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哈哈……,過癮,今兒個著實是太過癮了,一想起老三那廝的嘴臉,爺可是憋壞了,哈哈哈……」
八爺府的書房中,臉上帶著幾塊青紫的胤禎正有一搭沒一搭地跟陸純彥閒聊著,突地一陣狂笑傳來,立馬便見八、九、十三位阿哥已是聯袂從屏風處轉了進來,二人見狀,忙各自起身見禮不迭。
「都坐罷,今日之事還是得好生議議才是。」
今兒個上書房裡唱了出好戲,八爺的心情自是大好,笑呵呵地一壓手,示意眾人落了座。
「嘿,是該好生議議,要不十四弟這頓打豈不是白挨了?」
老十就一粗人,興奮勁一起,也不管場合不場合的,擠到老十四的身邊,大巴掌重重地一拍老十四的肩頭,滿臉戲謔笑容地調侃了一句道。
「那是,要不是老十四機靈,太子那廝怕還不知該如何下台呢,如今好了,這宵禁令一下,樂子可不就來了?」
老九同樣興奮得很,眼瞅著老十四在那兒狂翻白眼,忍俊不住之下,也跟著附和了一把,頓時逗得滿屋子人等盡皆放聲大笑不已。
「好了,都別鬧了,正事要緊,先生,依您看來,索額圖那隻老狐狸接下來會如何行事?」
胤禩雖也興奮不已,可到底心中有所牽掛,笑鬧了一番之後,揮手叫了停。
「八爺明鑑,某以為兵部那頭既已去了信,五日便可打個來回,索大人若要舉事,必在這五日之中,這一條已是確然無誤,至於其會如何行事麼,想來也就只有兩條路可走,一是強行舉事,以福慶阿所部封鎖全城,而後對各府來個各個擊破;其二麼,或許便是『明修棧道,暗度陳倉』之策。」
陸純彥早已從先行歸來的老十四口中得知了今日上書房議政的詳情,心下里對局勢也早就推演過多回了,此時聽得八爺見問,自是篤定得很,一捋胸前的長須,不緊不慢地給出了答案。
「嘿,福慶阿成不了大氣候,衙門裡十八營兵,那廝能掌握的不過五營而已,算起來,還沒我們兄弟手裡的多,再給他十個膽子,他也不敢明著舉事,真要敢做,兄弟們隨便伸伸手,那貨就得吃不了,兜著走!」
胤鋨人雖粗魯,可對軍事卻是熟稔得很,在這小集團里,也就老十四能壓他一頭,此際一聽陸純彥如此說法,立馬大嘴一咧,篤定無比地便將第一條否決了去。
「十弟這話說得極是,九門提督里的情形,索額圖怕也是心中有數的,宵禁倒是容易,要想調動全軍造亂,斷無一絲的kěnéng,就不知先生剛才所言的『明修棧道,暗度陳倉』,又是怎個說法?」
對於胤鋨的分析,胤禟可是打心底里贊同的,這便緊跟著出言附和道。
「宵禁是假,調兵入宮是真,借朝議之名,大聚群臣,以有備算無心,黃袍加身亦等閒事耳。」
陸純彥並未賣關子,只是淡然地笑了笑,便已將謎底道了出來。
「這……,怕是不能罷,真往宮裡調兵,善撲營能答應麼?」
一聽陸純彥如此說法,眾阿哥們不單沒興奮異常,反倒盡皆傻了眼,末了,還是老十四反應最快,疑惑地看了陸純彥一眼,將不kěnéng之處指了出來。
「暢春園。」
面對著眾阿哥們的疑惑,陸純彥並未詳加解釋,而是言簡意賅地提點道。
「著啊,怎麼忘了這茬,這不都已是六月中了,照慣例,也該是到了清園子的時候了,老二那廝只消說要去暢春園入住,善撲營還不得趕緊出城忙乎去,如此一來,宮裡可不就空去了大半,索老二又有著領侍衛內大臣的頭銜,換防之類的活計熟得很,隨便調幾下,怕是宮禁將盡皆落入其手了!」
老九的反應也不慢,陸純彥僅僅只這麼一提點,他便已是大體猜到了根底,一拍腦門,絮絮叨叨地將索額圖的行事kěnéng道了出來。
「九哥說得是,宮禁一旦有失,索額圖大可放出風聲,說是山東有準信傳來,要諸般臣工盡皆入宮議事,朝議之上,以兵相迫,又怎由得群臣不服?」
胤禎心思縝密,看得顯然要比胤禟更深幾分,但見其一擊掌,已是飛快地將胤禟沒算到的事兒補了出來。
「唔,先生以為當何如之?」
胤禩並未就兩位弟弟的話加以置評,而是低著頭思忖了好一陣子之後,這才神情凝重地抬起了,慎重其事將wènti拋給了陸純彥。
「九爺、十四爺都說對了,以如今之形勢,索額圖其實就只有這麼一條路可走,至於應對麼,卻也不難,待得其發動之際,八爺不妨……,如此,大事當可成矣!」
陸純彥心中早有定策,此際自是不慌,但見其微微一笑,已是不緊不慢地將所思之計細細道了出來。
「好一個將計就計,此事爺看著一準能成,就這麼幹了!」
胤鋨性子野,最愛的便是鬧騰,這一聽有仗可打,心癢頓時難搔,也沒管其餘兄弟是怎個想法,興沖沖地便表了態。
「可行!」
胤禎同樣也是大開大合的主兒,略一估算,便已認定此事把握不小,自也就跟著附和了一把。
「行倒是行,只是那幾位會否整出甚么蛾子來?」
胤禟對軍事並不精通,此際見老十、老十四兩位號稱知兵的弟弟都表了態,倒也沒提出甚反對的意見,只是對胤禔等幾位年長阿哥的反應有些不敢確定。
「wènti應該不大,老大那廝就一根筋的貨色,除了會做入主青宮的白日夢外,啥事兒也成不了,至於老四與老十三麼,手頭力量缺缺,縱使能看得出些名堂,卻也就只有動動口的能耐罷了,算不上威脅,倒是老三這廝有些不好確定,若是能牽絆住這貨,大局理應無礙!」
有清一代,阿哥們全都是開府建牙的主兒,但消成年,哪一個不是門下奴才眾多,個頂個的勢大,雖說個中八爺一方最強,可其餘哥幾個也不是吃素的,真要都鬧騰了起來,八爺一黨還真未見得能得多少利的,正因為此,胤禟之言一出,滿屋子人等都不禁為之撓頭不已的,到了底兒,還是心算功夫了得的胤禎率先出言打破了沉默。
「嗯,十四弟此話有理,老三那廝一向精明,還真難保其不鬧出點事來,須得小心提防才是。」
胤祉乃是阿哥們中頭一撥封王的兩人之一,聖眷極隆,加之其本人長袖善舞,在朝中人緣頗佳,勢力更是不小,又與太子相當友善,胤禟對其一向忌憚得很,這會兒一聽胤禎如此說法,自是深以為然。
「有啥大不了的,老三不是管著禮部麼,清園子之際,找人上個本,讓他一併去忙乎好了。」
旁人忌憚胤祉,可胤鋨卻是渾然不放在心上,大嘴一咧,滿不在乎地扯了一嗓子。
「好主意!」
「bucuo,就這麼辦了去!」
……
胤鋨話音一落,胤禟、胤祥盡皆大笑了起來,異口同聲地叫著好。
「那好,就這麼定了!」
胤禩並未急著下個定論,而是看了下陸純彥的表情,見其頷首示意,這才起了身,一擊掌,下了最後的決斷……
「這事兒就這麼定了,李先生可有異議麼,嗯?」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幾乎就在胤禩下決斷的同時,將李敏銓召到後花園僻靜處的弘晴也將事情交待了下去。
「這……」
李敏銓說起來也算是膽大之輩,可也沒到妄為之地步,早被弘晴之所言震驚得目瞪口呆,實在是沒膽子應承下來,不為別的,只因弘晴的分析與決斷實在是太過驚人了些,作為傳話者,他李敏銓所要擔的責任也實在是太大了些。
「嗯?」
一見李敏銓支支吾吾地沒個擔當,弘晴的小臉頓時便沉了下來,從鼻孔里哼出了極之不悅的冷哼之聲。
「啊,這,小王爺,此事干係太過重大,若是,唔,若是出了差池,在下,在下……」
李敏銓是百般不願答應幫弘晴遞這個話的,奈何有把柄落在弘晴的手中,待要拒絕,卻又沒那個膽子,也就只能是吭吭唧唧地找著理由。
「若真出了事,你只管推到小爺頭上來好了,就這麼定了!」
對於李敏銓這個所謂的謀士,弘晴自是看不上眼,若不是擔心被自家老爹當妖孽看,實在是懶得跟這等本事缺缺之人多廢唇舌的,此際見其如此之不上道,心中更是老大的不耐,也懶得再多做說服,一揮手,直截了當地便下了令。
「是。」
這一聽弘晴都已將話說到了這個份上,李敏銓儘自依舊忐忑得緊,可到了底兒還是不敢強扛,沒奈何,也就只能是苦著臉應承了下來。
「去罷。」
事情既已交待完畢,弘晴自不想再多言,這便一揚手,將李敏銓屏退了去,他自己卻是神情凝重地在後花園的池塘邊來回踱著步,心潮起伏難平,不為別的,只因此事太過緊要,儘管已下了決斷,可說到底,心裡頭還是踏實不下來,偏生又無人可以商量,這等煩躁與忐忑,也就只能自個兒承受了去……
第25章 解決之道(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