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倆該死的笨蛋!
弘晴這等時分潛來「仙客居」,自是有著不可告人之目的,這一見兩小童鬧出如此動靜,登時就火了,暗罵了一句,心急火燎地從藏身處竄了出來,幾個大步便來到了近前,怒氣沖沖地假咳了一嗓子。
「啊,主子,不是奴才不小心,實是這廝……」
「小王爺,不是小的的錯,實是三兒他……」
弘晴不假咳還好,這一假咳之下,兩童子全都慌了手腳,互相指著對方,亂糟糟地便要為自己先脫了罪,原本的響的動靜頓時更大上了三分,直氣得弘晴狂翻白眼不止。
「夠了,觀雨,領路!」
遇到這麼倆活寶,弘晴實在是有些哭笑不得,無奈之下,也只好將臉一板,極之不耐地呵斥了一句道。
「啊,是,小的遵命。」
觀雨年不過十三,僅僅只是個配屬給幕僚的書童,在王府里地位著實低得可憐,這一見弘晴動怒,腿肚子不由地便狂哆嗦了起來,哪敢再多囉唣,緊趕著應了一聲,戰戰兢兢地領著弘晴主僕倆徑自往院子深處走了去。
「三兒,你等在外頭,觀雨,你跟小爺一道進去!」
「仙客居」並不算太大,三人繞著夾牆轉了一陣子,便已來到了一間院門微敞的小院前,弘晴腳步略一停頓,沉著聲下了令。
「主子,我……」
「小王爺,我……」
一聽弘晴如此下令,兩書童盡皆一愣,幾乎同時開了口,靜夜之下,響動自不免又大了起來。
「都給小爺閉嘴!」
眼瞅著目的地都到了還會出岔子,弘晴是真的火了,眼一瞪,陰冷地低喝了一聲,頓時嚇得兩書童趕忙噤口不迭。
「好了,待得此間事了,小爺自會將你調到身邊,走,進去再說!」
用不著去聽,弘晴都能猜到這兩書童心裡在想些甚,心中不免有些不喜,卻也沒轍,本來麼,這就是兩普通書童而已,可要乾的卻是件高級流氓才能玩得轉的技術活兒,自是怨不得兩書童不為之提心弔膽的,有鑑於此,弘晴也就只能是強壓住心頭的煩躁,斜了觀雨一眼,壓低了聲音,將事先便已通過劉三兒轉達的承諾親口複述了一番。
「小的明白,小王爺,您請跟小的來!」
能到弘晴這麼個王府世子身邊聽用,對於觀雨來說,那便是鯉魚躍了龍門了,不止是月俸要多出不少,也不單意味著地位的提高,更重要的是有了晉身之階,一旦被弘晴收入門下,外放為官也不是不kěnéng,正因為有著這麼大的誘惑在,觀雨才會同意了劉三兒的遊說,只是事到臨頭,卻又不免擔心弘晴過河拆橋,這才會猶豫不決,此際一聽弘晴親口做出了保證,觀雨心動之下,也就顧不得那麼許多了,牙關一咬,猛然側轉了下身子,一把將虛掩著的門推了開來,領著弘晴便往院子裡行了去。
「先生,先生!」
小院只是整個「仙客居」的四分之一,面積並不算大,穿過一進庭院,便已是到了主房之所在,觀雨先是扭頭看了看弘晴,見弘晴點頭示了意,這才緊走幾步,來到了主房前,伸手敲了敲門,低低地喚了兩聲。
「嗯?」
觀雨的聲音這麼一響起,主房中原本迴蕩著的喘息聲與呻吟聲頓時便嘎然而止了,好一陣的死寂之後,這才有一聲不悅已極的冷哼從內里傳了出來。
「先生請開門,小王爺來了。」
這一聽內里的聲響不對,觀雨臉色一白,忍不住狂咽了口唾沫,又回首看了看弘晴之後,這才澀聲稟報道。
「某已睡下,請小王爺明日再來好了。」
觀雨之言一出,主房裡頓時便是一陣悉悉索索之聲大起,片刻之後,一個略帶顫音的聲音再次響了起來。
「李敏銓,小爺就在此處,你若是不想將事情鬧大,那就趕緊開門!」
不等觀雨再次請示,弘晴已是不耐地走到了門前,寒著聲發出了威脅之語。
「啊……」
弘晴的聲音一起,主房裡立馬便有一聲驚呼驟然響起,可旋即便嘎然而止了,片刻之後,主房的門「咯吱」一聲被人從內里推開,一名三十出頭的青年文士從內里走了出來,不等弘晴有所反應,反手飛快地又將門關了起來,也不開言,只是面色陰沉地低著頭。
「李先生好膽略,在下嘆服。」
弘晴壓根兒就沒將李敏銓的激憤表情放在心上,大拇指一挑,滿不在乎地調侃了對方一句道。
李敏銓本是山東舉子,康熙三十六年時進京趕考,原以為必能金榜題名,卻不料三場下來,居然是名落孫山之結果,更糟糕的是其正打算離京之際,行囊被盜,以致連歸鄉的盤纏都沒了,險些流落街頭,後經人舉薦,入了三爺府中為文法相當bucuo,得了三爺的賞識,去歲剛被提拔為四大幕僚之一,當然了,只是排名最末的一個,饒是如此,在王府芸芸眾生中,也算是頗有地位的一個了,別說那些王府庶子了,便是弘晴這個王府嫡親世子,見了四大謀士,可都是得行後輩之禮的。
「哼!」
李敏銓雖小有才學,人也長得端莊斯文,甚有賣相,算得上名士風流,可就一毛病管不住褲襠里的傢伙,平日裡就沒少背著人偷偷出沒煙花之地,前不久更是與側福晉田氏房裡的丫鬟翠柳勾搭成奸,今日趁著胤祉大醉之際,私下偷歡,卻沒想到會被弘晴撞破了去,此際被弘晴如此這般當面羞辱,李敏銓儘管害怕不已,腿腳都已微微哆嗦著,可兀自強壯鎮定地冷哼了一聲。
「李先生好生快活啊,呵呵,有趣,很有趣!」
弘晴多精明的個人,又怎會被李敏銓這等虛張聲勢的怒氣給唬住,戲謔地巴眨了下眼,滿不在乎地調侃了李敏銓一句道。
「你……,呼……,說罷,小王爺究竟想要李某做甚事?」
儘管羞怒在心,可李敏銓能被誠郡王看重,自不會是平庸之輩,心思倒也敏銳得很,已然看出了弘晴此來必有所求,這便長出了口大氣,陰沉著臉發問道。
「李先生,請了!」
弘晴這等時分跑來捉姦,自然不是為了將事情鬧騰大發了去,要的就是李敏銓的低頭,只不過弘晴並沒打算立馬便將謎底揭破,而是微微一笑,瀟灑地一擺手,示意了一下,而後自顧自地便向前院行了去。
「哼!」
勾搭內院丫鬟雖談不上甚重罪,可真要是鬧騰開了,李敏銓的名聲全毀不說,少不得還會被素來講規矩的三爺掃地出門,這顯然不是李敏銓所能承受之重,正因為此,儘管明zhidào弘晴此舉是別有用心,卻也不得不跟著弘晴的步調走,心中的羞怒自是更深了幾分,但卻不敢朝弘晴發作了去,也就只能是怒視了觀雨一眼,重重地哼了一聲,一拂袖,悻悻然地跟在了弘晴的身後。
「李先生請坐。」
弘晴施施然地走到前院葡萄架下的一張石桌邊,一撩衣袍的下擺,端坐了下來,眯縫著眼,借著月光打量了一下臉色陰晴不定的李敏銓,淡然一笑,比了個請的手勢道。
「我……,唉,李某認栽了,還請小王爺莫要再戲耍在下了,有甚吩咐,還請直言,但凡李某能辦得到的,斷不敢辭。」
李敏銓實在是鬧不清面前的小主子到底在唱哪出戲,可不管弘晴想作甚,人在屋檐下的他,似乎也沒躲閃的餘地可言,心虛之下,哪敢就座,也就只能是苦著臉,躬身拱手地認了栽。
「很簡單,借閣下的嘴一用。」
有著兩世的經歷在身,真話假話弘晴自是能分辨得出,這一見李敏銓已然服了軟,自也懶得再多費唇舌,這便面色一肅,將來意道了出來。
「啊……」
一聽弘晴如此說法,李敏銓不由地便是一愣,霍然抬起了頭來,目瞪口呆地望著弘晴。
「這麼說罷,過些日子,朝中恐有變化,有些話在下不好說,還煩請李先生說與我阿瑪知曉,放心,在下斷不會害了先生的,反倒能給先生一場富貴,就不知先生可願為否?」
時辰已晚,弘晴自是不想再多磨蹭,這便莞爾一笑,語帶戲謔地將此行的目的道了出來康熙老爺子要拿下索額圖的事兒既已走漏,事情就不kěnéng再似前世那般平穩過渡,波瀾大起是必然之事,儘管目下還不好判斷事情會如何演化,可卻是必須之事,總不能弘晴自個兒跑去跟其父拉呱出謀罷,那未免太扯了些,就三爺那謹慎的性子,只怕沒等弘晴將話說完,大巴掌就先侍候上了,有鑑於此,找個遞話之人也就是題中應有之義了的,至於為何找李敏銓,原因就一條,這廝屁股不乾淨,容易拿捏罷了。
「這……」
富貴可是好東西,沒誰會不想要的,wènti是這等情形下的富貴似乎不怎麼對勁,怎麼看怎麼想是一個陷阱,只是要李敏銓說出不對勁之處麼,他又實在是說不上來,加之把柄眼下還落在弘晴手中,拒絕的話他又實是沒膽子說出口,竟至傻愣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