾的思緒格外活躍,讓他心神安寧。
這是一個思考「我是誰,我在哪,我要做什麼」的好時間。
「你醒啦?」
聽到身後親切的聲音,費舍爾回過神轉過頭去,看向身後,蕾妮的化身微笑著走來,她身上也未著片縷,只是周身都被暈暈月光所包圍,讓人只能看清她身體的輪廓。
「蕾妮」
想起先前的那抹暢快,費舍爾只覺得回味無窮,卻也從心底里冒出一個疑惑。
他們應該是那樣那樣了?
可是如果是這樣的話,他們又是怎麼那樣那樣的?
費舍爾也不知道,只是全憑本能,好似進入了一種人類難以想像的交融境界,只不過他無法言明那是一個什麼樣的狀態,只能訴說暢快的結果。
「有什麼不舒服嗎?」
然而蕾妮靠近了費舍爾所問的第一句話便是這個,讓費舍爾更加摸不著頭腦,
「不舒服?」
「啊」蕾妮有一些不好意思,連聲音都變得小聲了一些,「因為我們昨天好像做得太過火了嘛」
經由蕾妮的話語,費舍爾的思緒才堪堪從那快感中掙脫,回想起了關於「昨夜」也許是昨夜吧,靈界內的時間很奇怪,總之就是那個時候的記憶碎片。
他想起了自己好像在本能的驅使下想要離蕾妮更近,想要更大程度地擁有她,然後在那樣意亂情迷的情境下,費舍爾第一次真正意義上地觸碰到了權柄的本質,讓他差點沒昏厥過去。
但好在現在他現在感覺還十分良好,這似乎也說明他先前與蕾妮的訓練效果顯著,已經對權柄的影響有所適應了。
而因為回想起了更多瘋狂時的記憶碎片,費舍爾的表情也變得稍稍有一些古怪起來,他不由得抬起頭來對蕾妮問道,
「等等,那我們現在是在」
「」
一提起這個,蕾妮的臉龐也開始微微泛紅起來,她一害羞,費舍爾便感覺自己所處的整片天地的光芒都開始變得忽明忽暗的,就像是天上多了一個接觸不良的電燈泡那樣。
「我現在還在你的身體裡面?」
看著四周的奇景,費舍爾張了張嘴,自己就肯定了這個說法。
而蕾妮也撅了撅嘴,不好意思道,
「當時你失去意識了,我也不好再亂動,所以就只能暫時維持這樣了」
「維持這樣?」
費舍爾總有一種不詳的預感,而當看著眼前嬌羞的蕾妮再一次點了點頭隨後輕輕豎起了自己的食指一點之後,費舍爾的眼前仿佛一切都如泡影一樣破碎,而展現在他眼前的真實之景,是一根根細密的、難以記數的細密半透明觸手,那觸手緊密包圍著他,直到他睜開眼睛之後,那些觸手才一點點地退卻,如同嬌羞娘子落在枕上即將抽走的秀髮那樣
天殺的,不知道為什麼費舍爾的腦海中會突然閃現出這個比喻來,但從心來講,他的確一點不反感此刻眼前蕾妮的真實模樣。
身周那柔軟的、半透明的、散發著點點熒光的無窮無盡的觸手仿佛便是蕾妮的本體散發月光的真正來源,因為那些觸手發出的光芒微弱,看起來整體真的如反射太陽光芒的月亮那樣明亮清冷。
而在那觸手海洋的盡頭,費舍爾忽而看見了一個仿佛能吸取一切光芒的黑洞,那黑洞源源不斷地生成著黑色羽毛一樣的物質又源源不斷地吞噬它們,就像是一條看不到盡頭的路,就像是一列數不清數量的數字,也像是近在咫尺又遙不可及、永遠無法觸碰的彼岸。
那便是蕾妮的權柄,【無限】。
費舍爾張了張嘴,便感覺到身周無數透明的觸手一邊撫摸著他的肌膚一邊將他送出自己的身體,費舍爾也因此距離遠處的無限權柄越來越遠。
「轟隆隆!」
蕾妮蘊含著奧秘的巨大身體再一次將包裹著祂身體的黑色羽毛物質給延展開來,將丸吞而下的費舍爾送回了靈界之外。
四周發出巨大的轟鳴聲,費舍爾捏著身周柔軟的觸手,迷迷糊糊地就離開了那神秘之地,等他回過神來的時候,看向身邊他緊緊抓住的觸手也不知什麼時候變成了穿著一身典雅黑裙的蕾妮化身了。
「咚!」
他們緩慢地落在了原先離開的靈魂之海上,而剛剛落地,費舍爾竟然身體一軟地栽倒在了靈魂之海的表面,而這一下更是直接帶著牽著他手的蕾妮也一起躺在了靈魂之海上。
「還是不舒服嗎?」
捏著費舍爾的手,蕾妮關切地看著他的側顏,如此問道。
而費舍爾愣愣地看著上空,沉默片刻後又轉過頭來看向身邊的蕾妮,愣愣地搖了搖頭道,
「不是,是太舒服了。」
「」
蕾妮張了張嘴,隨後臉色通紅地錘了他的肩膀一下,隨後連忙坐起身子來,撅著嘴還沒開始生氣,不知道想著想著什麼就突然痴痴地笑了起來。
「嘿嘿」
「」
費舍爾張了張嘴,同樣坐了起來,看著蕾妮說道,
「怎麼感覺現在的你很可怕啊。」
「才不可怕好不好。」蕾妮沒好氣地轉過身子來,但翹起的嘴角依舊難壓,她上下掃視了一眼費舍爾的身子,臉色也愈發紅潤,「只是突然想到高興的事情。」
「」
總感覺,她是想到了先前和赫萊爾對峙時候的事情。
看她的表情,費舍爾總覺得那是某種「得吃」的陰笑不過是蕾妮的話就顯得很可愛。
「寶寶寶寶」
費舍爾嘆了一口氣搖了搖頭,轉過頭去便發現靈魂之海中,那群小小的渾沌種又屁顛屁顛地鑽了出來,他們一個個不大不小的腦袋上還各自頂著費舍爾的衣服和褲子,看來先前被脫下之後就是由這些小傢伙們保管的。
「謝謝。」
「寶寶寶寶」
費舍爾接過了他們遞過來的衣服,不過對於他們話語之中希望自己回去的規勸卻裝作沒聽到。
以現在的情況看來,就算將體內的性質還給海洋事情也不會這麼簡單地結束,所以這群小小混沌種的「回去」的建議便顯得實屬天真了。
費舍爾換好了衣物,對於權柄的適應也算是有所成,至少他已經成功接觸到了蕾妮的權柄而完好無損,這應該說明費舍爾已經初步具有了繼承哈蒙哈蒙權柄的能力了。
「你們完事了?怎麼樣,能靠近權柄了嗎?」
正在費舍爾思索的時候,身邊的所有小小混沌種們全部都縮了回去,而特蕾莎修女那親切的聲音也同時響起,轉過頭看去,正是拉瑪斯提亞來了。
蕾妮抱著手漂浮了起來,輕咳了一聲卻一言不發,一副和拉瑪斯提亞沒什麼好說的模樣。
拉瑪斯提亞也不在意,只是微笑著看向費舍爾。
「應該可以試一試了,我已經觸碰過了蕾妮的權柄。」
「觸碰和真正的掌握權柄還有很大的差距,不過這才過去沒多久,已經算是進展神速了,不必著急」
擁有著特蕾莎修女外表的拉瑪斯提亞說話溫和,一如一位真正的母親那樣不急不躁。
祂只是微微揚起手指向了費舍爾的身後,笑著說道,
「正好,帶你去看一看我們這些世界內的神祇與無限這些年一直駐守的地方吧多虧了有你,有世界內諸多生靈,有方外而來但十分善良的轉移之人的幫助,如今的形勢已然明朗。我也會將它以及接下來的計劃一同告訴你,依照你的意見來做最後的決斷吧。」
「我?」
「是啊,你」
拉瑪斯提亞微微一笑,毫不避諱地說道,
「長久以來,哪怕是我們也將這個局面視作必死之局。按照亞人娘補完手冊貢獻者的說法就是,這是一艘即將要沉沒的船,而身為船長等領袖的我們,唯一能做的只是眼睜睜地看著它沉沒。其餘的一切努力,雖說已然盡人事,天命卻不在我們,不然無限也不會絕望到產生逃跑的想法」
蕾妮抿了抿唇,而拉瑪斯提亞也並未有任何怪罪的意思,祂只是慈和地說道,
「但你不一樣,費舍爾。你和那些轉移之人一樣都來自方外,身為入局之人又好像不在局中,更何況你才是滅亡的關隘,是我們犯下的罪過。你做的一切決定所產生的後果我們都會接受,也算是幾萬年前的業果的償還。」
「你明知道我在世界之內有在乎的人,無法接受世界的消亡,所以你大可不必如此裝作坦誠,表達懺悔。你並不欠我,你偷走的是海洋的至寶,但我並不是祂的至寶,我恐怕和你一樣,只是懷璧其罪的小偷而已。」
「是麼,費舍爾」
拉瑪斯提亞微笑著並未多樣,只是再次伸手指向遠處輕聲說道,
「出發吧,費舍爾。我們的本體都在藩籬的缺口處,【終極】等著你」
費舍爾和蕾妮轉頭看向那邊的幽深,傾聽著身邊身形逐漸變得虛幻的拉瑪斯提亞的輕語,
「一切剩餘的秘密,一切的結尾都在那裡等著覲見你,費舍爾。」()