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呵呵,十哥莫急麼,依您看,老十二何許人哉?」
老十四終歸不是尋常人,儘管謀算未定,卻並不露怯色,眼珠子一轉,已是有了主張,但見其呵呵一笑,已是不慌不忙地問了一句道。
「他?嘿,小人一個,看似謙和,其實無用得很,在戶部呆了十年,屁事都沒幹過,愣是被老四當丫鬟使喚了去。」
別看老十性子糙,可看人的眼光還是不差的,寥寥數語便已將老十二的性子描述了個八九不離十。
「嘿,這不就對了,皇阿瑪之所以將老十二派去了工部,不是因著其有多能幹,看中的恰恰是其之無能,要其去工部,並非指望著其能作出甚大業績來,不過是要其無為而治罷了,小弟敢斷言,若是老十二敢胡亂伸手,皇阿瑪斷然不會給其好果子吃,似這等情形下,拉攏其原就無甚意義可言,再者,以弘晴小兒之奸詐,又怎kěnéng坐看其投向我方,此番縱使出手打壓,想必也有後手等著,倘若我等妄動之下,難免要入其之彀中,且,我等若是與老三那頭在工部一事上大打出手,只怕老四可就不會閒著了,有此三條在,故不可輕動也。」
老十四素來有急智,跟十爺這麼瞎扯了幾句之後,心中已是有了計較,一番分析下來,還真就條理清晰得很,至少從大面上是挑不出甚瑕疵來的。
「喲,還真就是這麼回事,奶奶個熊的,就老十二那等廢物,拉過來也派不上大用場,還是免了也罷。」
一聽老十四說得有理,老十也沒去細想個中之究竟,只一拍腦門,已是咋咋呼呼地嚷了一嗓子。
「十四弟所言雖是有理,然為兄卻覺得還是得動上一動,不管拉得過來拉不過來,終歸不能讓老十二被架空了去,若不然,豈不是平白便宜了那弘晴小兒?」
九爺一時間雖是找不出老十四話里的wènti之所在,可隱約覺得不該就這麼輕易便罷了手,略一沉吟之下,還是慎重地提出了反對的意見。
「厄,對啊,若是不動上一動,真讓那混賬小子收服了老十二,也不是個事來著,奶奶個熊的,總不能看著那小子既進了上書房,又把控著工部,那也太沒天理了罷!」
在這一小集團中,就屬老十的頭腦最簡單,故此,在議事時,他從來都不怎麼愛用腦,盡咋呼,這不,一聽老九所言也有道理,他又咋呼上了。
「呵,那就先動動看好了,九弟,此事便交由你去辦了,先看看老十二有甚要求再定也不遲。」
八爺顯然不打算多議此事,也沒管眾人到底是作何想的,直截了當地便下了個決斷。
「八哥放心,小弟知曉該如何做了。」
八爺這麼個決斷下得有些突然,不過麼,九爺卻是並未有甚異議,儘管心中頗有些疑惑,但卻並未追根問底,而是乾脆利落地便應承了下來。
「嗯,那便好,這幾日大家都辛苦了,就先議到此處罷,為兄就不多留諸位弟弟了。」
八爺不單不打算多議對策,甚至不想多留一眾兄弟們,九爺話音剛落,他便已是就此下了逐客令。
「奶奶個熊的,這幾日盡白費力氣,累死爺了,走嘍!」
八爺既是這麼說了,老十也沒多想,頭一個便起了身,無甚形象地伸了個懶腰,搖搖晃晃地便向廳外行了去,九爺、十四爺見狀,也不好再多耽擱,盡皆起了身,各自丟下句場面話,便即跟著走了人,西花廳里只留下八爺與陸純彥單獨對坐。
「先生,如何?」
眾人去後,八爺並未急著開口,而是默默地品著茶,直到碗中茶盡,這才悠悠然地問出了句話來。
「王爺以為如何?」
陸純彥也在品著茶,飲茶的sudu甚至比八爺還慢,直到八爺問出了聲,陸純彥這才隨手將茶碗擱下,淡淡地一笑,不答反問了一句道。
「嘿,果然!」
八爺獰笑了一聲,從牙縫裡擠出了句陰森無比的話來。
「是啊,果然,十四爺翅膀都沒長硬,這就要單飛了,人心不足蛇吞象啊,殊不知飛得越高,摔得也越慘麼。」
陸純彥乃當世有數之智者,儘管八爺一番話都沒有主語,也沒有特定的指向,可陸純彥卻是聽得分明無比,心中自不免感慨萬千,這便搖了搖頭,頗有些個無奈地嘆息了一聲。
「由他去好了,倒是老十二一事須得謹慎些才是,先生可還有甚要教我者?」
對於忘恩負義的老十四,八爺已是打算徹底放棄了,自也就不想再多談其,這便隨口回應了一聲,而後話鋒一轉,已是問起了當下之對策。
「十四爺倒是有句話說對了,此番仁郡王定會出手打壓十二爺無疑,所行之策麼,也不過就是拖罷了,要的便是工部事宜之紊亂,既如此,且亂上一段也好,所謂日久見人心便是這麼個理兒,我等不必急,且看四爺那頭如何出招再行定議也不遲。」
陸純彥笑了笑,伸手捋了捋胸前的長須,慢條斯理地將時局分析了一番。
「嗯,就怕老十二頂不住壓力,若是真跟弘晴那小兒妥協了去,事情怕就要棘手了。」
儘管能算得到三爺與四爺那頭kěnéng的應對策略,可八爺還是不免有些個放心不下,默默地尋思了好一陣子之後,還是提出了心中的疑慮之所在。
「那也無妨,十二爺其人優柔寡斷,姑且讓仁郡王收服了去也好,大不了找個機會再行計較也就是了,終歸不能讓四爺平白占了便宜去,要鬧便一起鬧,要不鬧,那便一體不鬧好了,此一局看的便是誰先沉不住氣。」
陸純彥搖了搖頭,言辭懇切地解析了一番,箇中的意思只有一個,那便是此一事只能當黃雀,卻是絕對不可為螳螂!
「嗯,也好,那就先如此了,姑且再看罷。」
儘自對工部之大權眼饞無比,可八爺到底還是不敢去嘗試一下被黃雀吃了去的滋味究竟如何,沉默了一陣之後,也只能是無奈地下了最後的決斷……
時光荏苒,一眨眼已是四月中旬,弘晴告病在家已是十天,每日裡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只在後院裡悠閒地晃蕩著,不是陪幾位身懷六甲的夫rénmen閒聊,便是在書房裡品茶看閒書,日子過得當真逍遙無比,渾然就一甩手大掌柜,然則今兒個卻是例外,這不,從一大早開始,弘晴就有若熱鍋上的螞蟻一般在院子裡團團轉悠著,那火燒火燎的樣子,要多狼狽便有多狼狽。
為啥?當然不是為了工部之事十日來,儘管弘晴足不出戶,可對工部的動靜卻是了如指掌,自是清楚工部如今亂像已現,諸多公文淤積,大小官吏怨聲載道,沒旁的,交接尚未完成,十二爺雖有聖旨在手,卻只能看著公文卻無簽署之權力,再說了,他對大多數事宜都沒個底,就算讓他簽字,他也不敢胡亂簽了去,想要將事務推給馬齊這個掛名的尚書麼,老馬同志毫不客氣地便以中樞事忙為由,將十二爺的要求打了回票,想找弘晴幫襯麼,心底里又有鬼,當真沒膽子來見弘晴,工部的事兒也就這麼拖著了,對此,弘晴自是一點都不擔心,此無他,事態還在掌握之中耳,這會兒能令弘晴如此焦躁的只有一件事,那便是弘晴的夫人要臨盆了,還是三位福晉一起臨盆,左中右三個小院子裡儘是夫rénmen聲嘶力竭的哭聲,生生弄得弘晴心慌意亂不已。
煎熬,不折不扣的煎熬!前世那會兒,弘晴是沒當過爹,可電視劇里的情節卻是沒少見識過,那時節每每見到准爹們窮激動之際,弘晴可是沒少說怪話,很是鄙視那些准爹們的瞎緊張,這會兒輪到他自己了,得,比那些電視劇里的准爹們還不如,滿頭滿臉的汗水狂淌也就不說了,那時不時咬牙切齒的樣子更是猙獰無比,天曉得其這般費大勁兒能起啥作用來著?
「生啊,用力,趕緊……」
明zhidào自個兒是在做無用功,可zhidào歸zhidào,弘晴此際卻是難以控制自個兒的情緒,聽得三個院子裡哭聲震天響,弘晴的心當真是一抽一抽地疼著,那一聲聲的呢喃可都是從牙縫裡擠出來的。
「哇,哇,哇……」
或許是感應到了弘晴的緊張,左邊小院裡率先傳來了一陣嬰兒的啼哭聲曹雙兒先生了!弘晴心情一激動,抬腳便打算往院子裡蹦躂了去,可還沒等他有所行動,右邊院子裡也響起了一陣響似一陣的嬰兒啼聲,緊接著,中間院子裡也有了動靜,同樣是一陣兒啼大起。
去左院還是去右院,又或是去中院?
耳聽著三個院子裡齊齊暴響的兒啼聲,弘晴不由地便痴了,一股子猛烈至極的幸福感狂湧上了心來,頓時便令弘晴愣愣地傻在了當場,一時間都不知該如何應對方好了……